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还是有些不太?甘心,往远处挪了二三十米。
居民楼高耸入云,只?有十几户人家开了灯,汇聚成朦胧的一个冷调光点,看起来?实在不算温暖。
除此以外,什么都望不见。
宋槐没在楼下逗留太?久,垂了垂眼,裹紧外套,抱着双臂往回走。
进门前,下意识回头看,只?感觉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将人完整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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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当周,秦予和段斯延的孩子出生?。
是个男孩,段向松亲自给起了小名?,叫昭昭,“介尔昭明”的意思。
趁着周末,宋槐陪着段向松去?了趟医院。
在病房待了没多久,看到段朝泠和陈静如?一同赶了过来?。
一个月的时间?未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难得穿得这样休闲,枪驳领的棉质内搭,配了件剪裁熨帖的卡其色风衣,比往日更显平易近人。
不经意地看了段朝泠一眼,宋槐收回视线,走到病床旁边,弯腰,逗弄躺在婴儿?床里的宝宝。
一旁的秦予笑说:“看来?他很喜欢你?呢。刚刚还哭闹得厉害,看见你?倒是安静下来?了。”
宋槐跟着笑了笑,稍微抬手,指腹轻碰一下他圆润的小肚子。
秦予笑问:“要不要试着抱抱他?”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按照秦予教的,宋槐双手托住宝宝的头部?和腰身,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动作迟缓,生?怕哪一步做错将人惹哭。
低头瞧着怀里粉嫩嫩的一团,连同心脏也柔软了不少。
陈静如?笑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槐槐这么喜欢小孩子。”
段向松拄着拐杖走到靠窗位置,缓声道:“虽说如?今讨论这个为时尚早,但有些事也该提前考虑清楚了。”
陈静如?一愣,“您是指槐槐和许歧的事吗?”
宋槐将宝宝轻放回床上?,转头看向段向松,委婉开口:“爷爷,我和许歧会看着办的。方阿姨如?今身体?不太?好,我们暂时都没心思考虑谈婚论嫁。”
她和许歧很早以前就统一了口径,对方婉如?是这套说辞,对这边也是。
“也罢。”段向松说,“连你?叔叔我都劝不动,更别提相劝旁人了。也不知我这老头子余生?还能不能享到儿?孙绕膝的清福。”
宋槐正想好声哄他,听?见段朝泠说:“如?果有合适的,我会带回来?给您过目。”
话?锋不着痕迹地转移到段朝泠身上?。
大概清楚他在帮她打圆场,宋槐喉咙越发干涩,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病房不适合久留,众人探望完段斯延一家,相继离开医院,准备赶回静明园那边。
陈静如?还有事,没跟着一起回去?,临行前,嘱咐宋槐照顾好老爷子。
到家时,宋槐发现洋楼别院搭的那间?戏台已经初见雏形。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正式完工,没看到全貌,如?今细瞧——剪边琉璃瓦,屋檐四角翘起,正中?间?挂了张“福禄”匾额,基本复刻了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别有韵味。
段向松喜欢听?豫剧,今日恰好有戏班登门,便点了首《五世请缨》。
宋槐原本在旁陪同,中?途去?洗手间?,回来?时看到陈平霖从外归来?,貌似在跟段向松聊正事,也就没急着凑过去?,直接坐在了座位最后一排。
没过多久,段朝泠出现,手里拿着还没息屏的手机,应该是刚打完电话?。
她坐的位置紧挨围栏入口,很容易跟他打上?照面。
四目相对,两人谁都没出声。紧跟着,段朝泠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熟悉的冷杉松针气息涌进鼻腔,混着浅淡的烟草味道,有些清苦。他大概刚抽完烟。
段朝泠率先开口,语调很淡,“最近怎么样。”
隔几秒,宋槐轻声回答:“还好,日子照常在过。”
沉默开始无?限蔓延。
戏台上?的花旦用拖腔和假嗓演绎曲目最激烈的部?分,腔调高亢,由急到缓,最后彻底归于无?澜。
好半晌,宋槐找回思绪,听?见自己问:“那晚是你?着人过来?送东西的吗?”
