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稚
“不用。你帮我?叫三哥过来喝汤吧。”傅真莞尔一笑,没为难人。
十分钟后,晏启山拎着水果回来了,说是?会议破例暂停,吃完饭午休半小时再继续。
那一周,傅真严格监督他调整饮食作息,直到四月底她要参加学校京昆社迎奥运慰问演出才暂告一段落。
后来想想,反正?大家都认定他俩天天办公室Play,没趁机在他休息室多做几次挺可惜的。
毕竟,当其他人忙着咬紧牙关在国贸拼搏时,她却?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价值百万的床上,尽情享受晏启山的身体和?爱意。
而且她还故意让那个秘书听?见了他俩情到浓时在凄雨潇潇的窗边忘我?缠绵的声音。
事后,她在晏启山的办公桌上,看?到了署名为林林的辞职信。
但她还是?迎着大家含酸含妒的目光,戴着晏启山亲自从雍和?宫求来的琉璃香灰手串,趾高气扬地丢下一句,“三哥说,他不喜欢有人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此话必定招来无数嫉恨。但她不在乎。
这装腔作势、为所欲为的感觉比她想象中更好?,完美符合她对这场爱情曾有过的幻想。
最重要的是?,和?母亲打赌,她赢了。她兵不血刃地赢了这场和?男人有关的战争。
虽然其实那天她和?晏启山做得并不开心。她心事重重,晏启山也只是?假装不知道门?外有人偷听?,凭本?能横冲直撞。
再之后,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只是?不让看?手机。对此,她觉得无所谓,只是?偶尔会想起《知音》上刊登过的北漂故事。
这个故事,还是?王文静女士深更半夜强行念给她听?的:“他手机里有爱人、有秘密,我?见证他和?别人走进门?当户对的婚姻。”
当时傅真昏昏欲睡,面?无表情。王文静女士还批评她心不在焉。
那天,她们去了国贸酒店吃饭。结完账放下包落在餐厅,等?她折返,撞见王文静女士和?晏启山在大堂休息区谈话。
她躲在角落里,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她。
王文静女士嗓门?很大,连背影都是?那么的庸俗、市侩:“昨晚我?在在庆春里看?见你了,你明明和?叫那个林林的秘书在国贸酒店单独吃饭,还给人家戴钻戒,为什么骗我?女儿在加班?”
晏启山风轻云淡,轻轻一笑,语气异常温柔平静:“不然呢?告诉她实话?”
王文静女士气不过,指着某处质问:“你现在带的又是?哪个?今晚住这?”
晏启山垂眸微微蹙眉,表情依然很平和?:“这好?像不是?乙方?人员该问的事。”
傅真听?完几乎晕倒,王文静女士也被震慑住,但还是?坚持追问什么时候娶我?女儿。
晏启山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傅真哭着独自跑回颐和?安缦,报复性疯狂消费,还泡了SPA。泡到一半时,王文静女士过来让她帮忙押六'合'彩。
她耐心科普赌博危害,劝戒掉。结果被讽刺:“和?不靠谱的男人睡一起危害更大,你怎么不戒掉?”
一番争吵后,向来藏不住的话、却?还以为她不知情的王文静女士,自作聪明地和?她打赌——
“你老说他对你是?真心的,你要是?能赶走他身边那个秘书,我?就信服你。不然我?让你爸打断你腿,把你脸皮都抠掉。”①
傅真确信,她爸爸确实会这么做。
小时候,因为不听?话,她曾被剥光衣服,吊在家门?口,挨过细柳条和?小竹椅。她至今很害怕的。
三哥是?她晦暗人生里的丁达尔现象。她知道那只是?一道遥不可及的光,再壮丽,也只在清晨,日?落或者雨后才能维持一小会儿。她很珍惜。
她想,是?不是?只要把头藏在翅膀里,他俩就还有无数个黎明?
作为知情者,林慧丽大骂了一通:“他们那个圈子玩得花,晏启山和?那些女人指定就是?真的。你还不如想想,如果抓到现场,你受不受得了?”
