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姜
靳屿完全不符合常理跟同事换班飞到阳城,刚好赶上贺星苒也来。
刚巧两人就这么撞到。
虽然这个世界就是充满巧合,但如果巧合只发生在靳屿和贺星苒之间,那黄钧泽不信。
靳屿这个人哪哪都好,但只要沾上一点贺星苒,那就不定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霎时间比名侦探柯南还要睿智,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但连忙中断话题,招呼服务员:“姐,点菜!”
大学那会儿,宿舍有个东北人,忍受不了临江美食的荒芜,全城搜寻好吃的东北菜馆,最开始那两年,宿舍天南海北四个人,都长了统一的东北胃。
而贺星苒宿舍里恰好也有一个东北人,周末两宿舍人偶尔会凑巧在同一家菜馆里遇到。
两宿舍一来二去熟了,也发现靳屿贺星苒两人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暧昧,便开始联合起来撮合他们两个。
现在想想,黄钧泽恨不得原地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当初嘴那么□□什么!
让靳屿招惹贺星苒干什么?!
好在这家店上菜很快,没多久就摆上一盘盘香滋滋的烧烤。
黄钧泽拉着靳屿聊自己公司的八卦秘闻,顺便再聊一聊当初在临航一起学飞的同学们的情况。
靳屿是他们同学里晋升最快的,二十六岁就已经成了机长。
聊没能过考核、航司退回的季航,有的同学可能终身副驾。
“别光顾着聊天,多吃点儿。”
不八卦的时候,殷甜很有眼力价,将两个托盘往两位客人的方向推了推。
一把被炭火烤灼油滋滋的烤牛油正对上贺星苒,散发的属于肥肉的油腻香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才压住要吐的冲动。
“谢谢。”靳屿礼貌道谢后,拿了串烤牛油,顺口问道,“你们公司重启737max?”
边问边顺手把把整把烤牛油都挪走,放在自己身前盘子里。
令人作呕的味道消失,贺星苒脸色好看了不少,感激地看向靳屿。
但他没再没有看过来。
话题又绕了两圈,一直不太和当年、和贺星苒扯上关系。
贺星苒也乐得轻松,听着大家的聊天,偶尔神游物外。
直到听到殷甜的声音:“靳屿这么优秀的人,有没有女朋友?”
贺星苒蓦地抬头。
黄钧泽注意到她的反应,脑袋一抽,先靳屿一步发言:“有!”
“……”
说完,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靳屿。
靳屿有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扬的,多半时候看似多情,但因为他身上难以忽视的傲气,多半时候,怎么看都分外凛冽,甚至有些乖戾。
他不喜欢谈论自己的私生活,黄钧泽无意中碰到了他的雷区。
气氛正卡住的时候,殷甜发出不解的声音:“啊?”
听着刚才的谈话,她还以为靳屿是一位多年来忙于事业的单身青年。
靳屿看了眼贺星苒,对黄钧泽道:“你不全都知道吗?”
也没明着反驳黄钧泽,还有几分任他发挥的意思。
黄钧泽头脑一热,干脆底气十足道:“我好兄弟的事儿我当然知道!”
大家:?
“就是我们刚从航校毕业时候的事儿,那姑娘是临大的,哎呦喂,身高一米七几,脸蛋跟范冰冰似的。”
有些谎言一旦开了一个口子,就需要无数谎言弥补。
“那姑娘学生物学的吧?跟了一个大牛导师,现在哈佛读博呢,她对阿屿是真好,嘴甜,事儿少,几乎也不吵架。”
“虽然算是异地恋,但靳屿总会专门飞在临江的航班,没有航班也会坐高铁陪她。”
越说越离谱,但越说越顺嘴。
这位“靳屿女朋友”的生平轨迹他莫名熟悉,但记不得是copy谁的了。
至于两人相爱的事迹么,全部取材于短视频。
“两人这叫一个恩爱,他女朋友还会做饭,爱健身……太完美了。”
话音落下,就听到殷甜嗤了一声:“那你是对我不满意?”
