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尔
脸颊被?打的发麻发胀,就?连口腔里牙齿似乎都跟着松动了。
“我让你闭嘴的时候,就?该老实?听话。阿蓝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都姓凌,是合法的婚生子。”苗银玲冷冷警告道。
周方圆仰着脸,神情愤愤地看着苗银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被?生下来,又被?无情扔掉,明明做错的是你们?,为什么受苦的总是我?”
“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那也是我的错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底已微微泛着红。
苗银玲沉默的转过身,准备出去。
周方圆死死攥着拳头,冲着那冷漠的背影怒喊着,“我只想多看她?几眼,我知道她?是。就?只是想让她?抱抱我,想吃一顿妈妈亲手做的饭,这?样都不行吗?”
苗银玲在门?口停顿一下,冰冷的回道;“不行,你什么奢望都不要有,最好从哪里来,回到那里去。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送你回东山市。”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
庄于蓝到柜台询问?钟慧娴的病床号,谁想到刚一踏入病房,竟然看到段华章和陆可为。
神情诧异无比的看着病床上的钟慧娴,又看看同样惊讶的段华章。
“于蓝,你们?认识?”
陆可为鬼精鬼精的,一下子窜到庄于蓝跟前,“庄姨,你让她?告诉我们?阿圆去哪好不好?”
“阿圆?”庄于蓝神色狐疑的看向?病床,“钟姨,这?到底什么情况?阿圆是说周方圆吗?”
说完下意识左右看了一圈,“我妈呢?”
看着一头雾水的庄于蓝,钟慧娴眉头皱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段华章在一旁解释,“是这?样的,可为之前就?在医院碰到阿圆的。我们?之前想让阿圆来家?里住。可她?说之前帮助过她?的人生病住院,家?里没人照顾,她?要留下照顾人。结果现在人不见了,我们?想过来问?问?。倒是没想到这?人是于蓝你家?亲戚。”
阿圆一直在医院照顾钟姨?
庄于蓝瞬间觉得这?一切太巧了,目光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的钟慧娴身上。可钟慧娴一对上庄于蓝那充满疑惑的目光,哪敢对视,下意识就?躲闪起来。
钟姨目光胆怯,让庄于蓝呼吸一窒,脑袋深处有一只沉眠很深很深的蝴蝶,这?一刻正在苏醒着,正一点点的聚集力量,抖动着积攒在翅膀上的尘埃。
微弱的力量,一点点掀开?,露出一丝斑斓的色彩。
庄于蓝睁着大眼睛,深切的目光里汇聚千言万语,似用劲全身力气问?道,“钟姨,我妈她?在不在这?里?”
钟慧娴抿着嘴一脸为难,她?知道周方圆在苗银玲那里,苗银玲要做什么她?也十分清楚。
可庄于蓝的问?题,让她?不知所措。苗银玲并没有提前和她?对号这?件事。
嘴巴张张合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陆可为机灵,“没有人,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护士好心给她?倒得热水吃药。”
段华章一眼就?看出庄于蓝的不对劲,她?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的发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
“于蓝?”段华章想要过去扶她?一把。
庄于蓝却自己强撑住了,捂着胸口大喘着气,沉睡的蝴蝶已露出半扇翅膀,剥离下来的血肉早已混成一团,疼的庄于蓝眩晕。
她?是作?家?,缺失的情节,只稍许蛛丝马迹,她?就?能杜撰成一篇成功的故事。可她?从没想过,也是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泪珠盈眶,身体里涌起一股股浪潮,汹涌彭拜。
相处的细节一次次抽丝剥茧的在脑子里划过。
一次次的冲击一个事实?。
庄于蓝微颤颤的转过身看着陆可为,猩红泛着泪光的眼睛里,像是有成千上万颗星星在闪耀,“你觉得阿圆和姨姨长?得像吗?”
陆可为看了身旁段华章一眼,又看了状态不对劲的庄姨,只无声点点头。皱着眉,有些不懂,他们?不是来找阿圆的吗?怎么跑偏了。
一看到陆可为点头,顿时泪如雨下。
“于蓝?”段华章吓了一跳。
庄于蓝却径自站起身,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匆匆往门?外走。
钟慧娴一看到这?情景,焦急万分。当下就?要不管不顾的下床。可她?身体还没好利索,猛地下床差点一头栽倒地上。
陆可为还没问?清楚阿圆呢,那会放人离开?。段华章自己是个孕妇,只叫了护士过来把人重新搀扶到床上。
钟慧娴急的六神无主,无论他们?问?什么,都极不耐烦的说不知道。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后之久。
让护士搀扶着到护士站打了电话,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只说道:“于蓝来医院了,问?我你在不在,神情不对劲,我不清楚她?知道多少,不过她?应该在赶去你那。”
周方圆还被?苗银玲关着,到时候人过去,才真是解释不清。
苗银玲一听到于蓝赶过来,顿时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冷的她?骨子里发寒发麻,手脚四肢都跟着僵硬起来。顾不上询问?于蓝为什么要去医院,又知道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于蓝和死丫头见面。
