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这里看起来很旧, 破落。
不规整的青石板上, 布满无人打理的苔藓。
灰尘遍地, 白色棉布窗帘上全是烟头烫的洞。
交房的时候。
到处堆着前任租客遗留的电器, 花盆和杂物。
姜芷兰把这几年,全部的积蓄, 用?在购房上。
这次翻新。
她卡里的钱, 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但一切都还好。
快苦尽甘来, 她终于有个踏实稳定的家了。
-
安定下来后?。
姜芷兰听说自己宝贝的妹妹,要来看她。
她不愿让姜蝶珍,看见?她家徒四壁的模样?。
姜芷兰挽了一个发髻。
她拉下面子,敲开隔壁院落里邻居的门。
“你们好呀......能不能借我两把椅子。”
隔壁住着几个三十?多岁的女歌手。
她们是小有名气的独立音乐人, 经常飞全国演出。
平时闲下来。
就在这里教授中学生吉他和提琴, 还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果茶店。
为首的长发女人, 放下拨片走过来, 示意她进门挑选。
“你拿吧, 我们这里椅子很多。”
身后?有个人, 认出来她:“你是女主播姜芷兰吗?”
姜芷兰已经不会下意识挡住身上的伤了。
她瞥见?她们的眼神, 都落到了她脖颈的淤伤上。
姜芷兰依然笑吟吟的点头说:“是啊,最近的午夜新闻档是我。”
因为满身淤伤。
最近,姜芷兰被台里,临时调到午夜档。
多亏了景先生。
不然无论她的受众和粉丝再多。
——也会被派去出外勤,剥夺她的主播之位吧。
这些伤痕, 没?什么?值得羞耻的。
姜芷兰想?起妹妹姜蝶珍,对?她说的话。
她就觉得无所畏惧。
——“被暴力?不是你的错, 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男人,不配拥有家庭。”
姜芷兰竭力?维持的笑容。
不仅仅没?有被这群姑娘们,看不起。
这群独立女音乐人,都讲述着之前和她有关的际遇。
“姜主播,我们都记得你。”
“你算是大明?星啦。家喻户晓那一挂的。”
“......是啊,我们当时去河北演出,下暴雨又遇上连环车祸,被困高速收费站了。
“当天?晚上,我们在服务区找热水吃泡面,你一直在尽心尽力?报道?暴雨的情况。哪怕没?人收看,都一丝不苟。”
“对?啊,当时都凌晨两点了。”
“我也记得,楚诗和我说,一定是录播吧。结果你就报道?了我们路段的情况,还挺感动的。”
“你之前不是晚间黄金时段的女主播吗。怎么?会被调到午夜去啊。难道?是最近的离婚传闻?”
姜芷兰搬椅子的手指顿了顿。
她坦荡大方地和陌生人聊天?:“我最近在起诉离婚,现在还在冷静期里面呢。”
“你们也看到了。我脖颈上有伤,不太适合晚间档。”
一个头发染了半边蓝的短发姐姐,停下手里的贝斯,气愤道?。
“这算什么?事儿啊,就是要给那帮深夜酗酒的男人看看,咱们女人不应该,任由他们欺凌。”
姜芷兰礼貌地笑笑,身为公众人物。
她很少展现出自己的好恶。
任何时候都保持情绪稳定。
“我妹妹马上要来,我不和你们说啦。”
“我刚搬来,家里挺乱的,我还得多整理一下。”
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女人,自我介绍叫张馨月。
她是队里的键盘手:“好好,我们也不留你啦。”
张馨月:“对?了,今晚我们涮汤锅,就我们五个人也不太热闹。你把你妹妹叫上,一起来吧。”
姜芷兰想?推辞:“我们打扰你们,是不是不太好。”
她想?起妹妹姜蝶珍,安静乖巧。
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所以姜芷兰对?晚饭邀约,有些犹豫。
有一位高个子,主动搬姜芷兰搬椅子。
她穿着长T恤,是队内击打架子鼓的。
“我叫楚诗。没?事的,姜主播,很欢迎你和你妹妹,随时来拜访。”
“蓝发贝斯手叫许碧,主唱叫兰颂,拿拨片的吉他手叫钟佳尧。”
楚诗介绍道?: “你可以让你的妹妹来一起吃饭,认识我们,这样?她也会放心一些。”
“平时啊,我们都在外地,很少回北京。”
“能互相照料是好事呀。”
姜芷兰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谢谢你们的邀请。”
“那——晚饭的时候见?了。”
-
姜蝶珍从君恩赶过来的时候。
梨树飞花的院落里。
姜芷兰正坐在枝桠繁茂的香椿下,修剪身后?长势差劲的黄杏花枝。
姜芷兰难得赤着脚。
剪完黄杏。
女人挽起头发,靠在瓷青色的廊柱下面,洗着小小的一把香椿。
看见?姜蝶珍推开门。
姜芷兰微笑着招呼她:“来了!”
她扬起手里的香椿。
姜芷兰:“宁宁,还记得这个吗?
“小时候啊,我们回外婆家。她做给我们吃的,香椿煎蛋。”
“还真是香椿诶。”
姜蝶珍像小孩一样?蹲在姐姐面前,新奇道?:“记得,煎蛋可香了,好多年都没?吃过啦。”
姜芷兰擦干净手上的水。
她对?姜蝶珍努努嘴,脸瞥向隔壁的方向。
“邻居是五个搞乐队的女生,我们一会儿端着煎蛋,去她们家,给她们尝尝。”
姜蝶珍好乖地拉长了声音,说“好——”
初夏,蝉鸣嘶哑。
姜蝶珍指着生长得有些崎岖的杏树。
鹅黄色的累累果实挂在头顶,把枝桠压得弯弯绕绕的。
姜蝶珍搭着小凳子,抬起手摘下一个杏子。
她抻了裙摆,随意地擦干净。
小板凳下的青石板摇摇欲坠的。
她在半空晃晃悠悠,差点摔倒。
姜蝶珍“啊呜”一口就要往嘴里塞。
姜芷兰在下面叮嘱道?:“哎——,小馋猫,还没?熟透呢!”
“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