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稚
宝珠参观完惊讶地问:“姐,你平时的衣服呢?”
阿丽也十分?纳闷:“是啊,你总不能天天参加酒会参加晚宴吧?”
“这些就是平时穿的。”傅真如今对待身外之物的态度很寻常,会把以?前不敢穿出门?的礼服裙,穿到学?校去上?课,不论价格贵贱,一律随意对待毫不心疼。
这种气定神闲的自信和松弛感令她突飞猛进地变得明艳大?方,又美又贵气。
中国有句古话,富贵三代才懂吃穿,五代方知风骨。五代之后,才能教养出真正?的贵族。
不少女生艳羡惊叹之余,私下说她是故意攀着晏启山走捷径。
借着讨论哲学?,故意当面含沙射影:“人一生中的福份和苦难都是有定量的。好比烧灯油,把灯烧的贼亮贼亮,油很快就会耗尽,要黯淡朴实些才能长久。”
更有甚至,直接嘲讽她是情妇、小三,男人的玩物,空有皮相,内里腐烂。
阿丽听了愤愤不平,骂了好些难听的话。傅真自己反而很坦然,在INS上?发了晏启山穿睡衣倚着她家阳台抽烟的低保真视频。
画面模糊,抖动、噪点?,男人气韵矜贵,敞着带吻痕的胸膛,转头痴迷地看向?DV,“拍什么?要不拍个咱俩的小视频,老了慢慢回味。”
傅真细声细气,情绪稳定,语气倦怠:“不要。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正?经?编导好吗。”
晏启山笑着伸手拉她,“我?这么爱你,你还明知故问?过来受罚。”
傅真穿着极薄的真丝晚礼服,白色牡丹花软绸拖鞋,裸露着细弱的脚踝,因为?被迫入境,艳丽的拖地飘带在风中摇曳生情。
仿佛整个世界是灰暗的,而他俩是唯一被光照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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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七月后,晏启山天天请吃。
傅真开始独自看展听戏,抽雪茄,喝好酒,去五星酒店吃便餐,但是忙起来也能连续几顿茶泡饭配腐乳。
阿丽说她就像鲜花,就像蝴蝶,用最挥霍的方式,消耗着最美的年华。
其实傅真自己也清楚,她的生命好像大?火里的一块沉香。但她不在乎,她对阿丽说,“也许每个人命运早有剧本?,我?们只是完成一遍。”
社会达尔文?主义教会她,赢者通吃,弱者活该。
她没有后路可以?退。晏启山也是。
到了七月中旬,随着奥运临近,人们渐渐走出灾难的阵痛,而傅真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蜕变。
刚遇到晏启山时,她美得平淡、柔和、清浅、易碎,袒露欲望,像是葛薇龙懵懵懂懂地走出第一炉香,来到现代都会。
遇到晏启山后,她犹如一颗褪去笋衣的春笋,势如破竹地成长。
原本?稍显天真的婴儿肥也在病痛和阴霾里消失了。
如今她气定神闲、恣意自我?,跳脱规则,完美糅合冬与春冷冽隐秘的气质。单薄的身形像冬天里的一棵树,纯真妖媚的神情像春风解冻后雾气弥漫、幽绿如蓝、波光透亮的湖。
她也并不刻意蛊惑,而是一种很有特色的令人过目难忘,自发耐心阅读品味的美。
晏启山开始会在床上?皱眉凶巴巴的边入边叫老婆。
傅真有种清醒的自知。她明白这也许只是情'趣,根本?不代表什么,但依然选择相信起码在那?一刻他是真心的。
晏启山平时不怎么上?网。时隔一周,晏启山给她那?条INS视频点?了个赞,并转载。
这引来的更多的非议和关注,但她已经?赢了。
从那?以?后,她淡定退出这种无谓纷争,不再参与虚拟社区,也不看新闻,只把互联网当做收发邮件搜索资料的辅助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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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雷雨轰鸣的夜晚,傅真下课后在西直门?公寓给洋兰加保鲜剂。