好?朋友之间?么,有些事说完就丢开了。
然而,令她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个“现场”居然来得比想象中的更快,更突然,更令人心碎……
第36章
时间飞逝, 转眼便到了五一劳动节。
晏启山坐镇生物制药公司招兵买马现场,傅真独自去首都机场接钟之夏,简单寒暄后, 携手去私房粤菜馆吃饭。
女孩子饭量少?,只点了红菇炖花胶, 话梅猪手?, 咖啡排骨, 葱油鲍鱼, 凉拌花椒芽,酱油薄壳配白饭, 酒浸蜜瓜和百利甜。
菜做得份量很小很精致,环境清幽宁静,沉香袅袅, 卡座隐秘性很强,很适合私会或洽谈。
“钟老师, 谢谢你托勖总转交的礼物。”
推杯换盏简单寒暄过后, 傅真拿出?“这是我?自己设计的两枚名画胸针,搭配小礼服挺好的。”
上次在香港收到的那瓶娇兰沙“香草甜酒”沙龙香,温柔、贵气?、妩媚, 闻起来是甜甜的、骄矜的、精神?独立的富家千金大?小姐。
它是娇兰第四代掌门让·保罗·娇兰退位之作, 标价两千多一瓶, 目前已经很难买到原装正?版。
女孩子最懂女孩子喜欢什么, 娇兰特有的天然香草酊剂香脂汤底质感?很迷人。傅真不太?舍得喷, 把它供在衣柜里熏衣服。
为了投桃报李, 也是为了给美术馆开放周边, 她特意用刺绣、串珠、编制、石塑等?方式,琢磨了几?枚名画胸针。
送给钟之夏的, 是法绣的《哭泣的圣母》、《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以及《撑洋伞的女人》,装在一个透明的法绣花草托特袋里。
钟之夏接过后,忍不住惊呼了声:“哇,你自己做的!真的很漂亮!”
“真的?”被她喜形于色的情?绪感?染到,傅真笑容放大?,激动地追问?:“如果开发成美术馆周边,你觉得怎么样?”
钟之夏开心地点点头?,“很不错,肯定很多人喜欢。但手?工制作容易供不应求。”
傅真此前就考虑过这件事,胸有成竹地说:“以材料包的形式发售,成品放在柜台里限量发售,起到展示和?带货的作用。”
钟之夏从包里掏出?一本记事簿递给她:“我?也有个想法,在飞机上列了简单的方案,你帮我?看看。”
傅真翻开一看,是关于在美术馆不定期展开小型不插电音乐会、戏剧面对面展演活动的企划。
美术馆不定期联动音乐戏剧演出?在国?内确实很前卫、很有创意。
“我?觉得美术馆试营期间,我?俩可以身先士卒来个大?提琴和?昆曲跨界合作,改编我?们学校剧社的《桃花扇1912》,整个迷你话剧,搭配你的大?提琴专辑,以及昆曲周边,肯定能把场子热起来。”
傅真边吃饭边阐释自己的理念,语气?柔和?,眼神?很坚定,优雅地坐在复古丝绒餐椅里,有种被艺术和?智慧充分熏陶过后沉淀下来的,淡然的、理性的美,比那些单纯凭人生繁华堆砌起来的“艺术缪斯”别致得多。
她俩边吃边聊,对运营思路的探讨,在近乎闲谈的轻松氛围中随着饭毕暂告一段落。
对他们那个圈子来说,美术馆只是装饰品,本质上和?高定晚礼服、昂贵珠宝、限量款爱马仕之类的小礼物没有任何区别,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衍生公?司合不合伙,她俩心照不宣,只谈艺术,不提其他。
吃完饭,开车去798看厂房。
60万平50年代苏联援建、东德设计施工的砖红色的建筑,曾是718联合厂(华北无线电零部件厂)的一部分,几?经沧桑,既见证苏维埃解体,东西德和?平统一,北方工业体系的繁荣和?蜕变,同时又正?在见证中国?气?势磅礴地和?平崛起。
伴随着这种和?平崛起的,是艺术群落在衰败的厂区悄然生长,焕发新机。
她俩拿着红色宝丽来720摄录一体机走走停停,路上还买了个冰淇淋,杯托是质感?厚重的绿色菱纹玻璃做的。
