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尔
“怎么了?怎么了?洪水上来?了?”
”有人来?救我们了 ?”被吓醒的,倏地一下站起身四处张望。
惨叫声停了,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羊膻味扑面而?来?。
老汉夫妻俩把羊杀了。
剥+++皮,开++++膛,独留下一块羊皮后,把清理好的羊肉搬到火堆边,让几个?老东西烧火的时候,顺便烤了分?给村里任吃。
都太久没吃东西了,早都饿的咕咕直叫。
羊不算大,能出?三十斤的肉。
村里谁不知道村东养羊老汉嘴巴臭,脾气坏。听说年轻的时候更甚,一言不合就能动手和人干起来?。
这臭脾气不光是对外人,家里两个?儿子都受不了他?这脾气,纷纷都走?了。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一趟看看。
不招人耐见,就喜欢羊。
说是从小放羊,大了给公社养羊,到老还?是养羊,养了一辈子羊,就看羊顺眼,就和羊亲。
打?理羊圈比什么都勤快,谁敢瞪他?的羊一眼,他?给谁急。
听说每次卖羊,他?都躲得远远地,只让家里老婆子出?面卖。
村里和这家打?过交道的,背后都说他?是羊迷。
可?现在看着剥的干净的羊肉,看着老汉走?远的背景,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这会?心里都是满满的感动。
患难见真情,灾难的时候才能看清一个?人,平时总是闹嘴的人,这会?也会?相互帮一把。
老汉远远躲开了,不能看别人吃他?的羊,虽然做了,可?心里还?是难受,不想给这帮人吃,讨厌平时总是碎嘴子,说闲话的。
可?孩子饿的嗷嗷哭,他?心里不忍。
最了解老头的人,慢了几步跟在身后看着他?,见他?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淋着雨,看着远处小徐村的方向?。
都是洪水,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老婆子坐在边上,也不吱声,可?眼窝,鼻头哭的通红。
好半响,老汉长出?一口气,“应该......,在哪里猫着吧,还?有明伟,挺好的人.....”一辈子养羊,两个?亲儿子躲得远远地,孙女孙子每年见一回,处的像个?陌生人似的。
半路上见着,怕是都不认识自己爷爷奶奶。
周方圆倒像是亲孙女似的,因为想养羊,总是到家里转悠,问他?养羊的事,墨迹一年,才说想买头羊。
人小,还?算会?看眼色,捉知了猴,摘槐花,拔鸡枞菌,摸个?鱼啥的还?知道送点过来?。
挺好的一个?孩子,可?惜在村里不受耐见。
明明那么懂事,命却?那么苦。
“金山在天之灵会?保佑她的,她面相好,小时候吃苦,长大才能大富大贵。明伟也是,好人会?有好报。”
老汉才不信这一套,目光直直看着小徐村的方向?,声音沙哑低沉,“...洪水之后,让她和咱们一起过吧,当孙女养。”
老婆子禁不住掉眼泪,早之前夜里睡不着,提过一茬,可?顾忌家里孩子有想法,没亲没故的,自家也不是没孙女,犹豫后,只说再?看看。
老婆子哭着点头,“能养多大养多大,等以后重新买羊崽子,也有人陪你放羊了。”
说到羊,老汉粗糙的手忍不住捂住脸,指缝里留下心酸的眼泪,嘴巴里还?不忘记骂一声,“王八羔子的,以后养它个?百八十只......”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大树上, 周方圆强支着眼皮,从没这样讨厌雨天,每一滴雨水都像一块大石头砸下来。像是把血肉和骨头分离出来, 是最阴狠冰冷的利器。
身体很疲倦, 但是不能睡。
陆可为身体发烫, 他发烧了?。
唯恐他睡死过去, 周方圆还要腾出一只手放在他后背上。
可每间隔一段时间,就要使劲把他摇晃醒。
“张嘴,”周方圆手里抓了?满满一把杨树叶,对着陆可为半张的嘴巴里就塞去两片子。
饿到头晕眼花, 肚子里所有器官,肠道都在抗议着。
陆可为半支着眼睛,小脸贴在粗糙冰冷的杨树上。他难受,可到现在他还?没吭叽一声说不舒服的话。
周方圆实际都知道。
“嚼烂了?, 咽下去。”周方圆尽量挑选翠绿的杨树叶,牙齿一扯,皱着眉头咀嚼,粗糙苦涩,噎嗓子, 十分难咽下去。
陆可为听?话咀嚼起?来,因为实在太难受,他睁开眼, 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是旋转着,尽量的挨着树皮撑住脖子, 嚼了?两下又闭上眼睛。
口腔里咀着杨树叶, 让他饥肠辘辘的肠胃抵触起?来,好几次作呕的想要吐出来。可耳边响起?虚弱的声音, “书上写杨树叶不含对身体?有害的物质,人能吃的,它含有粗蛋白,粗纤维,人吃了?能帮助排大便,润肠道的效果.......”