她?的阿蓝最心软,死丫头奸诈狡猾,诡计最多,最会扮可怜博人同情了。
窗外的雨,一会像是用筛子筛过一样又细又密,一会大的像瓢子从水缸里往外泼,被?风吹着哗哗啦啦的捶打在窗户上,印出一层层水花来。
漆黑的天幕下,只有小区四周的路灯还微弱的发橘黄色光。
苗银玲紧张的推开?窗户,呼啦一下,风和雨一起猛地钻进屋里。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人快速冷静下来。
疾步走到小房间,把绳子解开?,强拉着周方圆站起身来,不等周方圆说话,就?把人连拉带拽的出门?。
阿蓝在赶过来的路上,不知道何时就?到,苗银玲只匆匆扯下雨衣罩在周方圆身上,就?把人带出门?。
“你要带我去哪?”周方圆一出门?,就?被?灌了一口冷风,呛的喉咙发痒,连咳嗽好几下。
踉跄的被?拉着走,雨衣没穿好,被?风一吹,整个人暴露在雨里。
苗银玲顾不上捡拾,两个人都暴露在雨水里,瞬间被?淋成落汤鸡。
可出了门?,周方圆却不配合起来。
苗银玲又掐又打,力量大的惊人,而三天里,周方圆只草草的吃了点蛋炒饭果腹而已,身体虚的不行。
但?是自小在小徐村野惯了,瘦小身体扭成一股麻花一样抵抗。
“你这?么害怕,是庄于蓝来了吗?”如果是,那她?更不要走了。
*
雨哗哗地下着,像千针万线,把天与地紧密的缝合在一起,大雨影响了车速,要比预想的要晚一点。
车子停下,都来不及打伞,着急的冲进楼道里。
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头发丝滴落下来,急促的喘息着,人站在门?口看着半掩着的大门?。
“妈?”吞咽着口水,一把推开?门?进去。
找遍所有房间,最终站在遍地狼藉的小房间里,庄于蓝捂着嘴强忍着。
屋里的灯还亮着,大门?没锁上,庄于蓝急切的走到客厅电话座机旁翻看。果然,几分钟前有一通号码打进来。
迟疑了一下,顺着拨打过去。
“您好这?里是XXXX医院XXXX......”一瞬间明白过来,庄于蓝想都没想的往楼下跑。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催促着她?,他们?没走远,就?在这?附近。
羸弱纤细的身体冲进雨幕里,开?始四处寻找。
另一边,周方圆被?苗银玲拖拽着,大雨中两个人全都狼狈不堪,一个焦急万分,一个怒吼谩骂。
下雨路滑,两个人拉扯当中踉踉跄跄的全部摔倒在地,周方圆抢先一步爬起来,苗银玲忍着腰背上的剧痛,伸手死拉着周方圆不放。
“放手。”大雨下的眼睛睁不开?,周方圆大喊着,抬脚去踢打。
苗银玲却突然伸手拽住她?的一只脚,咬牙一使劲,周方圆吭哧一声摔倒下来,疼的呲牙。
走不了,逃不了,周方圆满腔的怒火啊啊啊无处宣泄,“你去死,你去死,咳咳咳....”
“我死都不会让你认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苗银玲抓住身边支撑物一点点站起来,路边排水沟的地砖比较平滑,周方圆发疯一般地上不起来,声音委屈且愤怒,“为什么,为什么啊。”
苗银玲却没工夫回答她?,不起来,索性从腋下揽住她?的胸.前,把人挟在腋下往前抱着走。
两个人浑身湿透,仿佛和大雨融为一体。
“妈,阿圆——-”
夹杂着风声,雨声传来一道呼喊。
苗银玲整个人瞬间僵住,周方圆猛地抬起头。
“妈,你在哪儿?”
没有听错,尽管声音嘶哑,可苗银玲怎么可能听不出女?儿的声音来。
周方圆开?始剧烈挣扎,可对方钳制的手,就?像一把大钳子一样死死锁住了她?。她?没力气挣脱不开?,可眼下最想见的人就?在附近。濒临渴死的鱼,忽见大海,会奋力一搏,求取生的渴望。
“我-们?-在-这?-呜呜呜.....”周方圆的用尽全身力气,急切的渴望,化作?长?矛,刺破狂风大雨的吵杂,直直的传达出去。
“阿圆?”
苗银玲生恨的捂住周方圆的嘴巴,在狂风阵雨里只剩下嗓子里呜呜怒吼声。恨不得撕烂小丫头的嘴,可眼下顾不上这?些,要赶紧走,要躲起来。
间隔一条柏油马路,庄于蓝浑身狼狈不堪,她?弯着腰背,头发被?雨水冲的散落下来,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下了,赤着脚站在路灯下面。
苗银玲看着淋雨也要追上来的阿蓝,心中心疼又不舍,却依然装作?无视一样的拉拽着周方圆往前走。
口鼻被?捂住,周方圆视线模糊的看到对面不远处有个人影,冲出黑色阴影,远处路灯照清楚那人的面孔。
胸腔里的心仿佛沸水般剧烈沸腾,一股热流忽地从脚底随着血液直冲脑门?,死寂的火山,此刻苏醒,所有瞻前顾后的迟疑这?一刻都变作?火山灰,飘走了。
呲牙狠狠咬住唇边的手指,一瞬露出的缝隙间,太多想要说的话,太多想要问?的事,最终只换作?一声声陌生的称呼。
“妈-”
“妈-”
“妈-”
风小了,雨细了,尖锐刺耳的嘶喊声,像是要把长?久以来,压抑的所有都要喊出来一样。愤怒的,憎恨的,委屈的,期盼的,渴望的,全都包含其中。
“妈-”
“啪”“啪”一记接着一记,苗银玲的巴掌狠狠落下来,那恨的要撕碎的目光,全都化作?巴掌。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乱攀关系。”
脸颊被?打的发麻,口齿不清,可周方圆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眼中只有路对面的僵住的身影,一声声不断的喊着,“妈-”
庄于蓝泪如雨下,那一声声的喊声,像尖锐的刺刀一下下的刺进她?的胸口。疼且痛快着。大串大串的泪水掩着鼻尖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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