作者:北途川
毕竟两家的母亲熟识,小孩子一点龃龉和摩擦本来不是大事。
但因为她的过去,很可能会让父母心里不舒服。
那点特殊的经历他并不知道,她其实也并不太在意被嘲笑中文不好,可父母对这件事表现得格外关注和敏感,所以她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忍着不吭声。
虽然那时候还小,她已经很能洞察并关照所有人的想法了。
连他这个哥哥都自愧不如。
季旸只是觉得,许多年前发出的那一声笑,隔空扇了他自己一巴掌。
季旸回过神,大步踏入公司。
走路的间隙也不忘发消息问一句:在干嘛?
梁思悯不耐烦回复他:你一天问了我八百遍,我跟我哥在一起。
胡檐月在大厅已经等了很久了,前台告诉她,没有预约代董事长谁也不见。
她还是固执地在这儿等,等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被她撞上了。
“季总……”她穿过人群,急切地叫了一句。
季旸顿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镜片后的目光显得冷漠而凉薄。
“季总我是新易的创始人,我叫胡檐月,我……”
林逸舟拦住了她,刚想叫保安,季旸抬了下手,他接过胡檐月的企划书翻了一眼,看到她把梁思悯的名字写在第一页,露出一丝冷笑,他递回去,然后对着林逸舟斥责一句:“哪个部门的事让人过来处理,不要什么事都来找我,我看起来很闲吗?”
林逸舟欠身:“抱歉,季总。”
他落后一步,离开人群对着胡檐月说了一句:“劳烦胡总去商务部正常走流程,我们季总不私下见客。”因为太太的事,他负责查过胡檐月,连他这个外人都忍不住生出一丝埋怨,于是阴阳怪气一句,“这里不是南城,您和我们季总的太太也不再是朋友,她以前动用私人关系给你频频行方便,后来她也很后悔,现在她回归正常生活,也请您摆正自己的位置。”
胡檐月张了张嘴:“我……”
的确,没有梁思悯,很多人她根本见不到,见到了也说不上话,没有人会在意她是谁,关心她为这个项目花费了多少心血。
一辆粉色埃文塔多停靠在楼下,下来一个女生,长腿迈下来,回身把包拎出来,副驾上的男人掐着眉心收起了平板,推开车门,骂一句:“梁思悯我再坐你的车我不是人。”
梁思悯撇撇嘴:“哥哥我觉得你口是心非。”
后头还跟着一辆迈巴赫,秘书和法务一同下来。
明达的人得到消息下来迎,忙上前两步,同梁思谌握了手:“您随便派个人就行,梁总怎么还亲自来了。”
林逸舟正和胡檐月说话,突然眼前一亮,也凑过来:“太太您怎么有空来了,我给季总打个电话。”
梁思悯抬手:“不用,待会儿我自己去找他,别打扰他了,我陪我哥来……签合同。”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出神的片刻在想手机的无名消息。
陌生号码:今晚八点前,我会杀了他,他是被你害死的。
配图是一张季旸走出老宅的照片,上面用红色打了大大的叉号。
她给警察看了,那边让她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外出。
梁思谌侧头瞥她一眼,也不知道谁闹着非要来,自己还不好意思直接过来,处心积虑找个借口。
一个项目合同,中昇的执行总裁亲自跑一趟,明达的人说不定觉得他有病。
胡檐月下意识地往这边走两步:“悯……”
林逸舟尴尬地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下来的主管问一句:“怎么夫人您和这位……”
梁思悯的眼神滑过去,又移回来,没什么表情回了句:“不认识。”
一群人簇拥着梁家兄妹走了,保安过来请人离开,胡檐月回头,又看了一眼明达的大楼,巍峨高耸,直入云霄,像座大山压在她头顶。
她离开的时候,发现门口有几个戴着单侧耳机的人,目光略带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人。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天气不好,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刚进了公司,梁思悯就偷偷溜了。
梁思谌侧头跟部门主管说:“季总这会儿在忙吗?”
主管忙道:“季总最近忙得很,但您来他肯定是要见的,我这就跟总裁办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梁思谌并没有拒绝,想办公室幽会,做梦去吧!
