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羊毛
如果林州行袖手旁观,那么他的合作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一次狙击中,无论林州行下一步想做什么,他都要另寻人选和办法。
但是陆鸣东谋的是人,林州行破局谋的也是人,后知后觉,路遥宁这才反应过来,林州行说的那句“你不是也有老公吗”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猛然转向江落城:“是林州行找的你?”
江落城点点头:“他告诉我你的缺口是三千万。”
“那你也没给我。”
“你不会要。”
路遥宁自嘲一笑:“哦。”
他说得没错,虽然他们并不相互了解,却能相互预测。
这就是睡过五年的可恶默契。
“而且你有戒指,我给了你戒指。”江落城紧紧盯着她的脸,蹙起剑眉,责问的语气渐深,“为什么不卖?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到进医院?!”
“什么你给的。”路遥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是我捡的!”
“又没死又没残,怎么样了?”路遥宁躺在病床上仰起小巧的下巴,脸色苍白,得意洋洋,“我搞到了钱了,这就是我的本事。”
江落城被气笑了,无奈点头:“行,你有本事。”
“不过,既然你不要我的钱,我就拿来做了点别的事。”
江落城重新举起那张纸,让路遥宁注意力转移过来。
“这里面是陆家和祁若初的渠道交易方式,顺着这个查,摸到了尾巴,以后就是他们在明你在暗。”
“哦。”路遥宁问,“是不是林州行让你……”
“我自己。”江落城打断,语气带了些寒气,“在姓林的联系我之前。”
“为什么。”
“因为你。”
“好啊,那谢谢。”
她下意识伸手,江落城往后收了一下,路遥宁停住了,收回手,笑了笑:“开个价。”
“我先听出价。”
路遥宁想也不想就说:“三十万。”
“你这是想把王胜利的钱补给我。”江落城神色一动,“路遥宁,这么想和我两不相欠吗?”
“对啊。”
“少了。”
“那你要多少?”
“一条关键信息值多少钱,在于它能发挥多大的利益价值。”江落城道,“如果不知道你要拿来做什么,那我怎么卖都是亏了。”
路遥宁沉默了一会儿,在床上调整姿势,找了个舒服而暖和的位置,慢慢开口说:“我原本是想引祁若初进场,操纵价格和他反向对冲,等他亏上一笔现金流艰难,再趁火打劫,但现在既然被陆家破招,那就将计就计。”
“下一步我会直接炒单据,做纯粹的对赌,祁若初赢过了一局,不可能见好就收,我会等到他资金下场的。”
“他的资金已经下场了,用陆家的渠道。”江落城摩挲着纸片,好像在增加筹码和价值,“你可以对点狙击他。”
“不……”路遥宁否认,“我还要让他赢。”
“让他继续赚下去,让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和陆家的合作和绑定越来越深,让陆家带他跟着我去南亚,让他和陆家都觉得我路遥宁不过如此。”
“离了江家的路遥宁不过如此,祁若初会这样想的,林州行也不会出手帮我,他们已经验证过一次。”路遥宁淡淡说了下去,“一个势单力孤的、不够聪明的女人露出的破绽和痕迹才会让人信服,我只会让他输一次,就那一次,够他血本无归。”
她说完了,看向江落城,轻蔑而愉悦地笑了一下。
不要在乎某一场赚不赚,赢不赢,人心才是成败的关键,路遥宁学得很快,也用得够好。
江落城看着她,像是在看一条凉丝丝的蛇,盘在柔软的床褥中,慢悠悠地吐着信子,鳞片光滑、性感、整洁,诱人而美丽,从前她与他缠斗,还能将蛇尾盘踞在他的手腕上,试图将尖牙插进他的血管,现在她放弃了,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猎物,她视线的焦点。
在这个瞬间,江落城有一点羡慕起祁若初来。
他伸出手,触到路遥宁落在枕边的细韧发丝,像蛇尾一样让黑发在指尖缠上数圈,低声问道:“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只有你。”路遥宁似笑非笑地问,“江总,这份独一无二的信任,能抵掉多少钱?”
松开发圈,江落城把纸片从指尖松开,让它像一只蝴蝶一样落在路遥宁的枕边。
“无价。”
第59章 很荣幸被卖了个好价
路遥宁睡了一觉,仍旧在病床上醒来,但是江落城已经走了,Allen坐在她的床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指了指保温箱:“你老公给你留的粥。”
路遥宁纠正道:“是准前夫。”
Allen打开保温箱,把那碗粥捧出来:“本来想等你醒,结果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江落城亲手熬的,你准前夫对你不错。”
路遥宁没接,扬了扬脸,Allen也没什么伺候人的好脾气,马上就手放到桌旁,路遥宁抽出脑后的枕头猛然拍到Allen脸上。
“你给他说什么好话,三十万就把我卖了!”
