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 第5章

作者:没有羊毛 标签: 现代言情

  “在我这做事嘛,不聪明我是不要的。”老板娘立刻把人一拉,“来,挨着老板坐,聊聊天。”

  晚上十一点,给其他人续了卡座,路遥宁先行离开,拖着小哥哥的手坐进了车里,把钥匙甩给他,顺口问道:“你们这最贵的总统套房在哪?”

  “在市中心。”

  “那就去市中心,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好。”路遥宁笑了,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叫什么?”

  “Jony,老板,或者你想让我叫什么都可以。”

  “我是问你的真名。”

  “我们出来做这行,怎么能用真名。”虽然是拒绝,但不敢说得太强硬,小男生侧头看她一眼,撒娇道,“姐姐,你说是不是。”

  路遥宁毫不买账,懒洋洋冷脸道:“不想说就下车滚。”

  悠悠一个刹车,小男生把车停在了路边,睫毛扑闪扑闪,委委屈屈地说:“姐姐,别这样啊,钱你都给了,现在被赶回去,琼姐会骂死我的。”

  路遥宁半撑着脸,斜睨他一眼:“我讨厌扫兴的人。”

  “我姓刘。”小男生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到她眼前,急忙说,“这就是我的真名,我叫刘锋。”

  “哦,你看,这名字不是比什么Jony好听多了。”路遥宁脸上泛出一点笑意,好像忽然愿意和人交心了,说道,“你知道吗?这车是我老公上个月才送给我的。”

  一听“老公”两个字,Jony立马进入套路模板,非常甜腻地感叹:“你老公对你真好。”

  “不太好。”路遥宁笑吟吟地说,“他不干净,外面有别的女人。”

  “哎呀,怎么这样呢,姐姐,你长得这么美。”Jony把手放在路遥宁手上摸,轻轻柔柔地说,“你老公真是瞎了。”

  “是不是。”路遥宁半真半假地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也觉得。”

  刘先生办好入住后便抱着路遥宁的外套进了门,路遥宁看他一眼道:“好了,你出去吧。”

  “不用担心的姐姐,我很专业的,都准备好了。”Jony会错了意,“不用出去买。”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遥宁一边在套房里面的小吧台倒出一杯威士忌一边说,“我的意思是让你出去,然后不用再来了。”

  “我哪里做得不好。”

  “没有不好。”路遥宁还算耐心,勉强安慰道,“我不会和你的那个什么什么,琼姐,说的,也没有不满意,现在赶紧消失,不要等会把我惹毛了,听见没?”

  “明白。”Jony转身就走,忽然又被叫住。

  “等一等。”

  路遥宁又倒了一杯酒,抬起眼淡淡微笑一下:“聊几句天吧。”

  “哎,好的!”Jony心想这单也许还能成,刚刚熄灭的火苗又燃了起来,小跑两步站在路遥宁面前捏住杯子,很乖巧地说,“您问。”

  “你做这个每个月赚这么多钱,都怎么花啊?”路遥宁笑了笑,略扬了扬小巧精致的下巴,“说来听听。”

  “还房贷啊!”Jony眼前一亮,“姐,你不知道吧,我手里有一套,还给我爸妈买了一套。”

  “你这么年轻,就能攒的下两套房子的首付?”路遥宁略略有点惊讶,如果是能付得起两套首付的家庭,好像也没道理让儿子出来做这行。

  “宁北的首付比例低,很便宜的。”Jony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且我和你说,姐,首付也能贷款的。”

  “哦,是吗?”路遥宁起了兴趣,“利率多少?”

  等Jony弟弟,哦,不是,刘锋弟弟终于走了之后,路遥宁把刚刚记下来的几个关键数据拍下来发给了小组成员,顺便把手机上刚刚开着的录音剪辑了一下按了保存。

  杯中还有残酒,她又点燃一支烟,慢慢地抽,心想宁北的鸭子都有两套房,真他妈活见鬼,这个地方的楼市要是一个月内还不崩盘,我路遥宁的大名倒过来写!

  不过抽着抽着,她嘴角一勾,难免又得意起来,已经在耳边响起悦耳的到账声,在脑中模拟器自己大获全胜的模样,满意地又给自己添了满杯,去浴室的按摩浴缸拧开热水按钮。

  刚刚换好真丝睡袍,门口的服务铃响了,路遥宁开门一看,是酒店侍者送来的托盘,浅金色的托盘上放着一支已经醒好的名贵红酒,开了锡封,很礼貌地笑道:“女士晚上好,抱歉打扰,这是某位先生匿名送您的酒。”

  路遥宁捻起托盘上的卡片,顺口问了句废话:“谁啊?”

  “抱歉小姐,那位先生要求匿名。”

  卡片上有股很熟悉的香水气味,但是路遥宁有点想不起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字:For my dreams of your image that blossoms,a rose in the deeps of my heart.

  (你在我梦里的样子,犹如一朵玫瑰,绽放在我内心最深处)

  这是叶芝很出名的情诗,这人用这句诗来搞一夜情,真是会附庸风雅。

  是谁呢?她在宁北也没有熟人,那大概是一面之缘的什么人吧,反正男人对她见色起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路遥宁一声嗤笑,拿起托盘上的金笔,毫不客气地写下回复。

  FUCK OFF(去你妈的)!!!