【?作者有话说】
回收伏笔
正文应该没剩几万字了
来晚啦,这章红包。
第53章 内人
◎因为你不是外人◎
徐新越和梁思悯合伙做投资公司的时候, 他的眼光挺不错的,一些并不怎么赚钱或者说回报周期比较长的项目,他也会在评估后给予适当的投入。
他说:“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东西是无关利益但熠熠生辉的。”
或许这是梁思悯信任他的根源。
他很多时候表现得很有人性。
可惜人都是会变的。
在巨额的财富背后, 任何的感情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缺钱,梁思悯有钱,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 但他做局骗了她两千万的投资,然后借壳上市, 企图一跃成为上市公司董事长。
梁思悯纯靠砸钱断了他的资金链,他没撑过三个月自己就崩盘了。
商场的事瞬息万变, 就算不是她, 也会是别人,他本来就没那个能力, 歪心思那么多, 走不长远的。
或许有些人, 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失败永远是别人的问题。
相比较来说, 季旸这种大概是另一种极端, 哪怕明知道所有人都在逼他,他还是会把这破破烂烂的明达扛起来, 并不完全是因为季家人, 一个企业上上下下涉及多少的员工和家庭, 如果他撒手不管,他会良心不安。
仅此而已。
梁思悯坐了总裁专用电梯上楼。
林逸舟在旁边陪她, 笑说:“季总知道你来, 肯定很高兴, 他这几天特别忙, 都没怎么出公司。”说完压低声音说了句,“早上刚闹了一通,管财务的黄老总被撤职了,董事长的人,特别不服气就想来理论,季总都没见他。”
梁思悯“嗯”了声,说了句:“公司被人情挟裹本来就不是好事。”
家族企业的弊端,到了这地步,必须要下猛药了。
所以这事还真的只能季旸来办,他心够狠,不太在意人情利益往来,而且也有能力收拾残局,把人撤下来容易,换谁顶上去,怎么服众,都是问题。
换他那几个叔叔,就算把这一切清理干净,也控不住局面。
最近人心惶惶,总裁办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打印机的声音、键盘声和纸张翻动的声响。
梁思悯推开季旸办公室的门的时候,一颗心还悬着,看到办公桌后的身影,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季总上午好。”她叫了一句,背身冲林逸舟挥了挥手让他不用跟着了。
林逸舟笑着欠了下身,顺便帮她关了门。
季旸本来头也没抬,因为突然有人推门而不悦,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继而突然起身:“你怎么来了?”
倒也不是因为好几天没见,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她是个不会主动来他工作地方见他的人。
所以突然在这里看到她,就只剩下惊讶。
梁思悯走过去,凑在他桌子上看了看,他的桌面上厚厚一摞文件,看起来比外头的员工还忙。
她挑了下眉:“你上学的时候就有强迫症,桌子必须整整齐齐,你还真是从一而终。”
季旸坐下来,把她拉过来坐在腿上,腾出一只手继续签字,顺便说:“你这成语是体育老师教的?”
从一而终能用在这里吗?
说完,他想起什么,突然手顿了一下,侧头亲了下她的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的。”
他挖苦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小时候刚回国入学上台做自我介绍,她有点紧张,语序混乱,用错好几个词语,她紧张又表情认真的样子大概很有喜剧效果,但都没敢笑。
偏偏一向不苟言笑的季旸,突然偏头笑了声,他在学校本来就显眼,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看,他一笑,其他人就像解除了封印,哄堂大笑。
老师生气地敲了敲桌子,逮着几个笑得大声的数落两句。安慰她同学们没有恶意。
梁思悯还是有些难为情,更多是生气,于是老师安排她坐季旸身边空位的时候,她还非常不情愿。
一坐下,季旸就想跟她示好,但她根本不理他,他扯了她袖子,还没说话,梁思悯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凶巴巴的,很不耐烦的样子。
季旸长这么大哪儿遭受过这种冷遇,一时语塞,自尊心作祟,阴阳怪气一句:“哦?你很讨人喜欢?”
俩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了。
后来俩人就没好好说话的时候,不是你呛我一句,就是我挖苦你一句。
刚开始是真的讨厌,后来大概就是习惯了。
就连现在,俩人都没办法扭转这种状态。
所以梁思悯这会儿觉得莫名其妙,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除了那件事,应该没有别的能让他敏感到这种地步了。
季旸没说话,只是眼神有点愧疚。
竟然还真是,梁思悯捧着他的脸看他的眼睛:“都五岁时候的事了,我早忘了。我以前就挺讨厌我爸妈和我哥大惊小怪的。”
季旸又亲了她一下,不想再继续这种沉重的话题,怕惹她不高兴:“知道了,你还没说你过来干嘛,找我有事?怎么没提前跟我联系。”
他附耳,轻声问:“担心我?”
梁思悯被他说话声音刮得耳朵痒,微微躲了一下,又被他单手扣着后脑勺拖了回去,亲了下她的耳垂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