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洝九微
可双手被他并在一起反扣在身后,她毫无反抗之力,反而像是送到他面前一样,等待落印。
阮梨乌软的眼底蓦地涌起水光,她不?是物品,她不?要?被这?样羞耻地盖上印章。
她眼底的抗拒和泪光显然唤回了霍砚舟最?后一点理智,也更?加将他激怒。
薄唇覆上。
既然不?要?用印章,他便以齿啮之。
阮梨轻嘶一声,一圈浅浅的齿痕落下。红痕落在杏霜柔白?之上,有种荒芜的靡艳。似是知道她疼,霍砚舟又轻轻地吻着,一遍又一遍,用温热的气息安抚着。
阮梨呜咽出声,“霍砚舟……我讨厌你。”
我也讨厌我自己。
霍砚舟说。
在这?漫长的六年里,他那?样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对她生出的卑鄙心思。如果感情也分三六九等,那?他的这?一种,应该是最?劣等的。
他回避过,克制过,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如困兽犹斗。
笙笙,你讨厌我吧。
我宁愿你讨厌我,也不?许你离开我。
手上的桎梏被松开,阮梨一双眼睛雾蒙蒙地浸着水光,她看着面前衬衫挺括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男人,反观自己,一片狼藉。
心里委屈得要?命,不?仅仅是因为他刚才令人羞耻的作为,更?因为他的不?信任。
视线相?接,女孩子红着一双眼睛,乌润的眼底涌上从未有过的难过,让霍砚舟于沦溺中一点点回过神。
阮梨俯身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拢在身前,清软的眸光看向霍砚舟。
“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笙……”
“和你领证的那?一天我就说过,既然决定和你结婚,我就不?会三心二意。我是喜欢过霍明朗,但我也在试着喜欢你。”
甚至不?是试着,可眼下,阮梨说不?出那?样的话,她吸吸鼻子,声音也哑得要?命,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她。
“刚才没有对你说实?话,是不?想你又因为霍明朗的事生闷气。在回来?的路上,我想起你说可以添喜欢的东西在这?里——在我概念里,会让我花心思添东西的只?有我的家。我买了一束我最?喜欢的风铃草,我以为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奶白?的皮肤上布着红痕,阮梨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霍砚舟,用她如水一样的温柔第一次压制住这?个强势的男人。
“花店的老板告诉我,西山的海棠花都开了,我想着今天是周末,或许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笙笙。”
“霍砚舟。”阮梨打断霍砚舟的话,嗓音哽咽。她从霍砚舟身上起身,视线垂落在男人英隽的脸庞。
“霍明朗的存在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我无从改变,如果你始终不?能接受……”
阮梨微顿,“婚礼的事,还是暂缓吧。”
*
阮梨回了卧室,冲了一个温水澡,皮肤上的红痕在温水的刺激下带起隐隐的刺痛感。
她想起那?枚玉章,隐秘的情.潮和羞愤一起涌上。
换了衣服,特意挑了件能遮住暧昧痕迹的高?领线衫,阮梨拿着手机下楼,刚好碰上来?送花的汤管家。
一束新鲜的白?色风铃草,枝叶上还挂着露水。
“太太好,先生说太太喜欢风铃草,特意让我带一束过……来?。”汤管家满面洋溢的笑容在看到小几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花束时僵住了。
阮梨心中五味杂陈,可想到霍砚舟方才的恶劣行径,以及他对自己的怀疑,那?点异样的心绪又被压下。
“辛苦您了。”她避重就轻地应了句。
见阮梨换鞋,心情似乎也不?是太好,汤管家犹疑,“太太要?出门?”
