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姥姥你会长命百岁的。”
“天真,我要是活那么长命,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裘姥叹了口气,庆幸地说:“我昨天真的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其实死我不怕,我只是不想死得那么突然,好歹给点时间跟你们好好道别,给小冬阳再买几包旺仔,你说是不是?”
“姥姥……”老人家的手只有一层薄薄的粗糙的手皮包着手骨,干瘪沧桑,裘盼紧紧握着,但愿它能鲜活起来。明明知道裘姥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听见这样的感慨依然有些难掩的伤感。
裘姥拍了拍孙女的手背:“放宽心,生老病死是必然的,无人逃得过。姥姥饿了,这么早有没有地方买早餐啊?”
“有,医院食堂五点半就开了。我去给你买,你想吃什么?”
“肉粥油条小笼包还有豆腐花,都想吃,又怕吃不完。”
“没事,我都买,大家一起吃。”
“好,小点声,别吵醒她们。”
裘盼帮裘姥躺下床让她再眯一会,然后稍稍洗刷,披上陈家岳的外套出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梯门打开,陈家岳礼物似的人立在里面。
他身上披着跟裘盼那件同款同色的黑色外套大衣,手里握着一杯热鸳鸯,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纸袋。
他给了她清晨的第一抹笑,步出电梯低头打量她,用好奇的语气问:“你怎么有一件跟我的一模一样的外套?”
裘盼:“……”她说:“昨晚有个傻子非要给我的。”
陈家岳笑了:“看来是个有品味的傻子,智商挺高,知道要跟你穿情侣款。”
裘盼也忍不住笑了,问他:“你来做什么?”
陈家岳也问她:“你要去哪里?”
裘盼:“我去买早餐。”
陈家岳提了提手中的纸袋:“买了。”
裘盼刚才开始就闻到食物的香味,有所猜测,猜中了。
她说:“姥姥醒了,想吃肉粥油条小笼包豆腐花,你这里有吗?没有我去买。”
陈家岳:“巧了,都有,快夸我。”
裘盼看着他乐,想要什么来什么,这是运气还是默契?不管哪样,生活如此称心,感觉顶好。
陈家岳把手中的热鸳鸯递到她脸前,“喝一口。”
裘盼低头去咬吸管,咬上之前,吸管忽然往旁边挪了一下。她没在意,脸跟着往旁边挪。又咬上之前,吸管往原来的方向回挪了,裘盼:“……”
她再跟着挪,吸管可恶地又挪去另一边了。
抬眼瞪拿杯的人,他狡诈地笑,像个幼稚小孩,沉稳成熟专业正经?眼瞎了。
裘盼板起脸:“不喝了。”
转身走人。
身后有什么东西放到地上的声音,一条紧实的手臂从身后越了过来,执意地扣住了她整副肩膀,耍赖地止住了她的脚步。
想回头,下巴已被人的手指娴熟地勾起,那张英俊的脸贴下来,温热的唇印下来,一口又苦又甜热而不烫的鸳鸯渡入她的口中,浸淫她的舌。
她细细吞咽,浓郁的滋味在口腔内四散,沾在唇上的残液被人舔净,留下浅浅的余温。
“还不喝吗?”陈家岳笑问,话声中带着一点开玩笑的威胁。
他的手臂仍然扣住她的肩膀,指尖仍然勾着她的下巴,人贴在她的背后,脸低着看她,眼神清亮透彻又有些迷惑人的淡淡的欲/念,似乎又要吻下来了。
裘盼只觉无论身躯还是意识都被他牢牢锁着,既想要,又生怕被撞见。
清晨的住院部心外科走廊悄然无声,她仿佛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微响,她跳一下,他跳一下。
忽然有“嗡嗡嗡”的杂声,陈家岳的手机震着响。
他不得不放开人,拿出手机接听,一边将热鸳鸯递给裘盼。
裘盼接过去,低头咬吸管喝了口。
陈家岳简单地聊了几句电话,挂线后说:“产科有事,我要上去了。”
裘盼点头。
陈家岳拿起放地上的大纸袋,交到裘盼手中:“中午有空的话我再过来看姥姥。”
她又点头。
陈家岳在她脸上亲了亲,迅速坐电梯上去6楼了。
裘盼把纸袋带回病房,一份份打包好的早餐端出来,真的有肉粥油条小笼包和豆腐花。
裘姥闻到香味了,饿得不行,爬起来要吃,边夸孙女效率高。
裘盼不抢功,说:“是陈医生买来的。”
“啊?这么早啊?”裘姥吃惊,更是夸赞:“陈医生真好,真好。”