冰淇淋不太?好吃,但杯托好看。傅真吃完后找了个水龙头?冲喜干净,预备拿回家做香水小样托。钟之夏的冰淇淋是装在蓝色菱纹玻璃碗里,也被她拿走凑双层。
逛了不少?地方,拍了不少?资料图片后,准备打道回府,改天慢慢商议租赁哪座厂房。看看天色还早,傅真邀请钟之夏家里坐坐。
但钟之夏笑着摇摇头?婉拒,“我?还得去酒店跟勖嘉礼汇合。”
傅真一愣,促狭地笑着祝他俩今晚愉快。
钟之夏也笑着同她低声耳语:“你俩也一样。”
迎着五月裹挟着花香的熏风,傅真耳朵一红。她脸上淡淡地笑着,但心却沉了下去。
她俩可不一样。
三哥他忙得脚不沾地,昨天没回家,今天也早早的汇报了加班。五一黄金周她大?概率要一个人过。
在地铁站和?钟之夏分别后,傅真回到三里屯,找了家有乐队驻场的清吧。
“小姐您好,请问?喝点什么?”为了卖酒,侍应生热情?地为她引路。
她在霓虹闪烁处落座,“随便帮我?开瓶冰镇甜型雷司令,再来一大?杯冰块。”
侍应生也是姑娘,有些担忧问?:“空腹喝酒容易醉,要不要来点下酒菜?”
傅真在酒水单上随手?一指:“生醉蟹钳,糟卤花螺。”
酒食上的很快。清吧里个个成双成对,只有她形单影只、自斟自饮。
冰酒加冰当啷响,冰镇生醉蟹钳、糟卤花螺咸鲜微辣。一口酒,一口下酒菜,冰上加冰。
驻场乐队演绎着夜风般忧伤清凉的民谣,她此刻的心情?,也跟冰镇过是的,冰冰的,透心凉。
喝到微醺时,她迷迷瞪瞪的没忍住,给晏启山打了个电话,却什么都没说。
晏启山语气?淡淡的,“真真,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
傅真气?得将手?机“啪”地扣在玻璃茶几?上,晏启山温柔低醇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小嫂子,落单啦?”耳畔忽然传来充满少?年气?的问?候。傅真抬头?一看,居然是慕伯循,旁边还跟着慕浅浅和?晏启玉。
傅真一愣,冲他们一笑:“你们回国?啦?三哥知?道吗?”
“我?哥当然知?道,昨天还和?我?们一起吃饭呢。”晏启玉语气?依然很傲娇。和?初见时把MiuMiu穿成Y2K风。
慕浅浅倒是低调了许多,语气?也柔和?:“对啊。昨天怎么没见到你?”
傅真笑容一僵,晏启山昨天说加班来着。
慕伯循见状边描补,边给慕浅浅使眼色,“昨天我?们是偶遇三哥,小嫂子不在很正?常。”
“对,我?们在酒店偶遇三哥,”慕浅浅点点头?,笑说,“还把他身边跟着的人认成了你。”
慕伯循吓了一跳,连忙说:“你别误会啊,他们只是在那里谈合作。”
晏启玉皱眉认真回忆到:“可今天早上起来时,我?哥和?那个女的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的。”
“……”傅真手?不可察觉地抖了抖,脸上笑容却很明媚:“呵呵,是吗?无所谓。”
说完,她端起酒杯,仰脖子缓缓饮尽,优雅姿态宛若一只引颈高歌的天鹅。
台上乐队演出?结束了,酒保打开投影仪,在一堆DVD影碟中,找出?《重庆森林》。理由是,王家卫昏黄惨绿的荧光色抽帧镜头?晃来晃去很有醉酒感?觉。
“不是,”慕伯循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连声辩解,“三哥不是那种人,她俩纯属恶作剧惯了爱拆塔,你千万别当真!”
傅真被吵得头?晕,皱眉挥手?赶人:“哎呀,走开,别耽误我?吃晚饭。”
慕伯循看了看那两盘小海鲜,下意识说:“就吃这个吃不饱,要不我?给你点点别的?”
“不用。”傅真一不小心,被辣卤呛得咳出?一包眼泪,“你们玩去吧,不用管我?。”
褪色的老式霓虹下,晏启玉踟蹰良久,憋出?一句:“那你自己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