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我把你在天台的事告诉他了。”陈家岳边说边观察她的脸色,“对不起,你生气吗?”
裘盼过了好一会才叹气笑了笑:“都过去这么久了,无所谓了。”
陈家岳认真问:“之前他同意跟你离婚,可能是因为误会了你。现在没有误会了,他要是找你复婚,你会不会答应?”
裘盼反应了半天,听笑了。
他怕是不知道顾少扬和她离婚时有多绝情,离婚之后对她和小冬阳又多不闻不问。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找她复婚啊?
忙着跟于嫣搞事业,忙着跟于嫣组建新家庭生新的孩子,才是他会做的事。
这些现在谈起来都是外人外事了,昔日离婚的鸡飞狗跳,裘盼也不打算跟陈家岳提,她只说答案:“不会。”
“百分之百确定?”
“百分之千确定。”
陈家岳笑了:“我就知道。”
是什么原因,裘盼觉得他说这话时带着一股自信的自豪感。陈家岳的这个笑容也特别好看,发自内心深处的开怀,动人迷人。他两边脸额有浅浅的梨涡,很神奇,不是每次笑都会出现,偶尔见一次,格外新鲜好奇,想看完又看,看完又看。
“第二件事。”陈家岳接着说,“上次你说我们不了解对方,在电梯里你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想了想,挺有道理的。”
他看着她,慢慢地说:“我们认识了这么久,都太忙了,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没有一起看过一场电影,没有一起逛过街购过物去过旅行。”
裘盼听得出神,是没有。
陈家岳:“唯一一起做过的,除了爱,就是带小冬阳去游乐场。”
裘盼害躁地低了低脸,心想他是故意的。
“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你有点恐高,玩不了刺激或者不刺激的机动游戏。还有你喜欢姆明。是不是?”陈家岳温着声问。
裘盼点了点头。
陈家岳:“困电梯的时候我让你问,你问我答,这样也可以了解对方啊。但你不开口问,那我们换种方法?”
裘盼又看向他,有些模模糊糊远远近近的期待。
他说:“我问你答。”
裘盼懵了懵,一下子气笑,笑了出声忍不住说:“哪有这样子的。”
陈家岳也笑,笑着看她:“不行吗?”
裘盼:“这……不是问答考试。”
生硬的一本正经的,没见过哪对伴侣是用这种方式去了解对方的。
“好吧,”陈家岳从善如流,“我再换种方式,你也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裘盼静静地与他对望,他温柔的眼里似乎在轻问,她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外套属于他,那人是不是也属于他?
“什么机会?”
“坐我的车,让我送你回家。”
老款雅阁稳健地在路上跑速,带小冬阳去游乐场时装上的安全座椅早就拆了下来,和婴儿推车一起一直放在车备箱里。
裘盼没说要什么时候拿走,陈家岳也从没问过,似乎他的车备箱可以是它俩永久的归宿一样。
陈家岳打开了电台,电台播放着歌曲,是快三十年前的老歌,又老又甜,女歌手轻柔地唱:
谁当我跌在地时,
留下从未离别我。
臂弯不消失的支持,
燃亮冷日子……
裘盼听入迷了,一曲终了,不自觉地猜想陈家岳有没有也听入迷。
他停好车,与她下车往小区里走。
他的西装外套一直披在她身上,他双手插在裤袋,一步一步走在她的身后侧,不疾不徐,不超前也不落后。
陈家岳要送她上七楼,她不依,到了三楼就赶他回家。
脱下外套递给他:“你快回家,快睡觉,今天够了。”
陈家岳不接衣服,低头看她:“一开始你说你没有准备好,所以我没有想过要勉强你。你说不用就不用,你说不要就不要,我想着给你留时间空间,等你准备好了一切就好办了。不过看来我这种做法有点放羊,不太对。”
裘盼抬着脸看他:“那怎样才对?”
