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很快,只见说书郎绷脸,扇一拍手,方笑道?:“那可奇了,有一回他带表妹去打?猎,山上突遇野兽。表妹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登时便花容失色——这人呀,一遇到害怕的?,心就容易慌,还扑通扑通乱跳!表妹害怕地只能躲在表哥身后,好在咱转运使英武,握箭射死了野兽,还赢得美人芳心!”
一方说完,底下众人哗哗鼓掌。
说书郎一得意,继续说道?:“人都说呀,那是转运使英雄救美,才让小娘子以身相许的?。可洒家却不以为然——”
到这儿,窦姀听得十分精彩。
而?窦平宴,竟也微微抬眸,看?向那说书郎。
说书郎一卖关子,底下又有看?官急得叫道?:“快说吧,您老以为是什么呀!”
说书郎神秘一笑,握扇说道?:“那定是表妹害怕时心乱跳,后来想起,还以为是对表哥动心呢!”
“大伙可别觉得这是洒家瞎讲,事?还真就这么回事?呢!咱那转运使自从娶了他娘子后,每逢入秋,都要带他娘子上山打?猎!大伙仔细想想,难道?不是这个?理儿?”
窦平宴吃完最后一口?茶,忽然眼眸亮起。
悄悄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
......
听闻精彩的?说书,从茶馆离开回到客栈,窦姀这一觉睡得香。
又在城里?歇息两日后,等到第四日,一行人准备离开池州。
出城的?这日清早,天依旧晴朗。
窦姀坐在马车上,掀起竹帘,时不时看?野外万顷的?稻田。
走?到一处村子时,窦平宴忽然叫停了马车。
窦姀以为遇上什么事?,也掀起车前的?帷幔,探出头看?弟弟。
却见他欣喜提议道?,“我在城里?听闻,这村子后头有一条大河,叫百里?河。河里?有一种鸳鸯,浑身绒毛雪白出奇,阿姐一定也没见过吧,跟我去瞧瞧如何?”
窦姀一听,只寻思?,什么怪鸭子,又不是鹅,浑身绒毛还能雪白?
听说要绕到村子后,她更懒得动弹。
但窦平宴又如此执着要看?,非得拉她去不可。最后,窦姀无奈之下只能去了。
窦平宴只携她,并不带随从,小年也没有跟上。
刚走?没几步,窦姀回头看?停在原地的?马车,小年和随从们正在聊笑。
她突然拉住弟弟的?衣袖:“这地方是郊外,可不比城里?,你还是带上小年,多?带两个?人罢,以防有什么不便!”
然而?窦平宴摇头,坚持拉她的?手往前走?,淡然笑道?:“我们也就看?看?鸳鸯罢了,哪能有什么不便呢?咱那几个?小厮长得凶,带过去,吓到村人就不好了。”
窦姀:“......随你吧。”
这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绕到村后时,已经到晌午了。
天渐渐变热。
虽然窦姀戴上白纱幕篱,脸不见人。但被弟弟拉着手走?,依旧有点不适应。
走?了有一会?儿,终于,可以望见前面有条大河,就是他口?中那条百里?河。
但白毛鸳鸯...
日头太大,窦姀又抬手遮眼,仔细望了望,似乎还没瞧见影儿。
她刚想问窦平宴,是不是找错河了。
一转头,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
再?一看?,只见那些人皆黑布蒙脸,穿短褐衣,手提大刀,正虎视眈眈盯过来!
第69章 河里
窦姀大惊失色, 不知道这伙人是强盗还是山匪。
但不管是谁,都是歹人!
这附近是长满杂草的地,有河田,左边依山, 再前面不?到一里有村落。但一路走来, 村落虽大,邻里分布却零散。
她来不?及多想?这些匪寇到底从哪里来, 只紧紧抓住窦平宴的手臂:“我便叫你多带两人吧!现在怎么办?”
百里河附近再没有别人, 显然是冲他们而来的!
况且,强盗有六人, 各个手里还拿着家?伙!而他们, 连个匕首都没带,手无寸铁!
那些人提着大刀, 粗横过来, 来势汹汹。
窦平宴唇线一抿, 突然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就跑。
“弟兄们,抓上他们!”
寇首刀一挥,大声吆喝。
两人拔腿, 拼命向前跑。
但窦平宴毕竟人比她高?大不?少, 腿也长,攥着她的手腕不?停跑。
耳边的风簌簌而过,窦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 很快就跑不?动?了!
“不?行了...我不?行了!”
窦姀气喘吁吁,再也迈不?动?, 撑腰歇气。
而前面,就是宽阔的百里河。
再没有路可走了!
晌午的日头照在河面上, 波光粼粼。
这条河川流不?息,河面十分宽阔,约有三?百米宽。望下去,水深不?见底。只要能游过去,就是一片新草地。
“阿姐,我们只能渡河赌一把了!”