“……”
静默两秒,黄钧泽还是顺着她回答:“没有没有,只是感慨一下靳屿和女朋友感情好。”
在职场上混久了,都学会面不改色撒谎。
编完,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识观察贺星苒的反应。
只可惜她低着头,细致地分一份烤茄子,并没有暴露任何情绪。
黄钧泽这才松口气。
当初的靳屿,在飞行学院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人帅,有个性,成绩又好,随便去哪儿都能呼朋引伴,前来示爱的女生得从临航排到江北去。
而贺星苒,太过美貌总会产生疏离感,并且她太内向,不爱说话,慢热,身边没什么朋友。
他们并不是很搭的两个个体,却恋爱了,并且是贺星苒主动的。
当然,大家更想不到的是,大三那年暑假,也是贺星苒提的分手。
那时候他们正在大西北试飞,赶上贺星苒生日,靳屿摆脱重重困难,逃训回学校为她庆生。
黄钧泽只记得靳屿在计划时间之前就回来,满脸低落,像是被冷风吹折的树,被人拿锤子生生敲断了脊梁。
高傲碎了一地。
情绪上的损耗也就算了,后来发生那件事,差点儿断送靳屿的职业生涯。
谁也不敢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靳屿对此也缄口不言。
但大家心里都有猜测,就凭当初靳屿那股劲儿,分手肯定是贺星苒提的。
并且不愉快。
现在无论如何,黄钧泽也不想让这两人重新扯上关系。
“那还怪可惜的,”殷甜丝毫不扭捏地说,“我本来还想让你和苒苒了解一下呢,你们看着挺郎才女貌的。”
话音刚落下,贺星苒豁然起身。
大家都看向她。
靳屿的指节分明的食指在桌面上敲着,轻轻浅浅掀起眼皮,瞭她一眼。
贺星苒努力将嘴唇向上,露出一个白标准的微笑:“我收藏了一家奶茶店就在附近,我去买一下。”
-
当初那样的分手,贺星苒最后只顾得上两个字:体面。
因此,这些年她从未试图重新联系靳屿。
当然,也从不妄想这段感情还有退路。
只是今天听闻关于靳屿和新女朋友的那些,一些埋藏在心底里疼痛开始复活。
他们的恋爱很好,但情深不寿,或许是过刚易折。
而之后,靳屿选择的这段爱情,显然成熟更多,更体贴,更合适。
无论从任何纬度,这段感情之于靳屿,远远要超过他们学生时代那段。
贺星苒顺着导航线七拐八拐,总算找到那家店。
客流量并不大,她为每人都选择了一款饮品,打包带走。
天色转暗似乎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走出店门,夜幕已经悄然低垂,衔接着远处的高楼,霓虹灯亮起,在燥热里平添一丝寂寞。
贺星苒按照导航走回去。
导航忒缺德,只要是有人类踏足过道路都敢导,她穿过一条小径,愈发安静偏僻。
本就远离市中心的地方,还有钢筋铁皮网围成的建筑,四处都有烧烤摊,有醉汉喝醉酒,蹲在地上又哭又笑又吐。
贺星苒紧张地捏了捏拳头,加快脚步。
身后的醉汉猛然起身,朝着她大叫骂一句:“臭婊子,老子要弄死你!”
紧接着就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贺星苒一惊,拔腿就跑。
周围有人,熙熙攘攘在过夜生活。
她要喊人求助,可一紧张就说不出话的老毛病又犯了,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脑子一木,根本想不起往人多的地方躲,只一心想着跑回大路。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贺星苒手心都是汗水。
忽然间,手腕被大力地拉住。
她下意识要挣脱,就被攥得更紧,一阵白麝香混着香柏木的味道绕在鼻尖。
靳屿长身鹤立在破败的厂区小路上,昏聩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看向她的身后,眉目压着,有几分戾气逸出来,说话的语气却还算温和。
“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