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清欢
在盛家老两口?生病的日子里,也?是?她衣不解带的伺候在床前。
她以为?她做了一个未来儿媳妇应该做的一切,会等到盛子昂兑现承诺来娶她。
但当盛子昂当真从国外念书回?来以后,却将一切都改变了。
说好要娶她的人,身边站了一位,格外摩登的姑娘,和那?个姑娘一对比,傅云禾感?觉自己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去。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那?双三寸金莲,无?数次被人夸奖的小脚。
原来竟是?这样的丑陋。
丑陋到盛子昂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反抗过,挣扎过,却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也?想向阮泠冉那?样,光明正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倾诉自己对盛子昂的爱意,她也?想那?样的去亲吻他。
可傅云禾知道,这太难了。
就?像她当初无?法控制自己不被缠足一样,如今的她也?无?法控制盛子昂喜欢上别人。
不同于傅家母女的伤心难过,盛子昂和阮泠冉可高兴坏了。
他们两个是?在国外留洋时候认识的,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那?个时候为?了和阮泠冉谈恋爱,盛子昂隐藏了自己有未婚妻的事情。
回?国以后阮泠冉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和盛子昂闹了好一番别扭,甚至在得知盛子昂想要退婚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跟着一块来了。
但就?在这之前,阮泠冉对待盛子昂的态度都是?气?呼呼的,就?算是?两个人十指相扣,那?也?是?盛子昂强硬的牵着阮泠冉的手。
可现在阮泠冉竟然直接亲了盛子昂。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阮泠冉已经原谅盛子昂了啊!
盛子昂兴奋极了,若不是?因为?这还是?在傅家,盛子昂恨不得直接将阮泠冉抱起来转上几个圈,再好好的和她亲吻一番。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盛子昂深情款款的看着阮泠冉,那?双眸子里面?的情意沉的都几乎快要腻死人,“等把这门亲事退了,我立马就?到你们家去提亲。”
阮泠冉低着头羞涩一笑,抿着嘴巴,轻轻应了一声,“嗯。”
沈听肆:……
这两个人当他是?死的不成?
于是?,在两人深情脉脉的对视的时候,沈听肆的右手轻轻搭在了盛子昂的肩膀上。
盛子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沈听肆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了。
“砰——”
一声巨响,盛子昂直接被沈听肆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盛子昂痛声惨叫,只感?觉自己的尾巴骨都好似被摔断了。
疼的他面?容扭曲,半天?都爬不起来。
如此残暴的一幕,让花厅里的三名女子花容失色。
张婉容拿着手帕擦眼泪的手,猛然间按在了椅子扶手上,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盛子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傅云禾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终究是?他放在心上十几年的人,看到盛子昂被如此暴揍,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可一想到对方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为?了要和她退婚,她跃跃欲试的手又轻轻的放了下去。
而阮泠冉则是?尖叫着扑到了盛子昂的身上,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子昂,你怎么样?痛不痛啊?”
她一边试图去拉盛子昂,一边怒视着沈听肆,“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还有没有王法?怎么能随意打人呢?还下这么重的手……”
可阮泠冉不知道的是?,盛子昂被摔到了尾巴骨,原本就?痛苦不堪,再加上她这样毫无?顾忌的扑上来,使得他本就?受伤的尾巴骨更是?雪上加霜,猛的一下哀嚎的更大声了。
阮泠冉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我……我不是?故意的。”
盛子昂疼得都恨不得直接昏过去,但为?了安抚阮泠冉,他还是?强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没……没关?系,我不是?很?痛,你先靠边一点?,让我起来。”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身。
可结果?那?个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歉意不说,反而是?施施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品着一碗丫鬟刚捧上来的新茶。
沈听肆单手拿着茶杯的盖子,在茶杯边缘转了一圈,随后才将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不愧是?今年刚出的雪山绿芽,这味道就?是?清甜。”
盛子昂彻底的被激怒了。
在盛子昂的印象里,盛家和傅家虽然是?世交,但盛家的家业要比傅家大,家势也?比傅家好。
这门亲事,算得上是?傅云禾高攀了。
盛子昂自认为?自己上门来退婚,已经给足了傅家面?子,却没想到他们不仅不答应,反而还对他动手。
最重要的是?,让他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阮泠冉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是?大男子主义的盛子昂完全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冲过去一把夺过沈听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眨眼间,杯子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散落一地。
张婉容被吓得失声惊叫,“你疯了不成?”