段朝泠没承认也没否认,不答反问:“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你?还想听?什么,该讲的话?我好像都已经讲过了。”
又是一阵沉默。
段朝泠突然说:“如?果有新感情的可能,你?又正好想去?尝试一番,虽说我不干涉,但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
宋槐背部?微微僵住,不明缘由地偏头看他。
身体?如?坠冰窖,为他游刃有余的冷静语气,也为他毫无?缘由的体?贴和大度。
脑子里紧绷的弦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弹簧,于顷刻间?断裂。
宋槐扯了扯嘴角,面带微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想去?尝试一番?叔叔,你?教过我的,无?凭无?据最好不要妄加定论。”
段朝泠看她一眼,第一次没做出迁就和让步,“我还教过你?,不要过早给自己打预防针。”
一段实在不算愉快的对话?,似乎谁都没有给对方台阶下的打算。
宋槐没再?说什么,从椅子上?起来?,绕到他身后,径直离开戏台。
一曲终了,的确到了该散场的时刻。
她回到屋里,去?拿搁在沙发上?的包,摸出夹层里的烟盒和打火机,快步出了大门。
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不知不觉走到四层洋楼的墙面背阴位置。
站到梧桐树底下,胡乱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垂眼,按动打火机。
接连试了几次都没点着火。
已经很长时间?没碰过这两样东西,她压根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像是跟自己过不去?一样,明知点不着,还是接二连三地继续往下按。
又试了数十次,宋槐终于妥协,正要放弃,听?见斜后方传来?极低的一声轻笑。
捏着打火机的动作微顿,她回过头,望向声源处。
穿黑灰撞色衬衫的男人翘腿坐在爬山虎映在地面的阴影处,左手支着额头,嘴角噙笑,正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没等她开口,他拿起台面放着的金属打火机,朝她扔过去?,懒散开口:“行了,别折腾了。先用我的吧。”
猝不及防,宋槐不得不接过来?,金属自带的冰凉质感传递给手心,很快被捂得温热。
刚刚没注意到,眼下才惊觉,她这是又不小心走到了别家地界。
当着外人的面,她没了吞云吐雾的心思,将烟塞进盒里,顺便礼貌对他说了句“谢谢”。
男人没说“不客气”,而是问:“要是没记错,上?次有过一面之?缘了吧?”
宋槐装作不知情,“是吗?我记不太?清了。”
男人笑了笑,也没在意,继续说:“新邻居贵姓?”
宋槐没答话?,不着痕迹地说:“我不住这边的。”
男人看她的眼神带了些意味深长,“这样的话?,更让人有所期待了。”
宋槐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追问。
“不期而遇,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即便宋槐再?无?暇分心,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愿纠缠过多,挪步过去?,将打火机放在了距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同他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
没等走远,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几分意有所指,“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强求也无?用,你?说是不是?”
宋槐没作声,步履不停地继续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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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展厅那边即将竣工,终于到了综合调试阶段。
将近半年的努力就要有所成,宋槐倒没觉得有多轻松,反而提了一口气,担心会突发什么变故,时刻不敢懈怠。
果真不出所料,越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调试多媒体?设备时,数字影像和各种互动元素出现严重卡顿,画面断流得厉害,运行起来?极为困难。
彭珊在一旁急得跳脚,问她是不是技术问题。
宋槐说:“我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说,不是。当时设备进场的时候,我担心因为产品质量的参差不齐发生?这类问题,尽量在合理范围内压缩了交互的功能和画质,结果还是不行。”
彭珊忙问:“那现在怎么办?下午客户那边要派人来?初步验收了。”
“只?能实话?实说了。要么临时换设备,要么停工整顿一段时间?。”
“不行,这样做的话?,损失谁来?赔?”
宋槐明白她的顾虑,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想了想,说:“尽量往后拖一周,给我腾出修补漏洞的时间?,但不一定真能起到什么有用效果。”
彭珊说:“好,先试了再?说,我这就去?联系那边,随便弄个说辞先应付过去?。”
电话?还没打过去?,负责人提前到了现场。
见瞒不过,彭珊只?好避重就轻地道出实情,声称会在最短时间?内解决问题。
对方自是不会为这话?买单,毕竟涉及到数据存储的问题,如?果连带展出时公司的重要信息泄露,这责任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这事很快捅到了领导层,甲方不断施压,宋槐被陈曼连夜喊去?问话?。
说小不小的一次事故,主要还是因为当初采购的那批原材料质检难过关,但这其中?涉及到太?多人和事,她没法直接这样跟陈曼汇报,只?得选择迂回,说可以先从技术层面进行优化,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下。
连续熬了七八个大夜,总算找到了解决方案。
宋槐将压缩后的源代码文件拷贝下来?,马不停蹄地赶往客户公司,临走前不忘灌一杯冰美式提神。
到了目的地,跟前台说明来?意,在一楼大厅等了将近两小时,迟迟不见有人下来?对接。
宋槐没再?等下去?,打算换个突破口,正要从公司离开,突然被人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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