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还是不理解, 算了,等顾少扬不在了再细问。
裘盼涂完脸涂手,补润唇膏, 忙东忙西, 没留意顾少扬阴阴沉沉的视线一直追着她来看。
她脸上白白净净,不像有乱来过的痕迹, 一般是重灾区的脖子,她穿了高领毛衣,看不到实况。衣服还算整齐,扣子没有扣错。眼神明媚清朗,似乎度过了什么愉快的事。双唇丰盈红润,他记得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可又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被亲过了而他不知道……
顾少扬觉得额头赤赤地疼,闭眼抬手揉了揉,指腹轻易地碰到额上的疤痕。再睁眼,裘盼背上包包一缕烟地溜了。
“盼盼!”他本能地叫了声,裘盼也许没听见,人没折返也没回应。
裘姥看着,心里叹气,好声跟顾少扬说:“盼盼去上班了,你也回去工作吧。”
顾少扬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出神,过了会他看向裘姥,眼里有魂了,笑笑说:“姥姥,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在一旁教小冬阳折纸船的裘母心里起了警惕,留着心听。
顾少扬往下说:“小冬阳快要2岁生日了,我想给她办个生日会。”又道:“之前她一岁生日我没在,心里很愧疚,今年想隆重些,给她补回来。场地已经约好了,就在平安夜那晚。”
裘母不吱声,放心了些。
裘姥听了高兴:“好好,你是小冬阳的爸爸,有心办事就最好了。我们没有意见的,主要是盼盼,你得跟她商量。”
“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顾少扬起身,终于肯走了。
到了停车场,上了车打了火,人坐在驾驶位发呆。手机响,梁工来电话问公事,顾少扬聚神地跟他聊了会,挂线后叹了口气,正要踩油。
一辆红色捷豹的车影在前面掠过。
顾少扬歪头望了望那车尾的车牌号码,是于嫣的车。
于嫣把车停好,戴好口罩,依着指示牌走到住院部大楼,找询问处的护士问:“请问心肌梗塞一般住哪个科的病房?”
护士说:“有心内科也有心外科,都在3楼。”
“谢谢。”
走到电梯前,准备按键时胳膊突然被什么粗暴地紧紧钳着,往一边拽去。
于嫣被吓了惊,想大叫,看清拽自己的是顾少扬后,闭住了。
顾少扬把人拽到后楼梯的角落,狠狠甩手将她扔出去一样,压着声音凶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于嫣揉着胳膊没接话,冬天,她披了厚实的外套,顾少扬的手劲依然拽得她生生的痛。
顾少扬:“你要探菲姐爸爸的话,上八楼的肿瘤科,去什么心内心外的!”
于嫣揉着胳膊,不急不忙地说:“我是去看姥姥。”
“谁是你姥姥!”顾少扬一听就怒,“我们不欢迎你,走!”
于嫣冷冷地轻笑:“‘我们’?不是我姥姥,难道是你姥姥?不如你跟我一起上去病房,看看在她老人家眼里我跟你有什么区别。”
顾少扬心慌得要炸,给他一百个胆,他都不敢和于嫣同时出现在裘盼裘母裘姥的面前。
裘盼和裘母知道他和于嫣的丑事,裘姥却不一定。万一裘姥也知道了,怎么看他都是其次,反正他在她们家的底子已经刮花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怕老人家受不住刺激……
“你给我滚!”顾少扬上前又拽于嫣,要直接把人轰走。
于嫣用力挣扎,挣不过,她威胁:“你不放手我就大喊,这里是医院,我看谁惯着你!”
顾少扬一甩松开她,骂她:“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于嫣扶着胳膊站稳,深呼一口气,冷静地说:“顾少扬,我只是想去看看姥姥她好不好,我不想跟你打架,你最好别发疯。”
顾少扬讥笑:“你以什么身份去看?你一出现,好都变成不好!”
于嫣:“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神他妈的与我无关!”顾少扬抬手指着她,警告说:“你别在我跟盼盼包括她家人之间反复横跳,你要再搞小动作的话我跟你彻底没完!”
于嫣冷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看?三番四次怀疑我。顾少扬,我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顾少扬好笑出声了:“你不是?也许其他人这么认为,但在我眼里你就是!破坏我家庭的罪人!”
于嫣咬咬牙:“把罪名全推到我身上,你以为你就可以全身而退?想错你的心!出轨是两个人的事,没你我可成不了事。”
顾少扬说:“不是你主动的话我会上当?!”
于嫣说:“没你配合我可主不了动!”
“那不叫配合。”顾少扬阴阳怪气了,“盼盼那时候怀孕,我没办法才用一用你!”
于嫣愣了愣,很快回过神:“顾少扬,你这么说话不恶心吗?”
“没你恶心!”顾少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上个床出趟差都能处心积虑地偷拍玩布局,没见过比你更恶心的了!”
于嫣再怎么强硬,被他这么一句话给破防了。
这是一句多难听多低俗,与她的形象多格格不入的脏话。
顾少扬还说得恶狠狠的。
于嫣试着忍着,却仍然忍不住地倒抽口气,红了眼,哽咽道:“顾少扬,好歹相识了十多年,上过同一所中学大学,做着同一份事业,也睡过同一张床,你不要太过分。”
“那又怎样?”顾少扬不为所动,“不要摆出一副我欠了你的样子。我没欠你的!”他一句句说:“当初入股公司,我没逼你,甚至劝退过你,是你不听,不过你也从中赚了不少,金钱名誉,哪一样盼扬少给你了?如果睡了你就是欠你,那你害我跟盼盼离婚就当还了,还得够够的了!以后我和盼盼再怎么样,都不想再见到有你的影子!”
