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萤
林友山消化了两秒,咬牙怒道:“少给我无中生有!想轻风作浪是不是?没门!”
陈家岳冷着脸:“我也希望是无中生有。除夕那晚他就是出去见那女人,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我都知道。”
“嘭锵——”厨房那边传来破碎的声音。
丁倩站在厨房门口,手中端着的给儿子打包好的几个玻璃餐盒如数落地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她怔怔地望着陈家岳问,脸色苍白。
林友山急了:“别听他乱说!”又怒喝陈家岳:“你说!你是胡说的!你说!”
陈家岳破罐子破摔:“不信就去问他,看他敢不敢否认,敢不敢让那女人出来对质!”
林友山:“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陈家岳:“他是!”看向母亲那边:“他甚至有可能为了娶你,故意害死我爸!”
林友山气疯了:“你他妈有病!说我爸出轨又说我爸害死你爸,你说话他妈的经脑子吗?经脑子吗?!”
陈家岳怒声质问:“那为什么我爸的病历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被撕走几页?想自证清白很简单,把病历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的,默也给我默出来!”
林友山:“姥爷都说了那是丢了!丢了!长仁这么多病人,肯定不止只丢了你爸的!”
陈家岳:“我不信!”
“你不信?你他妈的爱信不信,反正我信!陈家岳,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家好啊?你是不是想毁了我家!”林友山转身看妈妈:“妈,你别听他的,他存心来捣乱!”
丁倩早就抖着双手泪流满脸,像聋了又像瞎了,遥远的目光落在虚无之中,看上去丢了魂一样。
又忽然清醒,瞪着眼很认真地吩咐:“你们,不要告诉姥爷,他年纪大,会受不住。”
之后“呜”一声哀啼,扶着墙跌落地上捂脸痛哭。
“妈,别哭!”林友山心痛极了,又怨恨,冲上前揪住陈家岳的衣领:“你他妈的,你不配当儿子,你不是人!”
说着举拳朝他挥去。
陈家岳反手将他扳倒,林友山摔地上,不服,爬起身继续攻击陈家岳。
俩兄弟打了起来。
林友山虽比陈家岳年轻,但长期坐办公室对着电脑不动的人,岂是不锻炼就下不了手术台的陈家岳的对手?
林友山被制服得明明白白,他羞怒大吼:“你滚!滚出我家!滚!”
打赢的陈家岳跟打输了一样沮丧,屋里林友山在乱吼,母亲丁倩在痛哭,本来平静的家乱了糟了。
陈家岳不自觉地走向母亲:“妈……”
“你别碰她!”林友山挡到前面,双手推搡他:“你滚!你不要碰妈妈!你给我滚!”
陈家岳把他甩开,他又缠上来再挡,大不了再打一架,输就输,谁怕谁!
陈家岳不想打不愿打,他咬着牙,左右不是,转身大步离开。
厨房里,保姆哭着悄悄给林远修打电话:“先生,你快回来吧,快回来。”
……
人坐上车,却没有了方向,不知道可以去哪。
陈家岳望着林宅那片亮着柔和灯光的花园,仿佛仍能听见屋里的吼声和哭声。
不管去哪,这里是不会留他的了。
手机乍然大响,来电显示“林远修”。
陈家岳冷笑,之前跟死了一样没半点动静,现在知道冒出来了?
他按断电话,又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颤着声问:“你在哪?我想见你。”
……
裘盼在信息科加班,潘驰把她叫到办公室安排任务:“这几天把BUG修完,系统就会投入到三分一的科室试用,在之前要开讲解会,你当主持。”
裘盼不挑工作,领导的安排只要不越界不过分,她向来都是尽力交差的。当主持却是第一次,没经验之余也好像有点社恐。
她怕自己误事。
潘驰说:“PPT我会叫小周协助你完成,你提前背熟内容,到时候闭着眼念出来就行了。”
既然如此,谁都可以上台闭着眼背出来,为什么要找她?
