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雾
乔珩没感觉到杀意,在后座吐得昏天暗地。
连人带车,林予墨连车都不想要了,将?剩下三个车窗摇下来, 她去?看傅砚礼,他?显得很平静, 甚至递过前座矿泉水与纸巾。
“怎么办?”她问,欲哭无泪。
傅砚礼道:“先开去?他?家,已经快到了。”
“好。”
她忍了又忍, 让乔珩抓紧些,到时候滚到吐的东西, 她就直接开去?火葬场,人跟车一起火化得了。
顶着恶臭,林予墨将?车开到乔珩家楼下。
两人好不容易将?乔珩拽下车,他?歪倒着身子,连行走?都成问题,傅砚礼边撑着他?,她抬起他?的胳膊,去?解大?门的指纹锁。
门打开,又将?人送回卧室,放在床上。
乔珩像块死肉,了无生趣地将?自己摊开,想到车里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脏污,林予墨没生出半点同情?,问:“就这么放着吗?”
傅砚礼将?他?弄上来,费过一番力?气?,此刻靠着墙壁,喘息,闻言点头,说行了。
“没错,我?的车还要找他?算账,没让他?躺在大?马路牙子已经很够意思。”林予墨斜睨乔珩一眼,吓一跳,乔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眼里空洞洞的,仿佛失去?灵魂。
“老傅,我?难受。”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嘶哑,“我?难受啊。”
傅砚礼只道:“睡一觉就会好。”
“不会好的,我?睡过醒来很多次,还是不会好。”声音干巴巴,仿佛在太阳底下暴晒,失去?水份。
林予墨睁着眼,一头雾水,往傅砚礼身边靠去?,小声问:“他?是不是哭了?”
她看见,有一滴眼泪,从乔珩眼角滑下去?。
但那可是乔珩啊,他?怎么能哭呢,全天底下最没心没肺的就是他?,一张嘴贫成什么样,向来只有他?让别?人难受,哪里有人能让他?难受的。
“什么情?况?”林予墨愣愣的,短暂地将?车被毁这件事放置一边。
傅砚礼看着她,道:“戚晓筠。”
“那个没能来的,快要订婚的女生?”她还有印象。
“嗯,他?喜欢过她,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他?走?出来了。”
“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戚晓筠认为他?们不合适。”
林予墨转头去?倒在床上的乔珩,有些意外,他?竟然还是痴情?种?
也不是无迹可寻,比如乔珩桃花面生得俊美漂亮,喜欢他?的并?不少,他?虽然玩得开,但不浪不下流,有女生朋友,但也只止于朋友。
她一度以为乔珩是不是私底下混gay吧,不好意思公?开,没想到是心有所属,还是单相思。
年?年?组织举行同学聚会,也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会来而高兴,又会因为她不来而伤怀。
他?竟这么喜欢一个人。
林予墨心生怜悯,没这样放任他?自生自灭,让傅砚礼给他?清理下,她下楼去?厨房给他?弄点蜂蜜水,哪知道他?厨房比的他?们家还要干净,冰箱空空如也,她最后还是倒杯温水给他?。
乔珩蜷缩成一团睡去?。
她撇撇嘴,虽然他?很悲情?,但还是可恶。
“我?们怎么回去??那辆车我?已经不想开,开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林予墨关?上卧室门,去?看傅砚礼,她没半点夸张,比起继续开那辆车,她宁愿步行。
傅砚礼笑,说:“乔珩有车,可以开他?的。”
“他?车钥匙在哪?”
“我?知道位置。”
车钥匙在乔珩衣帽间,跟表一起放置的柜子里,他?喜欢车,因此有许多藏品,林予墨指尖在表柜上移动,最后选择那辆Revuelto,他?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开。
林予墨拿过钥匙,到楼下,有时间跟傅砚礼算账,她问:“傅砚礼,我?为什么觉得你很开心,从车上到现在,你表情?一直很愉悦。”
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到底在开心什么啊?听到宁嘉的现状,想起往事很开心?
林予墨承认自己有那么点酸,她的心情?不那么美丽。
傅砚礼眼里温润,也坦诚:“嗯,在开心。”
他?反应慢半拍,回应迟一些,动作也慢半拍,温吞的模样,他?问:“要喝水吗?”