“嗯,约了朋友。”
大门被关上,汤管家眨眨眼,她一定没有感觉错,太太生气了。
走过玄关,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霍砚舟。
先生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是小两口在闹别扭。
汤管家不?同于跟在霍砚舟身边的其他人,她从前是专门照顾明婉珍的,几乎等同于看着霍砚舟长大,对他的敬畏之心远不?如陈叔他们那?样重。
“先生。”汤管家语重心长,“我不?是跟您说了嘛,太太这?两天心情不?好,请您多让着她一点,你倒好——”
没让着就算了,干脆直接把人给?气跑了。
汤管家简直想不?明白?,像太太这?么温柔漂亮可爱善良的女孩子,有什?么是不?能包容不?能宠着哄着让着的呢。
“先生,您倒是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霍砚舟沉默。
是她错怪了她。
方才他待在书房里,阮梨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回荡。
既然决定和你结婚,我就不?会三心二意。
我也在试着喜欢你。
我以为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或许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婚礼的事,还是暂缓吧。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堪堪遮在身前,凝白?如脂玉的皮肤,清润眼底盛着水光,像个快要?破碎的瓷娃娃。
那?样温柔的音色,却如钝刀割肉,一下又一下,提醒着他刚才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竟那?样欺负她。
汤管家一见霍砚舟这?个样子更?是上火,“先生,您说您都三十好几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姑娘,太太又比您小了那?么多岁,您……”
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霍砚舟的雷区蹦迪,汤管家又连忙收敛,“这?小两口过日?子呢,吵架拌嘴简直不?要?太正常,您哄一哄,就好了。”
哪里至于把人气跑。
霍砚舟却知道,阮梨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绝对不?是哄一哄就能哄好的。
“你说了重话?”
“做了不?合适的事?”
“哎哟我的先生,您倒是说句话啊,您要?急死汤姨吗?”
“太太有说去哪了吗?”霍砚舟终于开口。
“……”汤管家摇摇头,“只?说是约了朋友。”
“好,我知道了。”
“……”
汤管家在心中默默吐槽:就这??我看您是一点不?知道。把太太气跑了,我倒要?看看回头着急的是谁。
*
阮梨开车去了孙媛的公司。
回国之后孙媛就在安静的软件园区租了半层小楼,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旨在“拒绝啃老”“独立自强”,并在老孙面前撂下狠话:休想拿她的婚姻做利益交换,她宁可一辈子不?结婚,也也不?要?给?老孙家当筹码。
公司不?大,加上孙媛一共六个人,收拾得倒是有模有样。
“怎么样,我这?里不?错吧。”
阮梨被孙媛带着一路参观进来?,看到前台处放置的米黄插花瓶时沉默一瞬。
“是挺不?错的,北宋时期的叶脉纹瓶给?你拿来?摆在前台当花瓶。”
孙媛讶异,“你说这?东西是什?么时候的?”
阮梨歪头,“釉色是米黄釉,釉面为开片样式。”
她小心地端起瓷瓶打量,“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出自宋代的哥窑。”
“好家伙。”孙媛拎起瓶颈,“难怪孙缓给?我送来?的时候说让我自己琢磨一下放哪儿,我原本还觉得它有点丑,才不?想放在我的办公室。”
阮梨:“……”
知道是个老物件,孙媛又小心翼翼将花瓶放下,“你最?近不?是忙吗,怎么突然有空上我这?里来?啦?”
“忙也要?休息呀,今天是周末。”
“周末不?陪老公吗?”
“……”
阮梨晃进孙媛的办公室,孙媛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脖子上,京北虽然还没入夏,但谁家好人这?个季节穿高?领毛衣啊。
“你不?热吗?”
阮梨微怔,触上孙媛明晃晃的暧昧笑意,干巴巴回了两个字:“不?热。”
“哦。”
孙媛看破不?戳破,转身去给?阮梨煮咖啡,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聊。孙媛下午还要?去活动现场监工,两人商量好,午餐就在园区的食堂解决。
三层的食堂,窗明几净,为整个创业园提供三餐。
“我跟你说,B区有个敲代码的小哥哥,特别帅!”
阮梨端着餐盘笑,“怎么,又是你的crush?”
“一般般,我喜欢野一点的。”
阮梨弯眼。
两人挑了个清静的角落用餐,孙媛终于憋不?住了,看向对面认真?吃饭的阮梨,“说说,你和霍砚舟到底怎么了?”
阮梨微顿,也没瞒她,“吵架了。”
孙媛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再看阮梨欲盖弥彰的高?领毛衣,“然后就吵到床上去了?”
“……”阮梨抿抿唇,放下手里的筷子,“他不?信任我。”
“因为霍明朗?”孙媛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