潘驰笑了:“这讲解会是跟长仁的医护介绍新系统的功能和操作,隔行如隔山,我怕他们听不懂也不耐烦,得找个像样的侍候他们。你是我们开发组最合适的人选了,本来就是院方代表,又长得养眼嗓音养耳,他们应该会乐意捧你场。”
裘盼:“……”
应下任务后回到座位上,跟小周聊着PPT要怎样打稿,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她起身走到角落低声接听。
“你在哪?我想见你。”
男人声音压抑,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裘盼心窝又酸又软,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好。”
她回去跟潘驰请假,说家里有事。潘驰看看时间,快十点了。
“不用请了不用请了,直接走吧,明天见。”
裘盼离开信息科后,往家里去电话:“妈,今晚通宵加班。”
以前在硬件组也试过通宵值班,转组后更忙,裘母对此没有不理解。她叮嘱:“别真的通宵,怎么的也要抽些时间瞌瞌眼,别累坏了。”
裘盼应声说好。
第68章
裘盼又接了通电话, 一路小跑到医院北门。人没走出去,对面马路就有大灯朝她闪了闪。
眯眼往那看,认出了路灯下停着的黑色老款雅阁。
马路不宽, 北门的门卫室可清楚见到路对面的情况, 医院门口也安了360度的摄像头,处处是线眼。
放以前, 裘盼会敦促陈家岳把车停远一点,远到无影无踪最好,又或者干脆不让他来接。
今晚的她无法顾虑这些, 只管以最快的速度朝他奔去。
拉开副驾位的车门,人才坐上,陈家岳就靠过去紧紧将她搂住, 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裘盼紧紧回抱他。
俩人一个字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 陈家岳好像缓过气来了,放开她, 帮她系好安全带, 挂档踩油, 把车开走了。
偌大的城市,不知该往哪去,又莫名地不想回家, 想在外面游荡放空。
陈家岳双手握着方向盘, 一声不哼地看着前路。裘盼也一声不哼,坐在副驾位静静地看着前路,随他而去。
去到哪里黑漆漆的地方, 连星光都没有, 车停下来了。
裘盼终于忍不住,伸手牢牢握住陈家岳的手。
陈家岳反握她, 沉默半晌,盯着前方冷静地说:“我告诉她了。”
裘盼双手把他握得更紧。
“家里变得乱糟糟了。友山跟我打了一架。他说我把他的家毁了。”陈家岳的线声变得跟打电话时一样,危危颤颤的,又像极力控制住。
他扭头看裘盼,沉着声问:“我是不是很混账?”
裘盼看着他,难过又坚定地说:“不是。”
陈家岳苦笑:“我原本想打退堂鼓,做林远修的帮凶,帮他瞒着,可心里一点都不痛快。后来把事捅穿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心里依然很不痛快……为什么?”
裘盼无法回答。
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容易,人被逼处于当中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布遍的不是荆棘就是泥泞。
陈家岳低头说:“友山恨死我了,继父也会恨我,说不定连妈妈和姥爷都会恨我……”他忽然脱力,支撑不住地往椅背靠,抬手捂脸:“我不会有家人了。”
从搬离林宅那天起,他是抱着与家人断绝来往的心。今天跟那时候却不一样,今天他当了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看上去幸福美满的家因为他的几句话被打乱得谁都措手不及。
母亲爱林远修,姥爷要家庭完整和谐,他把母亲的爱和姥爷的愿景都打碎了。
他们会恨他。
他以后真的不会有家人了。
捂脸的手湿了,被谁轻轻拉开。有一对细腻温热的手掌捧住他的湿脸,熟悉的声音温柔地跟他说:“你有我。”
黑暗之中一双湿亮的眼睛在看着他,关注他,那双手怜惜地拭掉他脸上的泪。
陈家岳一把将人搂住,搂进了怀里不撒手……
天黑地黑,车灯也全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看见了她,她也看得见他。
裘盼犹如一口雾气氤氲的温泉,陈家岳浸淫其中肆意汲取。
他需要安慰,她给。他需要陪伴,她陪。他需要发泄,她配合。无条件地。
也许他没有家人了,此时此刻至少还有她。
一个人有多孤独,她懂。今夜她不会让他承受那种滋味。
俩人在车内不知疲倦,够了就停,想要了又抱,困了就眯一会,醒了再要,直到天亮。
这里也许地处城市的最东边,早出的晨曦一缕缕洒进车内。
裘盼坐在陈家岳的怀里,俩人在车后座盖着脱下的衣服,安静地一起看车外的日出。
夏末初秋,晨光温度正好,天空澄蓝。如此的好时节好天气,苍穹之下不应该只发生让人悲伤的事。
“一夜没回去,小冬阳会不会生你气?”
车里,陈家岳声音沙哑地问怀里的人。
裘盼慵懒地半掀眼皮看外面的晨光,声音同样沙哑:“会,上次没回去她就生气了。”
“上次?上次你把门合上了就走,又没锁,有贼进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