“喝,喝冰的!”她感觉自己在上火。
即便喝多,傅砚礼也记得一些原则,比如冬天,不能喝冰的,他?递给林予墨的,是杯常温水。
林予墨也没跟他?计较,一口气?灌下一杯,泄愤般,犹不解气?,过去?自己接上一杯,这次捧着慢慢在喝。
她忍不住问:“你在开心什么?”
傅砚礼眨眼,笑:“你吃醋。”
“?”
“我?吃醋你觉得很好笑?”
他?眼里带着笑意,摇头:“是很喜欢。”
在林予墨没明白时,继续道:“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吃醋生气?的模样,像是不幸被打捞上的河豚,还没对它做什么,她自个儿就鼓起来,圆鼓鼓的,瞪着眼,真的很可爱。
但他?没对她说,怕小河豚气?到爆炸。
林予墨表情?有松动,但还是保持着凶巴巴的样子,警告道:“你不要以为你夸我?就没事了。”
傅砚礼笑着问:“为什么吃醋?”
“十多年?了,你还能记得宁嘉是文?科状元,你还跟我?说你们没什么,没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吗?”
且不说一句文?科状元是不是够得上记得清楚的罪名,傅砚礼道:“我?跟她的确没什么,至于能记住这点,是因为她是文?科状元,理科状元我?也记得。”
“你呢,你们那届的文?理状元你记得吗?”
他?声音不紧不慢,如徐徐晚风。
的确。
人的视线总会聚焦最顶峰的位置,她记得,也许忘记是谁,但总有那么个模糊形象在。
林予墨还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也许自己的问的并?不是她真正想问的,她现在有点生气?,又没那么生气?。
“回去?吧。”
林予墨去?乔珩车库提车,整齐一排的超跑异常显眼,她从中看到那辆耀眼醒目的橘黄车身,前端车身线条锋利,既精致,也侵略感十足。
她不习惯开超跑,过于张扬,今晚情?况特殊,她也能破例。
到家已经是深夜。
春节时张贴的装饰还没摘掉,仍有些残留的节日气?息。
傅砚礼到现在,酒没怎么醒,倒是头疼起来,但尚能自理,拿过干净衣物?,先去?浴室冲洗一身的酒味。
林予墨去?的是隔壁房间洗的,回来,他?还没出来,才意识到不对劲,怕他?在里面睡着,又怕他?在里面摔倒,于是去?敲门,叫他?名字。
“傅砚礼,你在吗?”
好一会,没听到声音。
林予墨叫几声,担心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握住门柄往下压,推开门,便见到双手撑在洗手台的傅砚礼。
还好,人没事。
“你怎么不应声?”她问。
傅砚礼迟缓地抬起头,洗过的头发还没吹过,湿漉漉地贴着,脸上有水痕,眼里也像是水雾弥漫,道:“没听到。”
林予墨怔愣一下。
傅砚礼只在腰间系一条浴巾,露出上半身,白净的皮肤,清晰的肌肉壁垒,她曾顺着纹路滑过,触感很不错。
意识到自己浮想联翩,她及时打断自己。
“那你快点洗!”
重新将?门关?上,眼前还残余那抹白,他?都醉成这样子,她还在想这些,过分禽兽了林予墨!
等傅砚礼出来,头发吹过,睡衣好好的穿着,异于以前,斯文?乖顺,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她瞧过去?,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有那么点淡淡的可惜。
“过来,睡觉。”林予墨主动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位置。
傅砚礼过来,俯身,投来一小片阴影,她闻到洁净的气?息,混合着他?特有的木质与佛手柑气?息。
林予墨认为这是很好的拷问机会。
他?喝多,神经大?抵被酒精麻痹掉,不清醒时才最诚实,言行举止,遵从本?心。
林予墨抱着被子,问出那个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傅砚礼,你以前说过,你接过吻的,我?现在想问你。”
“嗯?”
“同你接吻的人,真不是宁嘉吗?”问完自己倒先紧张上,她抓着一颗心,不得动弹,连呼吸都放慢放轻。
傅砚礼摇头,说:“不是。”
林予墨松口气?的同时,问:“所以是谁?”
她太好奇,之前他?不说,她顶多觉得扫兴,现在她急切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即便那已是过去?,她仍旧在意。
傅砚礼稍顿。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迫切。
“是你。”
他?眼睛漆黑明亮,嗓音出奇的平静。
“什么?”林予墨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都在抖。
他?重复:“是你。”
“是林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