早餐的香味和吃早餐的动静都有点大,裘母和小冬阳还有护工都醒了,大家热闹地道一声早安,打开病房的灯,该吃吃该收拾收拾,准备新的一天。
裘姥脸色红润了许多,精神也不错,吃饱早餐没一会还要上厕所。
另一位病人小冬阳在VIP病房住出了度假的感觉,到处爬到处玩,生蹦活跳,差点被人忘了她在发烧。
孩子昨晚半夜有点烧,但睡得酣畅,裘盼就没有叫醒她。早上起来不那么热了,没喂药。到中午时体温又上来了,她的脸也红扑扑的,只好给药。
昨天上过当的小冬阳今天的药不好喂了,裘盼裘母裘姥还有护工都帮着想办法哄她,她却油盐不进,休想她再掉坑。
直到陈家岳来了。
他在上班,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小冬阳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认出了,举着手欢呼“爸爸爸爸爸爸”。
陈家岳将她抱起,她一手抓住他的眼镜要玩。
裘盼制止:“这不是玩具,是叔叔的眼镜,不能玩的。”
陈家岳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摘下眼镜给小冬阳,说:“无所谓,小心点。”
小冬阳把他的眼镜拿反了,学着他那样往眼睛前凑,哇,世界变样了,万物扭出各种曲线和花样,好神奇。
她玩得正上头,陈家岳把眼镜收走了,跟她商量条件:“想继续玩就先好好吃药。”
小冬阳:“……”
裘盼了然,配合地马上把药递到小冬阳的嘴边,趁她发愣不反抗,塞嘴里后立刻灌水,再塞一颗旺仔小馒头,完美。
陈家岳言而有信,把眼镜递给小冬阳让她继续玩。
坐在病床看着的裘姥把陈家岳这一招夸出宇宙,陈家岳过去跟老人家问好。
裘姥乐呵呵的:“多谢多谢,陈医生你坐,赶时间吗?不赶时间聊聊天。”
“不算太赶。”陈家岳坐了下来,没扫老人家的兴。
裘姥不客气,开口就问人家是不是跟她孙女在谈对象。
裘盼在旁边看着小冬阳以防她把陈家岳的眼镜弄坏,听见姥姥的问话,尽管一病房都是家人,又是公开的事情,她依然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陈家岳也不客气,应声:“是。”
裘盼静静听着,尴尬和不自在少了一些,多了一份踏实的安心。
裘姥笑得合不拢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你姓陈。”
“我叫陈家岳。”
“哪个家哪个岳?”
“家庭的家,岳飞的岳。”
“啊,这名字好,帮你起名的人肯定是希望你能成为家人的靠山。”
陈家岳笑了笑。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裘姥再问。
裘盼担心陈家岳不喜欢这种问题,开腔:“姥姥,别打听了,以后再说。”
裘姥意会过来,但话已经问出口了,收不回。
陈家岳倒没在意,全长仁都知道的背景,有什么不好意思告诉裘姥呢。他说:“家里有姥爷,母亲和继父,有个弟弟,父亲去世很多年了。”
在旁处听着的裘母有些意外,多看了他几眼。
裘姥不好再多问,聊起其它闲话。没多久,裘盼就过去说陈家岳工作很忙,差不多要走了,改天再聊吧。
裘姥理解:“好好好,去忙吧。”
裘盼哄着小冬阳把眼镜还回去,小冬阳玩够了就不张罗要了,乖乖还回去,又要帮陈家岳戴,戴反了,陈家岳照样说谢谢。
裘母这会说:“盼盼,你去送陈医生吧。”
裘盼点头。
送陈家岳走到外面,他说:“你们今天要回家吗?我应该七八点能走,到时候送你们?”
昨晚没回家,今天是要回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怎么个回法,得跟裘母商量。
有两名护士推着空的病床经过,陈家岳扶着裘盼的后腰把人带到边上,腾出路。
“陈医生!”护士热情地打招呼,又朝裘盼喊:“陈太太!”
裘盼:“………………”
“陈什么太太?”有人语气很恶劣地问过来,“又没结婚!”
看过去,是顾少扬。
他咬牙冷嘲:“结了也能离!”
第94章
护士也就开开玩笑, 逗一逗在走廊冒粉红泡泡派狗粮的裘盼和陈家岳。
顾少扬一来张嘴就咒人离婚,过于阴毒。
护士嫌他晦气,朝他翻白眼, 推着病床走了。
顾少扬反嫌她们口没遮拦搬弄是非, 她们敢走得慢一点,他保证到医务科往死里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