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羊毛
“不去,不要去!”Allen钳制着不放手,“明天那单是我们最近最大的投入,你不能不在!”
明天上市的新茶背景雄厚来势汹汹,发布会声势浩大,市面上现在炒得火热,提货单到了三万块钱一件备注:零售批发中一件通常是一箱的意思,但是路遥宁研究过后却坚定看空,认为上市后实际价格是一万块左右,为此她做了大量分析,对自己的决策有十足的信心。
因此她安慰Allen道:“你放心,就按我的交易决策做……”
Allen打断:“万一出现突发情况怎么办!”
“万一出现突发情况……”路遥宁打断Allen的打断,严肃地嘱咐他,“那你就一定停手,立刻通知我,一定要握住了,千万千万不要在最慌的时候做交易。”
Allen终于松开路遥宁,表情依然很愁苦:“宁宁,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比赚钱还重要吗?”
“是。”路遥宁垂下眼睛,“对我来说,可能是唯一一件比赚钱更重要的事。”
Allen从来没看过她如此神态,只得叹了一口气:“好吧。”
路遥宁坐红眼航班,半夜才到江州,但是早上起了一个大早,打了车往郊区的南川公墓驶去。
今天天气清透,云朵像一团一团的棉花亲亲热热的堆在一起,路遥宁把车窗打开了一点,让微风拂过脸颊和发丝,她把头轻轻地靠在车窗。
路遥宁抱着一束花和一个精巧的纸扎蛋糕走上台阶,太阳已经很高,草木投下竖直的影子,可能是太早了,墓园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路遥宁一个。
今天是姐姐的生日。
来到墓前,路遥宁却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那里放着一束新鲜野菊,她知道是谁送的,还能是谁?
因此默默放在一边。
他怎么记得,他怎么来了?
花瓣上水滴未消,说不定这人刚走不久,路瑶宁蹲下来,把自己带来的那一束放在正中,暖洋洋的太阳光晒在背上,她微微垂下眼睛。
“姐姐。”
她低声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说:“最近行情不是很好,暂时亏了一点,公司到了要熬的时候,也打算离婚了,但是你别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已经有家底了,再怎么亏也还是有钱人。”
她垂着头笑了一下:“就是……以前我们都特别羡慕的那种有钱人。”
“想吃饺子就吃饺子,想吃龙虾就吃龙虾。”
“你过得还开心吗?”
“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没什么需要的也跟我说说。”
“我好久没梦到你了。”
“方阿姨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但是我没有接。”路瑶宁突然说,“其实我一直没告诉她,虽然她一点都不像我妈,但是很像你。”
她抬头,望着墓碑上浅浅含笑的黑白照片,又弯了弯嘴角。
那笑容很淡,很快也就消失了。
“方阿姨也是美人,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想象到了你年纪大一点的样子。”
“你……”
路遥宁又说了个开头,突然顿住了,阳光从她的背后穿过,映照在墓前,那一束野菊的花瓣薄的经络分明,脆弱坚韧又美丽,但这并不是她愣住的原因。
路瑶宁看见束住野菊的银环熠熠闪光,十分不同寻常,她一把抓了过来,转过银环——
炫目的蓝宝石映在眸中,这是那枚萧邦孔雀蓝宝石戒指!
路瑶宁立刻转头观察四周,警惕地查看所有可疑的能藏人的地方,然而一无所获。
微风只是在摇动树的叶子,墓园寂静极了,什么人都没有,连鸟叫声也没有。
路瑶宁冲着空气狠骂了一句:“江落城你神经病啊!”
把几千万美元就这么扔在路边!
可是无人应答,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风。
路瑶宁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等了一会儿,不是很久,但最终下定决心,左顾右盼之后迅速把戒指抓紧手里。
这是我捡的,路瑶宁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捡来的,所以是我的,嗯。
她站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树叶间隙中透下斑驳的树影,把修长的人影遮掉大半,江落城不担心被发现,因为本来就没打算藏,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并不打算亲眼看一看路瑶宁的反应。
他宁愿猜一猜。
隐约一声怒吼传来,江落城眉毛跳动一下,舔了舔嘴唇,拔下嘴里的电子烟,弯下身子敲了敲车窗。
司机凌晨被他叫醒从洛州一路开过来,又陪着等了一早上,这时候正靠着补觉,赶紧坐起来一抹脸。
“江总,去哪?”
江落城弯身坐进来,嘴角上扬,语调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走了,回去。”
第56章 你不是也有老公吗
下雨了,机场的灯光从舷窗中看去被模糊成一团又一团的斑斓,路遥宁从睡梦中醒来,拉下眼罩看了看手机里十几条未接和数条留言,一下子背脊挺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立即回拨,听见Allen慌乱的声音没问废话,直接问道:“你在哪?”
雨声很大,Allen大声说:“你没接我电话,我在机场等你!”