陈家岳轻轻叹气:“我也不懂,一样样摸索吧。比如坚持送你到七楼。”
裘盼:“……”
把人送到七楼了,裘盼做着“嘘”的动作,把外套还给了陈家岳。
陈家岳手里拿着外套,压着嗓子跟她说晚安。
裘盼也说晚安,没说完,他就凑了上前低头在她的脸上轻啄一吻,没回过神,他又在她的唇尖上克制地亲了亲。
来得太快,裘盼有点晕眩,等重新看清眼前事物时,男人已经拎着西装外套轻快地转身下楼去了。
第二天,信息科收到一束白玫瑰,收花人是裘盼。
这次的花束里放了留言卡,落款是完完整整“陈家岳”三个字。
同事们恍然大悟:“难道上次的白玫瑰就是陈医生送的?”
裘盼看着粉□□白的白玫瑰,心里暗流涌动。
她发觉自己要的不多,好像昨晚那样子,好像今天这束花,她就要败阵下来了。
细细地看那张留言卡,没有内容,只有亲笔签的名,笔锋铁画银钩,醒目带劲,好看得像雄峰峻岭,跟去年圣诞节给她送圣诞礼物时留言的卡片一样。
去年圣诞节……
裘盼的心窝骤然地被捏紧,隐隐刺痛。
“裘盼,外面有人找你。”刚从外面回来的硬件组同事通传。
“陈医生上门来了。”有同事嘻笑。
裘盼放下手中的白玫瑰,警醒自己不要轻飘飘的,不然一不小心,飞得越高跌得越痛。
她起身出去了,同事问通传那位:“是不是陈医生?是不是?”
通传的同事茫然道:“不是喔,不认识的。”
“男的女的?”
“男。”
裘盼远远看见不是穿白大褂的背影,也是奇怪。
走近后,对方转过身来。
裘盼顿住脚步。
顾少扬戴着口罩,双眼看着她轻声唤:“盼盼。”
第83章
裘盼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她的防备看在顾少扬的眼里毫不掩饰, 尽管有自知之明与心理准备,顾少扬仍然似心脏挨了一箭。
他在过去三十多年向来身体健康很少生病。偶尔病一两回简单的感冒发烧,彼时身边的裘盼总会细心地亲力亲为照顾他的前前后后, 从来不担心也不计较会不会被传染。
假如她和他没有离婚, 假如她和他依然相亲相爱,顾少扬坚信即使他患的是肺结核, 哪怕冒着被传染的风险,裘盼也会守在他的身边陪伴他,而不是眼前这样的退避三分。
她就是那样的人, 可以为爱生为爱死,只要爱上了就爱得纯纯粹粹彻彻底底。
——“她一定是曾经很爱你。”
她曾经很爱他,爱到因为受到他的伤害而想寻死。他曾经就是那个她愿意为之生为之死的人。
现在他不是了, 他丧失了曾经拥有过的资格。
顾少扬深呼一口气, 明明是肺有病,呼吸的时候却连心都痛。
他咬牙, 姓陈的说的那句话, 分明是风凉话, 存心刺激他耻笑他的。
但又如何,他是小冬阳的亲生爸爸,他和裘盼这一生这一世都不可能断清关系。
他仍有机会。
顾少扬整顿情绪, 轻声说:“盼盼,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裘盼却说:“你有传染病,不应该到处走的。”
顾少扬苦着笑了笑:“我这病又不是管制类,而且我吃了快2周的药, 医生说我的症状消退了许多, 只要不咳嗽戴好口罩,一般就不会传染人了。”
裘盼:“虽然但是, 大家还是要谨慎些,毕竟家里有老人小孩。”
之前担忧会被传染,全家人提心吊胆。这会要是再来一些风吹草动,恐怕全家人又要提心吊胆一遍了。
顾少扬说:“也对,你回去戴上口罩,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
裘盼:“……”
回到办公室戴上一个口罩,犹豫,又戴上一个,两个口罩叠加使用,不知道起不起作用,至少心里踏踏实实地有双倍的安心。
要不再戴一个?两个,三个?戴上一打吧,把结核菌累死在路上。
旁边的同事见裘盼不停地往脸上套口罩,傻眼:“你干啥?去掏粪?”
裘盼:“……”
默默地摘下几个,最后戴了五个口罩出去。
一个为她自己戴,一个为裘母戴,一个为裘姥一个为小冬阳,还有一个,为陈家岳。
全副武装,把谁都保护到位。
只是她个人呼吸有点困难。
裘盼对长仁挺熟悉了,随意一走就将顾少扬带到某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站在好几米远外等着他开口。
顾少扬开口就说:“盼盼,我们能不能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