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这话?真怪。
窦姀忍住胃里一阵翻涌,又问他手臂怎么了。却见窦平宴低头看去,盯住粗布包扎的血口子,只说没什?么,“一会儿?血就止了。”
他只能这样,割开口子,放出血疼到自己,才能让自己清醒抑制住,从浑浑噩噩的情海中挣脱出来。
窦平宴想到一事,忽然又攥起她的脸,紧张却试探地盯着问:“阿姐,若我要抬瓶翠做妾,你愿意吗?”
窦姀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他碰瓶翠了?
可又警惕起来,想起刚刚他问的,以及他手臂还在?流的血,怎么又不?太像...
这回她有先见之明,也学聪明了,当即摇头:“不?愿,我不?愿。”
说完便听他长长一叹,忽然搂人入怀。窦平宴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乖乖,这样才对。”他无比认真地看过来,满意笑?道:“好,既然你不?愿,那便由我去回绝母亲,让她以后别再打瓶翠的主意。日后便只有咱们?两人,好好过日子。”
他要去回绝?
窦姀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大娘子虽说成不?成都不?怪她,可未必就是如此...
她看得出瓶翠很想跟着窦平宴。
瓶翠是大娘子从云家带来的远房表亲,走路标致斯文,娉娉婷婷,不?输闺阁姑娘。起先窦姀还以为,是云家规矩教的好。
后来她才从弟弟口中得知,瓶翠身上?的规矩,是大娘子特意请了嬷嬷来教。
云如珍虽懒得管事,却也算精明之人。这些?年瓶翠一直仗她名头,在?家里颐指气使,耍威风,就连昌叔都不?得不?礼让三分?,云如珍怎么可能不?知呢?
即便如此,云氏也只像不?知情一样。只要瓶翠做的不?过,她顶多说两句,却不?会怎么插手。
更?让窦姀印象深刻的是,还有一回,她被叫去主屋。那时主仆俩正在?屋里说话?,她便只好先在?外头候着。
她亲耳听见大娘子在?屋里同瓶翠说:“你若真看上?二爷,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让他纳了你。你也别怕,有我在?这儿?呢,谁还能说你不?成?”
窦姀看得出,大娘子十分?看重、喜欢瓶翠。那么窦平宴既去一口回绝的话?,也不?知能不?能成?又或许云如珍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
算了,这对母子真是槽多无口。
窦姀不?想管,也懒得管了。
......
窦平宴回绝完云氏后,这件事就像一颗石子落入湖中,再没有音信了。
事没成,窦姀前几?天还有些?不?安,总怕云氏把自己叫去问罪。可一连等着......甚至等了半个?月过去,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云如珍提都没再提过。
每到中元、秋社这样的家宴,窦姀拜见,给云氏奉茶时,云氏也只是朝她吟吟一笑?,前后待她并没什?么两样。
至此,窦姀也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时日好像回到了从前,虽不?用提心吊胆,却也要步步谨慎...
可,和从前又不?是那般一样。
从前她在?家,即便姨娘不?在?,却也还有弟弟这个?亲人,与她相?望相?守,相?互依靠。
然而今非昔比,弟弟的情意变了味,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根飘在?湖心的芦苇,孤立无援,岌岌可危。
盛夏已?过,秋初至。
转眼到了窦云筝的生?辰。
今日一早,便有两个?小厮照弟弟的吩咐,搬了两箩筐东西来梨香院。
窦姀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瓜果,哪知掀开一看,却是满满新鲜硕大的活螃蟹。她愣了愣,看向窦平宴:“你快拿走吧,我吃不?得螃蟹,一吃便要患风疹。”
他却笑?道:“我知晓,所以这并不?是给阿姐的,而且要阿姐送去三姐那儿?,做生?辰礼。”
窦姀这才想起来,云筝最爱吃的便是螃蟹。每每逢节桌上?摆的,自己一碟吃完了,乌溜溜的眼珠还总往旁人碟里看。
自从魏氏的事过去,这些?月以来,窦云筝再也没从前那么爱闹腾,自然也不?再来梨香院。
窦姀看向弟弟,有些?犹疑:“我俩好长时间?不?说话?了,我送的,她会收吗?”
窦平宴却肯定道:“会。”
他怎能如此肯定?
窦姀心里不?禁腹诽,云筝只是会收他这个?弟弟的,又不?代表会收她的?
况且窦云筝从前就不?讨厌弟弟,即便那日有了口角,这些?天过去姐弟俩也好的差不?多了。而她却不?同,云筝从小到大都看不?惯......
要是云筝不?肯收,退了回来,更?能辱骂嘲笑?自己一番了。
想一想,她顿觉心慌紧张。
窦姀刚说不?愿送,哪知却被弟弟一把拉入怀里。他就像那好好情郎般捏她的脸,低声笑?:“我都备好给阿姐做人情,又不?用阿姐想,送去一趟的事罢了。况且日后咱俩成婚,她便是你姑姐了,难道阿姐还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吗?”
“......”