周方圆记得家里周金山秘方册子上记录的内容,只要没有害处,吃了?,总会能顶住饥饿。
嘴巴里全是苦涩,能顺着喉咙一直延续到肠胃里。
低下头看到下方水位,周方圆祈祷着救援的人,赶紧来。
*
从全国?各地开拔赶来的志愿者?团队,以及社?会爱心?团队都在第?一时间内赶到东山市。
从洪灾爆发到洪水持续高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率先赶到的重灾区防汛抗洪的是接到上级名命令,连夜赶来某只解放军队伍。
一身身深绿色迷彩服外面?,套着鲜亮的救生衣直抵河坝决口处,小土山的的小徐村人的村民看到鲜艳的红旗标志,顿时热泪盈眶,挥着手,大喊着。
绿色,红色,是生的希望。
陆续的,当组织救援的队伍来到小土山上时,不管是平时在村里嚣张的,泼辣的,还?是蛮不讲理的,这一刻,都像极了?危难关头见到亲人。
获救了?,眼泪却怎么都控不住的往下流。
有组织,有秩序,被?困了?一天一.夜的小徐村人,被?分批送到临时安置点。有防风防雨的帐篷,还?有温暖厚实的棉被?,还?有善良的医疗人员以及爱心?人士关心?。
饥肠辘辘的他们吃上滚烫的白米粥,热馒头。
养羊老汉没待在帐篷里,他追在背着他一路来到这的解放军小同志,坚定眼神,稚嫩的脸庞,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龄。
老汉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小同志,我有个孙女今年才十岁大,爸爸几个月前上吊死了?,洪水发生的时候,家里就她一个人。她家在村的最西边,一片杨树林左边,能不能麻烦你们去看看,她一准在哪棵树上猫着呢......”
另一旁的李艳梅婆媳俩同样的,李艳梅自告奋勇的想要跟着去救援,“你让我去吧,我会浮水,村里路我很熟悉,我能给你们指路的。”
“小同志,我儿子叫徐明伟,是小徐村的村干部,救人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了?,呜呜,麻烦你们看到穿蓝色的....呜呜呜。”婆婆已经泣不成声了?。
........
各个村庄的救援活动展开,陆续的有人救出被?送回来,他们有的趴在屋脊上,杨树上,还?有扒在电线杆。
另一边涛涛洪水,决堤的口子像野兽张开的獠牙,汹涌无比。雨水刺的人睁不开眼,防汛战士们抱着硕大的木头,喊着震天的口号在水里缓慢前进。
装土,顶麻袋,势必要把缺口堵死。
深绿色的迷彩服早就变成泥浆黄,他们与洪水对抗,比赛奔跑。摔倒了?,拎起?麻袋咬牙爬起?来继续向前。
前方有两排胸膛组建的城墙,来抵御洪水肆虐泛滥,给后方减少阻力。
现场口号声大过洪水的咆哮,没有人退缩,没有叫苦叫累,雨水汗水混成一团在脸上刷刷流过。
在小徐村安排救援活动小组,陆续把村里被?困的村民解救出来,老汉在安置点守着,一批批救援送回来的村里人中,依然没见到头发短短的,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孩子。
等到最后一批在村里救援的人回来,在救援的人群里,老汉一眼看到那?个小同志,手抖着,嘴巴颤颤的,张合半天没说出来。
“老爷爷,别着急,再等等,人可能冲到其他地方,在别处救了?,等会回头人肯定送回来。”临时安置点也都是根据各村各庄安排的。
被?救的人都会先问一声那?个村庄的,然后统一安排送回。
“好的,好的,小同志你辛苦了?,谢谢你和你的战友们。”老婆子对着小同志一干人道谢,急忙拉回老汉,不停安抚他,“你别急,顺顺气,圆丫头铁定没事,她机灵着呢。”
老汉叹口气,狠狠骂了?句,“她机灵个屁,徐猛一家子上门打仗,她要机灵早跑了?,还?等在家等着挨打?”镇上儿子家地势高,发洪水开车上路就能避开,他并?不怎么担心?。
机灵洪水来了?,不赶紧跑?
死丫头性子特耿,特倔,特肘巴。
“就怕她舍不得两只羊,耽误事了?。”老汉心?底最担忧的就是这个,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面?对满圈的羊,他自己当时都不想走。
舍不得。
*
东山市徐镇的特大洪灾,经过电视新闻播报,全国?人民都在担忧。
尤其是云海市,怀着孕的段女士都快急疯了?,儿子和父亲可都在徐镇最严重的洪灾区。当电视传来灾情?那?一刻,人直接昏过去了?。
可徐镇停水停电,和外界联系不上。
段女士是二婚,和前夫性格不合,三年前离婚。儿子陆可为抚养权归她。都说儿子和妈亲,在段女士这,她从来没感觉到。
以前工作忙,公司在发展的黄金阶段,她没时间,儿子吃好穿好,有人照顾,学习不算用心?但成绩还?可以,她觉得这就样就行?。
儿子和她隔了?一层,她知道。
她没时间去搞懂他脑子在想什么?八.九岁的孩子,人家说猫狗嫌。询问身边同学,朋友,似乎都说男孩子在这个年龄段都比较烦人。
但是段女士觉得不对,他儿子说的话,让她诧异和心?惊。
不是不爱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可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害怕那?双笑眯眯,说着漫不经心?却扎人的话。
她总有一种错觉,那?副小小的可爱精致的皮囊之下,不是她儿子。
她再婚找了?现在丈夫,两人都是事业型的人,选择结婚一是性格爱好相同,二是捆绑合作利益更大。
再婚丈夫姓夏,大龄未婚,对她带着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意?见。
对于陆可为性子古怪,夏先生大多都是选择避开。
摆明了?谁儿子谁负责。
两人结婚两年多,一直各自忙事业,对于要孩子,属于随缘,没想到突然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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