练口语等约会的空挡,她接到电话,晏启山临时在王府井请朋友吃饭,叫她赶紧过去。
她头发用金属抓夹一抓,匆匆换上?月光白重磅三醋酸挂脖露背礼服裙、月光白母贝耳坠,月光白探戈鞋,拿腮红扫了扫眼?尾脸颊,涂点?口红直接出了门?。
路过夜市摊时,有年轻女孩兜售Miriam haskell 琉璃珍珠项链耳夹套装。虽然是原材料特别廉价的人造时装珠宝,但看起来真的特别奢华靡丽。
傅真买下了它,以?商店橱窗为?镜子,认真地戴上?。
这一幕刚好落到其他也要去参加饭局的白骨精眼?里,傅真不认得她们,但她们知道?傅真。
券商女分?析师出门?在外个个珠光宝气,自认拥有的一切全靠自己奋斗,多少有些傲气,三个人彼此交换眼?神,嘲讽地笑笑,并不打算上?前打招呼。
饭庄叫京云缦府,墙壁用赭黄真丝做隔音软包,装修得活像乾隆珐琅彩鎏金大?花瓶。
傅真拾级而上?,站在楼梯口隐约听见包厢里的动静。
里头琵琶淙淙,偶尔夹杂着一些萍水相逢的交谈。但其中有个声音特别娇矜风情:“启山,我?刚才看见她了。你说说,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第43章
真有?意思, 刚才不还标榜自己是不靠男人的独立女性么?
傅真上前推开门,反手随意拨了拨垂落腮边的碎发,朝那个细长柳树枝身条儿、雨中蜘蛛兰似的漂亮女人抿嘴一笑,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问?这种问?题。”
“我没别的意思, 是只是随便?问?问?。”撬墙角失败还被现场抓包总是令人尴尬, 那女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尴尬中透出一种由内而外的贫瘠。
傅真毫不在意, “没关系,以后直接问我本人吧。”
她这话说的精妙, 大家下意识地停下来?看?她,以为她有?下一步动作?。
然?而她只是弯弯眼睛,舒展地笑了笑, 自然?得像是看?见自家来?了一群老朋友。
晏启山原本表情阴沉,见傅真脸色立刻变得温柔, 笑着伸手招呼她, “上课累不累?快过来?坐下歇会儿。”
傅真走?过去坐下,随意拨了拨散落的发丝,笑说:“也没有?很累, 就是这里没什么药店, 绕了点路才买到葛根枳椇软胶糖……”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 变魔法似的掏出个小糖罐塞到晏启山手里, “你快吃两颗。”
她自在从?容, 噘嘴的样子像求宠的小狗狗, 随便?怎样都很明媚讨喜。
晏启山打开往她嘴里塞了两颗, 笑说:“穿高跟鞋走?这么远路也不嫌脚疼。”
“当然?会疼,但习惯了也没什么。”傅真微微摇摇头, 放空的神情温柔又有?距离感。
这令人想起深夜打的归家时?,摇下半扇玻璃窗看?到的飞雪,灵动飘忽,捉摸不定,清冽,轻卷着寒意纷纷冷欲香,不管喜不喜欢,很难不为她着迷。
圈中早有?传闻,晏启山被一北大女生勾得破了功,在人家身上花的钱包个一线女明星都绰绰有?余。
引得不少?立志攀高枝女人又醋又好奇,到底是多有?魅力,引得晏启山这样的顶级贵公子金屋藏娇公开认爱。
如今一见,韵味独特,确实很能蛊惑人心。
这世?上好看?的人很多,但私下生活中神态、性格、气质、情绪都自带美丽氛围的女生真的少?之又少?。
两岸三地娱乐明星如云,再大的名头也只是包装大同小异的快消产品,而她是没有?同款的艺术品,需要用心阅读。
几个踌躇满志券商女分?析师眼神暗淡了下去,表情复杂地低下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妒忌傅真,还是该妒忌晏启山。
晏启山这才勾勾嘴角,不紧不慢地补刀:“都看?见了?我家真真不论哪一点都比别人好,”