最后,窦姀被说动?了,让人把两箩筐螃蟹送到窦云筝那儿?。不?仅如此,她又额外送去一些?绣品:一只金丝线绣的福字枕头,忍冬纹绉纱袖袍,缀了明珠的藕荷色翘头履...这些?都是她亲自绣的。
而就像窦平宴肯定的那般,她送去的礼,云筝倒真没有退回来,甚至翌日还打发了灵锁登门来谢。
转眼到了年底,赴京的日子越来越近。
上?京离江陵路程不?短,动?辄也要两月,而春闱便在?来年的三月。到时去了上?京,少不?了打点一通,若要赴考,必要早点先行。
这几?个?月,窦洪的身子总不?大好。
窦姀也能猜到,即便窦平宴总要跟他逆了来,对父亲还是心里有愧。这些?时日他多加用功,不?仅是为了考取功名后方便娶她,也是不?想辜负父亲的期盼。
他总盼着自己儿?子能成才,比自己更?有出息,作出一番作为来。
她知道,再要不?了多久,窦平宴也要像所有赶考的书生?那样,动?身前往上?京。
可是这些?时日她看在?眼里,窦平宴面上?虽是下定决心,却也动?摇不?安。他总是担心她在?家里会如何,有什?么变故,甚至有一回,窦平宴竟还跟她提出,想带她一起去上?京。
当时窦姀一吓,立马便驳回。
先是说了这路山遥路远,自己不?喜欢舟车劳顿,一趟下来半条命都要没。又温声软语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只管安心去,自己会好好待在?家里等他回来的。
窦平宴虽是笑?着应了好,可窦姀觉得,他不?是那么心安。
所以到了年关,也便是除夕夜的前五日,窦姀忽然深夜来到玉京园。
因为明日晌午,他按理就该出远门了。
这是她最后一回,唯一能离开窦家的机会。一旦错过,便再没有这样好的时机。为了让他安心离家,安心赴考,别老把心思?留在?江陵,窦姀想了好几?个?晚上?,终于?下定决心送弟弟一个?礼。
这个?礼,是她喂他的最后一颗“定心丸”。
从此之后,也算了却两人一段过往纠葛。他走他的阳光道,哪怕来日会试、殿试中得官家青睐高中,再至拔擢任官,也自有自己的一片通天。
而她走她的小路,离开生?养十几?年的窦家,无论嫁人,营生?过活,都不?再干他的事。
窦姀念罢,轻轻敲开玉京园的大门。
......
她来的时候,窦平宴并没在?看书,也没在?收拾行李包袱,而是坐在?窗边凝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她进屋的时候,他显然很欢喜。
再一细细打量,却发现今日的她很不?一样,重新梳了妆,衣裳也熏了淡淡的花香。眉画好,粉敷好,就连口脂也涂得极漂亮,与以往不?同,是滟滟清美的海棠红。
窦姀一进来,便闻到屋里有股淡淡的酒味。再一看,果然见炕上?的桌案还有半坛子酒。她笑?着便问窦平宴:“明日晌午不?就要走吗?怎么晚上?还吃酒呢?”
窦平宴只是一笑?,并未答,又坐回去喝起酒。顺便还给她倒了一盅:“河东来的好酒,阿姐想尝尝吗?”
窦姀莞尔,很自然地坐在?另一头,接过弟弟递来的酒盏。本是闭目痛快一饮,下腹后却发觉这酒并没多烈,只是更?醇香一些?。
二人边闲聊,边吃酒。
一坛将近时,窦姀觉得醉意隐约上?来,却不?算太醉,而窦平宴的神色还如平常一般。
她琢磨着,慢慢起身。
走到他身侧,便主动?坐到他的腿上?,柔若无骨的手臂接而搂住他脖颈。他起先还是笑?意淡淡,后来目光灼灼落在?她微醺的脸上?,轻轻一笑?:“阿姐就这点出息,醉不?倒人的酒也吃成这样?”
窦姀却摇摇头,说没醉。
当她的唇轻轻擦到他脸颊之际,窦平宴猛然一愣,接着便扣住她的后首交吻起来。
情深时,她吸不?上?气,偶尔捶他两下,他才收敛些?,抚着后背轻轻帮她顺气。等到她气息顺畅了,又掰起下颌继续亲吻。
不?知这样过去多久,一番才尽。
她仍被他抱在?怀中,却觉得热,手伸至腰际松开了系带。就在?她还要褪下衣衫之时,手忽然被他握住。只见窦平宴目光发紧,眸底却一片清明:“阿姐,你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
窦姀点点头,又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我知晓。我若说愿与你结为夫妇,此后一体,你要我吗?今夜就当我为你践行,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此话?落下,周遭瞬间?寂静无声。
他几?乎不?敢置信盯她看了很久,炫目烂漫的欢愉妄念在?眸中绽开。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几?乎小心到不?能再小心,问她悔不?悔。
最终,在?听到她极肯定的一声不?悔后,窦平宴登时将人抱起,大步迈向里间?。
暖香盈室,烛火黄昏。
窦姀望着银钩上?半垂的帷幔,眸光漫漫。忽然帷幔被他伸手一拽,松松垮垮落了下来。
温热的吻落在?眉心,只是一瞬,弟弟的脸渐渐从视线中淡出。
许是吃了酒,她现在?反倒有些?惆怅,总觉得心里失了一块。就在?自己神思?恍惚之际,身子随后被他用力一推,倒在?香软的被褥上?......
他俯下身,烫热的气息风卷残云,铺天盖地而来。
第48章 离开
窦平宴从脖颈吻到胸前, 已将她的衣衫尽数褪了去。
褪到只剩堪堪覆乳的抹胸时,他的目光停在那鹅黄罗绢上。窦平宴忽然摸了?摸料子上的交颈鸳鸯,抬眼?笑问?:“这是阿姐自己绣的吗?”
窦姀脸烧热,垂眸去看, 没想到他竟认得出, 遂点头。
他忽然又亲了下她的脸:“绣得好真,连外头最好的绣娘也比得。这一双鸳鸯, 真像现在的我们...”
红绡帐, 春情艳。
她躺在榻上,怔怔盯住头顶帐面的宝相花纹, 眸底却不自觉潋出水光...当他的唇从脖颈边离开, 顺着胸口游离向下时,窦姀倏然出手抵住他的肩头, 声若蚊蚋:“你去...吃药。”
窦平宴一愣, 随即笑了?笑, 好。
药很快煎好了?,被他一碗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