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宝粥粥
捏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安弥才将它与其他照片放在一起,收起来?。
把地上的东西都归了位,再把碎玻璃渣都处理了,安弥拿过桌上的酒,坐在房间里的秋千上,边喝酒边看窗外天色渐晚,云隐星出。
晚上,她就睡在了这边。
第二天,周望舒醒过来?,转个身看见身旁躺着的安弥,吓得叫出了声。
安弥被她吵醒。
“大早上你鬼叫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自己想。”安弥翻个身继续睡。
周望舒坐在床上开始想,昨天傍晚的一幕幕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里,等?全部事情?都想起来?后,她转动身子?四处张望,“手机,我手机呢?”
安弥:“床头柜上。”
周望舒在床头柜上找到被她摔得碎屏的手机,解锁后,她点进通话记录。
看到满屏显示的同一个红色号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喝这么多吗?”被窝里爬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周望舒没吭声。
安弥抬起双手,枕在脑后,“还是说,你在喝酒壮胆?就想冲陈迟俞面前去闹一闹?你明明知道你喝醉后会是什么样。”
周望舒起先还是没吭声,过了会儿,嘴里冒出一声:“靠。”
“安弥,”周望舒垂眸,将头埋在膝盖里,“我真的好想他,想见他。”
安弥说:“那就去见。”
周望舒摇头,“他不想看见我。”
“安弥,”周望舒回?头看向?安弥,眼底开始泛泪光,“我从来?没想过,我周望舒,会这么没骨气,别人都不要我了,我还……”
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哽咽到了失声。
安弥从被窝里起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这不是没骨气,感情?的事哪儿能说控制就能控制,有些人就是你命里的克星,就是会成为你原则里的例外。”
周望舒摇摇头,如果?陈迟俞是她原则里的例外,他们之间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到底是她还不够爱他。
然而即便是这样不足够的爱,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从小到大,她身边但凡年长?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对妻子?一心一意的,这让她从未对男人有过什么幻想,但她不止一次的想过——
和陈迟俞白头到老。
自从和陈迟俞在一起,她就没想过和他分开,也没想过和他分开后她会这么难过。
要是曾经那个她看到她今天这副样子?,一定会骂她没出息,骂她脑子?有坑,曾经那个她绝对不可能将花了那么多年功夫才买下的股份为了一个男人贱卖,也不会费尽心思想要嫁给一个男人,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嫁给他。
那时候在老爷子?面前她有多笃定,现?在她就有多没底。
距离今天过去,还有十?四个小时,在这十?四个小时内,她会得到那个答案。
十?四个小时,还是太漫长?了。
白天,安弥一直陪着她,到了晚上,她没再让安弥陪着,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等?着那个答案。
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她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幕幕过往的场景——
她看到多年前,在医院,他抱着她,落下惊鸿一瞥;
看见他坐在拍卖会会场的人群里,如远山之雪般冷峻,与她遥遥相望;
看见漫天星光下,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雪地里;
……
看见他坐在钢琴前,为她弹奏只给她一个人听过的钢琴曲;
看见一场婚礼,他坐在她身旁,笑?着对她说:“你想嫁,我就娶。”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在这一幕定格,他们之间的回?忆不止于此,但刚刚好,刚刚好回?忆到这里,她收到了陈聿的微信。
陈聿发给她的消息只有两个字:
【他娶。】
第47章
十月, 香山枫林尽染,色彩如油画般浓郁。
午后?的阳光下,一百多天未见的两人于露台对坐。
“周望舒, ”男人开口, “你想玩儿死我?”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连这句不悦的话?,入耳都那样清霁, 像浮着碎冰的山溪。
“你未免太高看我,我只是接受家里的安排, 老爷子应该也跟你说了, 我接受形式婚姻, 婚后?的非必要场合,我们不用见面,除非……”周望舒顿了顿,说, “你想见我。”
语落,空气寂了一瞬。
陈迟俞眼?瞳微敛,语声沉冷, “我死也不会想见你。”
这话?真够绝情的。
周望舒感觉心脏缩了缩, 扯过一丝难言的疼痛。