“我靠你反咬好人啊!”Allen委屈地抱住枕头搂住自己肩膀,“你又是吐血又是晕倒,我以为你要死了!”
“我就算死了也不用江落城来给我收尸。”路遥宁没好气地一翻白眼,“胃溃疡吐血那是消化道出血而已,有没有一点常识!”
“你问我啊?”Allen指着自己的鼻子,理直气壮道,“你看我像上过大学吗?我他妈都要吓死了。”
路遥宁冷笑一声:“你是怕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吧?”
“你不是搞到钱了吗?”
“嗯。”
路遥宁端起碗,发现这居然是皮蛋瘦肉粥,熬得稠稠的加上一点盐,很香。
江落城很讨厌皮蛋的石灰味,以前也说过这是低级食物,居然舍得用他金贵的手做粥,她心里闪过一些诧异,脸上若无其事地吹了吹粥面,说道:“这一批的兑付完结,你就提前退出吧,按合同说的,亏算我的,利息我按年化30%给你结,够高了吧。”
“别呀,宁宁!你怎么不带我了!”Allen急得上手和路遥宁抢碗,重重地掇在桌面。攥着她的手,“我那时候也是害怕嘛!”
路遥宁把手抽出来:“你要退出就退出,但是没有进进出出随心所欲的道理。”
Allen眼泪汪汪地问:“你不缺钱了?!”
“嗯。”路遥宁说,“我用三天时间,卖掉了我现在手里最有潜力的项目。”
“什么?”
“李以川的公司股份。”
“哦……”Allen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那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路遥宁笑了一下,“还是你推过来的。”
“啊?”
路遥宁养了两天就出院,悄悄回了洛州一趟,小心避开江落城,提前通知了李以川过来接,本来已经做好了再坐一次沃尔沃的准备,却看见一辆崭新的奥迪冲到眼前。
刹车一踩,李以川潇洒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路遥宁也抬了抬了眼:“挣钱了?”
“当然!”
没等李以川继续得意,路遥宁朝另一个方向笑了笑:“你看,杨总,我就说势头不错。”
李以川沉下些脸色,原来路遥宁不是一个人来的,可她事先并没有告诉他,她身后站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路遥宁介绍说:“这是永利的杨总。”
男人友好而礼貌地笑了笑,伸出手:“永利基金,杨煜青。”
李以川有点懵,路遥宁让他来接,他以为是私人的,又或者说,是约会,微风把他脑后的碎发掀起来揉起来,他神色难明地伸出手,简短地握了握。
把路遥宁拖上副驾,李以川嘟囔着问她:“干什么?”
“参观公司。”路遥宁声音很轻很轻,看着前方,抿了抿嘴唇,“你可是我现在手里最有潜力的项目。”
李以川高兴地握上方向盘:“那当然。”
仅仅几个月而已,李以川的公司就有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变化,大厅重新规划装修,李总本人也从杂物间改的办公室搬了出来,起码有了一张像样的桌子,有茶具有咖啡机,沙发旁边放着一块白板,面对墙壁放着新款的投影仪,背后的展示柜里面琳琅满目地放着他从国外带过来的纪念品,还有一些游乐设施的小模型。
李以川搓了搓手,展开一个笑容:“杨总请坐。”
杨煜青的参访很简短,聊完之后在大厅转了转,李以川安排人把杨煜青送走,路遥宁却没有走,李以川关上办公室的门,开开心心地说:“你看了我的财务简报吧!”
路遥宁刚要开口,李以川继续抢白道:“我们入选了商务部的外贸扶持计划,我跟你说过,但是没讲过细节,你听我说……”
“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讲太细。”路遥宁打断说,“有机会你和杨总多交流一下。”
“他不是来参访的吗?”李以川的笑容一怔,盯着路遥宁平淡美丽,但是面无表情的脸,语气不善地问道:“那人是谁?”
路遥宁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耳侧的水滴形耳坠。
“投资人。”
“公司现在没有融资计划。”
路遥宁笑了笑:“钱嘛,谁嫌多?”
李以川的嘴唇抿着:“我已经有投资人了,我只需要一个投资人。”
“以后他就是你唯一的投资人。”
李以川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路遥宁觉得自己口齿很清晰,她不喜欢重复废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人,李以川难以置信:“你把我卖了?!”
路遥宁换了一个不那么直白和难听的词:“股份转让。”
可是李以川又重复了一遍,他微微张开唇,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把我卖了,路遥宁,你把我卖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来不及。”
“你撒谎。”
他的语气颤抖起来,指节捏紧了,神情委屈极了,路遥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偏开视线,然后又移了回来,平静地说:“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我投你是为了赚钱,我是会退出的。”
“那我就连知情权都没有吗?”李以川用手指点着自己,失望地、难过地说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追了你那么久,你把我当成一个玩意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