他?一向傲气脱俗,平时?最是克己复礼、宽容涵养,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怼人。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季庭宗坐在对面,颇为惊讶地一挑眉,“难怪你一直把她藏着不肯带出来?。”
“你现在羡慕也来?得及。”晏启山耸肩撇唇爽朗一笑,连头发丝都熠熠生辉。
傅真抿唇一笑,不好意思地说:“季先生别听他?瞎说,其实是我自己前阵子太?忙,抽不出时?间。”
季庭宗点点头,笑了笑,“那以后不忙了多出来?一起吃饭,顺便?也把他?看?紧点。”
傅真突然?想到一个传闻,耀莱总裁办那个女秘书,也陪过季庭宗。
季庭宗是金融圈炙手可?热的大腕,家里老人正当权,前途一片光明,为人冷酷无情,三十五六年纪,至今没有?女友,但床伴多得数不清,而且大部分?都是别人的女人。
他?们那种人,把女人当玩物?互相换着玩是常事。
季庭宗眼神冷锐如鹰,直勾勾的,傅真有?些怕他?。但这次吃请,主要就是请季庭宗。主要是日常联络交流,然?后私三哥募那边也有?点事要打招呼。
傅真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应付季庭宗这只美洲豹,以及他?带来?的莺莺燕燕和随行人员。
饭局散后,那个纠缠过晏启山的券商女分?析师,和另一个女的,一起黏到季庭宗身上,问?他?今晚想怎么玩,看?得傅真目瞪口呆。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气闷,“物?以类聚,三哥,这就是你的发小?”
晏启山边开车,边一本正经地贫嘴:“我爷爷倒是希望我和他?物?以类聚,奈何我不争气……”
傅真转怒为喜,含笑捶了一下他?。
“满意了?”晏启山观察着她的脸色,把手放到她腿侧轻车熟路地撩拨着,“今晚你在上面好不好?”
傅真没有?说话,过电般轻颤着,脸一阵一阵烧热潮红。
今年夏天北京特别爱下雨雨,不一会儿,天空雷鸣阵阵,瓢泼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交通广播预报说,今晚雨还要一阵子,不会很快结束。于是他?们心血来?潮,在雷雨的掩护下,躲在车里偷偷相拥着自我放逐。
因为专业需要,傅真有?随身携带DV记录生活的习惯。
想到在上一个INS视频的结尾,晏启山说要不要记录一下我们的日常,所以这一次她真的打开了DV,放在挡风玻璃前。
……
后来?回看?视频,哗然?的雷雨声中,她的声音妩媚得像一只春天的小猫。
晏启山爱极了这个视频,夸她在这方面她很有?资本。
傅真笑一笑,说彼此彼此。
晏启山醉眼朦胧专注地亲吻她的样子真的很迷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动摇了的。
这辈子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也许就这么跟着他?醉生梦死一辈子也挺好。
但每次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外面世?界一点一点变得嘈杂时?,她不得不承认,是梦终究会醒。
她不喜欢梦醒后的孤独,抱着膝盖颓废地坐在窗台边,将脊背上的蝴蝶骨裸露在晨风里。
晏启山起来?吸烟,替她披上一块羊绒毯子,“傅真,你要相信我真的爱你。”
傅真望着晏启山温柔俊美的眉眼,鼻子一酸,“三哥,我也爱你。但是我想嫁给你。”
晏启山拿烟的手,顿了顿,然?后笑着弓身亲亲她,“好。明天就嫁,今天先去买戒指。
他?连哄人时?,都不敢说会娶她。
不过没关系,有?些承诺听了反而让人灰心,还不如早早地接受现实。
傅真心里很荒凉,就像趴在秋天的草原上遥望远处灰色农舍的克里斯蒂娜。①只不过晏启山不是她的房子,是她自己既舍不得放手,也不肯妥协做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