碎瓷片砸在地上又蹦起,有一片甚至不经意间划破了傅云禾的手背。
她长年累月地关?在高门大院里,皮肤格外的白皙,那?道血痕落在上面?,刺眼极了。
伤口?不大,也?不是?特别的疼,可傅云禾却觉得自己的心痛的快要死掉。
因为?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没有将丝毫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盛子昂指着沈听肆的鼻子咒骂,“傅青隐,你以为?你做了汉奸,投靠了东瀛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
他之所以要退婚,除了不喜欢傅云禾这个作风老派,还有着一双小脚的封建女人以外,就?是?因为?傅云禾的亲哥哥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
他盛子昂是?学过新思?想的进步青年,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成为?了汉奸的大舅哥呢?
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盛子昂低着头怒视沈听肆,骂骂咧咧的,继续说道,“识相点?儿的就?赶紧退婚,要不然当心小爷我……”
却突然,盛子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泠冉却捂着嘴巴惊声尖叫了起来,“别冲动,别冲动,傅少爷,你可千万别冲动!”
沈听肆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盛子昂一眼,“骂啊,继续,我听着呢。”
空气?一片寂静,盛子昂呆呆傻傻的站立在那?里,像是?被故事里的美女蛇扫视过的石膏像一样,一动不敢动。
毕竟他的脑门上可是?顶了一把枪啊!
那?是?枪啊!
稍微一不留神,他就?要脑袋开花了。
盛子昂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硬茬子,立马求饶,“对不起,我错了,傅大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小人得志。”
“你就?当我是?一条疯狗,在胡乱的吠叫,”盛子昂惊惧交加的看着沈听肆,“是?我瞎了狗眼,得罪了傅大少,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在小命面?前,盛子昂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大男子主义,也?顾不得再心上人阮泠冉的面?子了。
沈听肆握着枪的手微微抖了抖,直吓得盛子昂“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的仿佛是?一个死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傅大少爷饶命啊……”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沈听肆竟然会随身带着一把枪。
沈听肆握着手枪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这门亲事我做主,可以退了,但是?,我有要求……”
话还没有说完,盛子昂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什么要求都可以,我答应,我全部都答应。”
盛子昂除了认怂,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惹怒了沈听肆,就?直接给他一梭子弹。
沈听肆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神情严肃的开口?,“让你的父母亲自上门,带上之前的婚书和信物,两家婚约自会解除。”
盛子昂之所以独自一个人上门,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知道,毕竟他心里面?明白,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解除这桩婚约的。
可此时顶在他脑门上的那?把手枪,却容不得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盛子昂一边思?索着回?去如何与父母交代,一边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沈听肆踹了他一脚,“带着你的心上人,滚!”
阮泠冉急忙将盛子昂搀扶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后在花厅外面?的丫鬟们很?有眼力?,见儿的走进来,将满地的狼藉给收拾了去,只留下相顾无?言的母子三人。
张婉容红着眼眶,一副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虽然有些生气?沈听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退亲,可却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哭诉着,“怎么就?这么退了呢……以后我的云禾可怎么办?”
沈听肆顿时觉得有些头大,“娘,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没有人规定女子一定要嫁人,何况就?算妹妹一辈子都不嫁,我难道还养不起她吗?”
张婉容柔柔弱弱的瞪了沈听肆一眼,“你知道什么?你又不是?女儿家,你怎么懂得?”
她深深地发出一道叹息,“这事情传了出去,别人不会责怪盛子昂,只会说是?咱们的云禾不好,所以才会被人退亲。”
沈听肆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有着过分?严苛的规则,可张婉容说的也?太过于夸张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瞬,随后开口?道,“现在不是?有很?多年轻人离婚,甚至是?断绝关?系什么的都用来登报么,改天?我也?找个报纸,把盛子昂变心的事情发一发,那?样就?没有人会责怪妹妹了。”
可张婉容还是?拒绝,“不行!”
“你这样岂不是?让整个北平的人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
沈听肆却突然勾唇笑了笑,“我现在在东瀛人手下做事,咱们家的笑话,那?些人看的难道还少了吗?”
张婉容顿时被噎的说不出来话了,她赌气?一般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在桌子上,“我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等你爹回?来,你亲自和你爹解释去吧。”
这具身体的父亲傅烆因为?生意去了南,恐怕还要至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来。
这也?就?是?盛子昂敢大张旗鼓退亲的缘由吧?
他知道家里面?没有主心骨,又特意打听了沈听肆出门的时间,认定张婉容和傅云禾这两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女人会答应他说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傅烆和沈听肆回?来了,也?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只可惜盛子昂算来算去,没有算到这具身体早已经换了另外一副壳子。
沈听肆不仅赢了许多大洋,还比原主傅青隐提前回?来了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