“盼盼盼盼盼盼,盼盼就这么好吗!”
“她不好难道你好?她做的好事你不一定会做,你做的坏事她绝对不会做!你就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于嫣眼角湿了,冷笑着说:“说得很了解我的样子。顾少扬,你何尝又不是精致利己主义者!”
“别拿我跟你比!”顾少扬说,“我比不过你。”
于嫣死死地盯着这个男人,她为了他的事业鞠躬尽瘁,为了他的人选择了放弃两段十多年的友情,这些在他眼里,看起来一文不值。
即使坚强如她,人人夸赞的女强人,如今第一回 在他面前落泪哽咽,他亦冷眼相看无动于衷。
仿佛隔了一个宇宙。
顾少扬继续说:“你给我少找事,姥姥不用你看也不准你见,快滚!”
于嫣从外套衣袋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轻轻吸拭眼角少量的残泪,通红的双眼看了眼顾少扬,忽然大叫:“救命!”
顾少扬没反应过来,却闻身后有陌生的声音往这边喊:“什么事?”
回头看,两三名医院保安正冲过来。
于嫣指着顾少扬说:“他对我意图不轨。”
顾少扬惊愕地看她,脱口就骂:“操你妈的!”
于嫣淡淡地笑了笑,说:“你不让我去看姥姥,我偏要去。”
保安围着顾少扬盘问,他越想走,保安越不让他走。
于嫣后退着看他,转身,直奔住院部3楼。
第98章
裘姥本来躺下要睡午觉的了, 听见护工在小声说话,她睁开眼看。
一位女士穿着得体戴着口罩进来了,护工问她是谁找谁, 她不哼声, 只看着病床上的裘姥一动不动。
裘姥把她看了又看,好像把人认出来了:“于嫣?”
于嫣疲惫地笑了笑, 叹声说:“姥姥,我找你挺不容易的。”
她去了3楼,一个个病房挨着找, 不知道裘姥的名字,问护士也问不出所以。后来有人提醒她会不会是在VIP病区。
来到这边VIP问有没有心肌梗塞的病人,不仅有, 还好几个, 她又一个个病房找,找到这房号了, 躺病床上闭眼睡的老人家像是裘姥, 又像不是, 太久没见了,病房里除了护工又没有其他人。
裘姥看着于嫣,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 只唤护工把自己扶起来坐。
裘盼离婚之后, 昔日两位好友于嫣和曾芷菲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哪天在哪见过于嫣,裘母不让裘姥搭理她,解释说于嫣跟顾少扬相识时间长, 又是工作上的伙伴, 顾少扬和裘盼闹掰了,于嫣站队没站裘盼, 裘盼没法和她处下去了。
这理由听上去像正常又像不正常,感觉怪怪的,但裘姥没多问,怕问起一些惹谁都不高兴的事。又觉得相当可惜,知己难逢,友人跟爱人一样,失去了有可能就一辈子都找不回那种程度的了。
于嫣走到病床前打量老人家。她以前每年都会抽空去探望裘姥,和裘盼摊牌之后,两年没见过老人家了。裘姥比两年前苍老了几分,头发稀疏了不少,幸好精神不错,住在这种环境的VIP病房里也没有受委屈。
像裘姥这种年轻时吃尽苦头的人,到老了就应该要安享晚年。
“姥姥,”于嫣淡淡问,“我可不可以坐下?我有点累了。”
也许到处找病房的原因,又也许刚才跟顾少扬争吵所致,她感到乏力,连站着都费劲。
“坐坐坐。”裘姥没什么狠心思,这些年轻人在她这把年纪面前就像孩子一样。
于嫣判断着裘姥对她的反应和态度,推测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知道的不多。于嫣坐下了,靠进椅背,腰直不起来,顺着问:“盼盼和裘阿姨呢?”
裘姥说:“盼盼上班了,她妈带着小冬阳出去玩了。”
小冬阳在病房里呆不住,吵着闹着要去玩滑梯,裘母不想孩子吵着裘姥午休,把人带出去了。
说完问于嫣:“你来是?”
于嫣说:“我来看看你。听说你住院了,挺担心的。”
从认识裘姥的第一天起,于嫣就格外心疼这老人家。裘姥有什么风吹草动,她是由衷地关心。为什么顾少扬不肯信她?
莫名害怕连裘姥也不信她,于嫣强调:“姥姥,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而已,没有别的用意。”
裘姥笑了:“有心了。我挺好的,虚惊一场,老命还在。”
说一句就被信任一句,这种感觉像云似的松驰。于嫣人放轻了,声音也跟着放轻:“你会长命百岁的。”
裘姥笑着摇头,年轻人就爱这样忽悠上年纪的人,不要得。
她看着于嫣,好心地问:“你是怎么了?脸色很糟糕,是不是也病了?”
护工坐在角落无声地看手机,犹如隐形。病房里安安静静,眼前的老人仁慈善良,估计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也就不会有质疑,不会有指骂,只有随和的信任和包容,心底里藏了许久从未与人说的话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失恋了。”于嫣如是说。
裘姥愣了愣。
于嫣接着道:“他有老婆。”
裘姥更是愣住了。
于嫣不再说话,低眉自己跟自己无声苦笑。
良久的沉默,裘姥回过神了,应话:“这不对的。”
于嫣低声说:“我知道。但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