窦平宴站在河边,也在此时开口。
可她不?会凫水,一点都不?会。
眼看着步步追来的强盗,窦姀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牢牢抓紧弟弟手臂的同时,窦平宴已?经拉她跳入河中。
她憋着气,河水漫过头顶的刹那,踏不?着地的恐惧倏然而至——不?由想?起张伍带自己跳江的那回,也是望不?到头的渺茫希望。
水登时充盈耳内,轰轰一片。
她身子虚浮,腰身却被人紧紧锢住,那是只极结实有力的手臂,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窦平宴一臂抱住她腰身,一臂划水,不?断往前游。
窦姀悄悄擦了把眼,只见水波荡漾,离岸越来越远了,岸上的人影也渐渐缩成黑点。那伙强盗提刀驻留河岸边上,许是嫌水深,不?敢下河,倒真没有再追来了!
不?会凫水的人大多都怕水,窦姀亦是如此。
她全身浸入河水中,青丝一缕缕贴在脸颊边,怕得只能用双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臂。
原就跑得累极,现在浮游河里,心竟比方才跳得还要快、猛烈,扑通扑通,堪堪要跳出喉咙口了。
她只觉得胸口难受,又?怕自己掉入河底。
这条河太宽,窦平宴抱着她才游到河中心,离对岸还有好?远。
咫尺处是他无比贴近的侧脸,窦姀声儿颤着问:“你累不?累,咱们能游到对岸么?”
话一说完,腰上的力更紧了。
他仍在划水,鬓发湿乱,额角也渗了点微汗。
“不?累。”窦平宴回眸,却猝不?及防问道:“阿姐,你现在心慌不?慌?”
窦姀当即道:“慌啊,我好?怕,你可万万要撑住!”
她心慌乱得要死,剧烈的心跳简直要将身子震碎了。她只有头是露出水面的,身子全浸入水底。偏这河水还时不?时上涌,每每涌到唇边时,几乎气息凝滞。
窦姀心跳太快,要喘不?过气,也要说不?上话了。
日头下水雾弥漫,白蒙蒙一片,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她陷在这片河中,弱小的犹如一枝花骨朵,被人轻轻一掐就能咽气。
即便没呛水,鼻腔里却全是弥蒙的水雾。
窦姀怕的浑身止不?住抖,头晕眼花,游了多久渐渐记不?住时辰......
正寻思再不?到岸真要溺毙在河中时,忽然被人一转,腰背抵在坚硬陡峭的石壁上......水的深度也比方才低了些许,如今淹在脖颈处。
窦姀有些晕,还未抹干眼眸的水珠看清,胸口倏而被人一按。
她惊愣发哽,偏被制在这石壁上动?不?得,那人忽然纳息吐气地凑到耳边:“阿姐,你心跳得好?快......”
水雾漫漫,他清俊的脸就在眼前,鼻尖相触。
窦姀只觉身上快没气力了,偏因怕水心跳剧烈。她仰头一瞧,头顶正是河岸!登时欣喜抱住他的肩头,微微气喘:“快,快上岸!”
窦平宴亲了下她的脸,只说不?急。
又?抚住她的心,凑到耳边略引诱地低问:“那你现在对我...什么感?觉?”
窦姀被他微潮的气息挠得耳根痒,浑身哆嗦。
只怔怔看他:“想?你...救我上岸的感?觉......”
话一说完,脸忽然被掐住,他低头吻来。
比起腰身的桎梏,他的吻就显得轻柔缠绵多了......仿佛回到那一夜的酒醉,起先只是蜻蜓点水的扫过,轻弄试探。等到气息不?畅松了口齿时,他再一点点滑进去,盘踞而攻。
被拖到岸上时,窦姀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发鬟湿乱,脸潮红,唇儿红润饱满。吐了几口水后,便捂住胸大口大口吸气,眼眸恍惚无神望着上空。
她心跳太快,不?知是河中惊吓过度所致,还是旁的东西,只觉得胸口砰砰跳得十分难受。
不?过片刻,窦平宴覆过来。
他撑在上方,一张俊色的脸出现在视线中,含着笑意。先帮她抚了抚心口,又?凑到耳边迫切低问:“阿姐现在什么感?觉......”
再一瞧她茫茫的神情,大约了然。一笑,又?擒住她的脸不?管不?顾亲下来。
来的太快,心砰砰跳个不?停,窦姀慌乱无措,一时之?间竟忘了推开他。
他这回倒也真奇,不?走寻常路,每次亲一会儿就停下,又?来摸摸她的胸口,低笑喃喃:“心怎么跳得这样快......”
到后头窦姀终于顺过气,缓过神。就在他最后又?要俯头亲下时,猛然把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