“好,我马上出来。”
路遥宁抓起包,舱门开后第一个冲下舷梯,Allen从雨雾中冲出来,伞也没打,湿淋淋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路遥宁的胳膊,嘴里不断重复着两句话:“怎么办?你不会怪我吧!遥宁,怎么办,我们亏了几千万!”
雨点像鞭炮似的打在伞面,看到Allen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路遥宁只好大声说话,语句尽量简短,好让词句灌进他脑子里,打着手势:“回车上!”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雨声的脆响,变成了打在铁盒外部的闷声,Allen像水鬼一样爬上车,直勾勾地盯着路遥宁,看着她利落地打开电脑,神情严肃地登录账户和平台查看交易记录,全神贯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雨声连绵不绝。
一条条记录像流水一样滑过,路遥宁逐一点开查看,新茶上市后的确按照她的判断跌空,大概在一万五一件,因为还没有到达她之前的预判价格,所以Allen交易的数额很小,在缓慢的建仓。
通常来说,新茶上市第一天是涨是跌,可以在几个小时内见分晓、定方向,就像盲盒开箱,款式已经露出,悬念也不再吊人胃口,再想做运营操作就很难了,除非……
路遥宁手指下移,继续查看,发现突然之间,曲线走势被怪异地顶高,几乎被拉出一条血线,一路向上冲破两万块,也就在这个时候Allen开始慌乱起来,开始害怕,继而买入,等到金额继续飙高,Allen完全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进行交易,截断到了最高点。
市场总是盲目的,这款新茶的逆天走势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收盘价居高不下,而路遥宁和Allen前期看空,必须在限定时间内买入足够多的提货单进行偿还,这一来一去的亏空是好几千万,是一个流血的大洞。
路遥宁缓缓合上电脑,皱起眉。
Allen还是那句重复的颠来倒去的话:“怎么办?”
“有更大的庄家入场了,实力更强,完成了一次狙击,我们被对方收割了。”
“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路遥宁!”Allen突然瞪大眼睛,扑上来抓住她的衣领,咬着牙颤抖着确认,“你说过的,亏了算你的,你不会算计我的钱!”
路遥宁掰开他的手指,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认。”
“那你还我,现在就还我,我退出,不干了,你把我的本金还给我!”
“不行。”路遥宁残忍地冷静地说,“王总,我们签过合同,未到期不能提前偿还,现在局面运营到一半,全部清仓会一败涂地,你不能退出。”
“可是我们已经亏了几千万了!”
“那又怎么样!”路遥宁反手抓住Allen,压上去把他逼到角落,忽然阴森森地一笑。
“这不是终场,我会解决。”
Allen猛地挣开她,狠狠喘着气:“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路遥宁,大家这么多年朋友……别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路遥宁整理好湿漉漉的衣领,拉开车门下车,又说了一遍。
“你放心。”
她撑开伞柄,回到茫茫大雨之中。
话放出去了,可到底去哪里拿几千万来填账,路遥宁在心底盘算一遍——现在宁星还不能动,已经建仓的项目也不能动,短时间抵押或者贷款也来不及。
而且王胜利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并不是合适的合伙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再多准备一些资金,以防他突然撤资。
路遥宁再次等在了百乐的会议室门外,咖啡已经冷了,会议还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林州行的助理过来礼貌而抱歉的说:“不好意思路总,小林董的日程已经全部满了,就算会议结束,可能也无法安插会面。”
“五分钟也不行吗?”
助理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抱歉。”
路遥宁点点头,拎起包:“好,我知道了。”
转了个圈出来,她又从电梯绕回来,躲过林州行的助理,直接推开他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别人,梳着四条小辫子的小姑娘扭过头,瞪着圆圆的杏眼,眨了眨。
“姐姐,你又来了吗?”
路遥宁在她身前蹲下,轻声细语地笑道:“霭霭帮姐姐一个忙,好吗?”
“什么呀?”
路遥宁抽出一张纸条,放进小姑娘的手心:“送一个秘密给爸爸。”
小姑娘娇气地举起胳膊,路遥宁把软软的身子抱下椅子,看着她用小手拧开会议室的门钻了进去,林州行的助理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夸道:“路总蛮有本事的。”
路遥宁笑了笑:“小聪明罢了。”
半分钟后,林州行抱着女儿从会议室出来,进了办公室关上门,看了路遥宁一眼,淡淡道:“五分钟。”
“好,我只问一个问题。”路遥宁道,“狙击我的是不是陆家?”
“是。”
“陆鸣东为什么要在茶市上狙击我?”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路遥宁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原因就查,查不到就猜。”林州行道,“我不是搜索引擎。”
路遥宁咬咬牙:“你当真要袖手旁观吗?”
“第一道坎就摔死了,怎么当林家的代理人。”
“我只差三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