不过,她?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收敛好情绪,垂眸淡定?地?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她?抬眸, 对上那双漆黑的眼?, “既然?这么不想见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我说过,你想嫁, 我就娶,”陈迟俞面上没什么表情,“我说到做到。”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周望舒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两人对视,谁也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显然?,周望舒不信他的话?。
也许在陈老爷子问他愿不愿意娶她?之前,他的确死都不想再见到她?,而他应下了这门婚事,那就证明,他并没有那么厌恶她?。
同样显然?的是,陈迟俞一定?也不信她?的话?,陈迟俞知道她?恨周信宏,那怎么可?能听从周信宏的安排嫁给他。
过了好一会儿,周望舒轻笑,“那你是不是挺好奇,我一个不婚主义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嫁给你,还是在分手之后?。”
陈迟俞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说话?,周望舒就当他是默认,开口同他说道:“如果西岐公社?收购成功,周信宏就再也不用看我脸色,还会用收购套现的钱和那一家子过得幸福美?满。”
周望舒扯了扯唇,“哪有这么好的事。”
“嫁给你,”她?语声一顿,“周信宏会更忌惮我,而且,嫁进陈家,我的朋友们就不用再因为你们陈家的关系疏远我,我也……”
说到这儿,她?语调稍稍拖长了些,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我也,可?以再见到你。”
最后?这一句话?,她?语气沉缓,望进对面那双眼?的目光里蕴着诸多情绪。
被她?这样看着,陈迟俞依旧沉默,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那双眼?似乎更漆黑了一些。
周望舒始终与他保持对视,似要将这张许久未见的脸深深刻进脑海里,虽然?也没有很久,三?个月而已,刚好一个夏季。
一个季节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陈迟俞瘦了些,气质愈发冷峻,曾经那份温润几乎已看不见痕迹,但他的气质或许也没有变,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陈迟俞,”周望舒深吸一口气,“不管你怎么想,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还想再见你。”
停顿仅一秒,她?又接着说:“我不奢望能和你重归于好,但也不想看你娶别人,你说我自私也好,恶毒也罢,反正你都讨厌我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浓密的长睫缓缓垂下去,遮住双眸,没有看见对方眼?底变化?的情绪——
此刻他眼?底并非一成不变的冰冷。
过了会儿,她?又抬起双眸,嗓音也清亮许多,“但讨厌归讨厌,既然?你决定?娶我,作为一个丈夫基本的职责和义务,你还是会遵守的吧?”
她?举例:“比如忠诚责任,婚内不许出轨。”
“还有吗?”陈迟俞终于开口,但语气还是冷冰冰没有温度。
他这么说,那就是答应了。
周望舒料到他会答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以为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后?,一定?会迎来他冰冷的审视,或者言语的讥讽,毕竟有些过分了,如果她?真的不奢望和他重归于好,那岂不是要让他断子绝孙,还要长期禁欲,面对这样一场婚姻,绝大多数男人一定?都不会答应。
更何况,他是陈迟俞,说到做到的陈迟俞。
在愣了愣神后?,周望舒回道∶“丈夫当然?还有陪妻子选婚纱、策划婚礼和度蜜月的义务。”
她?的声音更清亮了些,隐隐透着雀跃,某些小心思暴露无?遗。
陈迟俞没有像刚才那么快回应,只静静把她?看着,目光里带着探究。
他像在思考,她?是单纯想与他见面,还是想挽回这段感情,又或者,她?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陈迟俞,”她?还像从前那样喜欢喊他的名字,“我这辈子只嫁你一个人,我想要一场最好的婚礼。”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陈迟俞的神色始终没多大波动,而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眼?神明显一滞。
此时他的沉默也不像之前那般冷漠,而是出于始料未及。
这一句话?似乎也打消了一些他刚刚对她?的推测,也许她?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一场最好的婚礼。
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是最好的。
半晌,他敛眸,“好。”
周望舒笑起来,“谢谢你陈迟俞。”
“没什么好谢的。”陈迟俞依然?敛着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温柔的阴影,看起来没那么冷淡了,但语气始终透着疏离。
“成,”周望舒脸上笑意更盛,“如果婚前协议你没有异议,那周一我们就可?以先去把证领了。”
说到领证,陈迟俞抬眸看向她?。
“怕你反悔,领证宜早不宜迟,婚礼可?以慢慢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