  把笔丢回盘子,路遥宁盘起手臂,笑盈盈地说:“酒我也不要,拿走。”

  侍者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好的,女士。”

  隔着一张天花板,所谓的“匿名先生”江落城很快收到了玫瑰小姐的回复,卡片上一个大大的“FUCK OFF”反倒让他心情很好的浅笑出声,让侍者把红酒留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走到窗边,看着落地窗外,深沉的夜色,慢慢地抿了一口。

  路遥宁把梁琳放到他身边,是因为梁琳的那张脸——像她自己的那张脸,也许路遥宁认为自己当初吸引江落城的就是这张脸,何况梁琳姿态柔顺,江落城应该更加无法自拔,但路遥宁错了,江落城认为她错了。

  攀附着人生长的菟丝花有什么意思,会咬人的狐狸才有趣,江落城从前也以为路遥宁低眉时眼底的风情最惹人流连,但一场婚姻一个屋檐几年,他竟然最爱看她气急败坏的表情。

  剥去了一层糖衣,他喜欢上咀嚼她真实的那一层尖刺,即使他数次被那尖刺扎得鲜血淋漓,但他甘之如饴。

  疼痛比甜蜜更加刻骨铭心,有人说同床共枕几年,要么会成为亲人,要么会成为仇人,唯独不可能云淡风轻,婚姻关系比恋爱关系要复杂得多,不亲身体会,永远难以言说。

  他对路遥宁,或许就是如此。

第9章 男人看不住就会跑

  此后的三四天,江落城再也没有试图去直接打扰路遥宁,转而把心思都放在宁北的情况上来,秘密见了一些人,摸了一遍情况,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人人都沉浸在这个地方要发达了的美梦中,洗头妹手上都有三栋楼,贷款批的快,民间贷横行,有不少人首付也贷款,栋栋都是空屋,崩盘是迟早的事情。

  江落城看着玻璃窗外,高楼鳞次栉比,另一面却全是荒芜,繁华和泡沫,就在一线之间。

  不过,路遥宁也在这个城市,关注的比他更早,看得比他更远,她想干什么很好猜到,难猜的是动机,她想做空赚钱,就算要用江宁的名义调动江家基金会的钱,也完全合理,他不可能不同意,为什么偏偏要费这么大劲瞒着他不可?

  路遥宁给梁琳打了电话,想着先听听梁琳那边的口径和说法,谁知道小姑娘嘴挺严的,问她江落城在不在,偏偏含糊其辞地说:“我不知道呀路总,这几天吴助安排我做别的事去了,没有跟着江总,我是没有见到他,但是也不能确定他在不在洛州。”

  路遥宁觉得蛮好笑,心想大概是江落城给小姑娘下了点迷魂药,让她起了心思想两边摇摆,在这里自作聪明。

  不过路遥宁向来不喜欢和小姑娘计较,于是只是突然说:“你不盯紧一点,江落城勾上外面的女人可怎么办。”

  梁琳果然紧张起来:“路总,我一定帮您打听。”

  “我?我不在乎了。”路遥宁轻笑一声,“我都要离婚了,江落城外面有五个六个都好,关我什么事?你得为自己上上心,男人看不住就会跑,你知道吧?”

  虽然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梁琳也知道路遥宁把自己塞进总裁办的用意——路遥宁一开始就和她亮明了想要离婚,找她来就是想“加加速”,所以她才能大着胆子有恃无恐,但是明着勾人家老公还是太不害臊了,梁琳说不出那种话来,就咬着嘴唇,在电话里沉默起来。

  路遥宁又道:“你长得这么美,性格又柔顺,和我当初一样,可惜啊,我年纪大了。”

  “路总你刚过三十,哪里大了!”

  “和你比就大了呀,男人嘛,永远都在喜欢年轻小女孩,没办法的。”路遥宁语气一变,沉下声来,“但是梁琳,你要知道,要是我离不了婚,无论是你也好,还是旁的什么人也好,谁也坐不上这个位置,耗下去大家都难受。”

  “江总去北京了。”梁琳一咬牙,既然说了就干脆全说了,“走了好几天了,我听吴助说的,错不了。”

  “哦,知道了。”路遥宁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一个梁琳还不够,她在屵达还有点眼线,全部确认一遍,发觉口径一致,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已经信了八九分。

  不过……江落城去北京干什么?

  奶奶的一通电话解答了路遥宁的疑惑,原来是顾瑞莹从美国回来了,洛杉矶没有到洛州的直达,江落城便飞去北京亲自接。

  奶奶打电话来,是替江落城解释,安慰路遥宁不要多想,江顾两家是世交,顾瑞莹就是当初奶奶提亲未成的顾家女儿。

  路遥宁心里平静无波,因为确定了江落城没察觉到宁北,反而觉得轻松,淡淡发表了一番识大体又得体的宣言安抚老人家。

  奶奶听路遥宁似乎是真的放宽了心,便放下心来,浅浅咳了两声,路遥宁拧起眉毛,心里一紧:“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吗?”

  “不碍事,不碍事。”奶奶笑着说,“宁宁,你别担心。”

  奶奶这里问不出来,路遥宁马上给老宅的管家打电话,管家说老太太这两天和江落城吵架拌嘴,气得头痛,又经了些风,早上起来就觉得嗓子有痰,偶尔咳嗽两声,倒没有什么大的症状。

  路遥宁想了想说,那就不要吃药,给奶奶炖两盅雪梨喝,加一点川贝和银耳。

  细细嘱咐完,路遥宁又问:“因为什么事吵架?”

  管家略一思忖,说:“少爷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

  这是不想说,看来是他们江家的家事,路遥宁不再问,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您费心,银耳千万要选好,川贝要选熟的,含水量低的,梨子一定要去核,不然会苦,做的时候去厨房盯一下。”

  “太太您放心。”

  刚刚下飞机,北京就下了一场雨,车轮在深夜的地面碾出水迹,车里空无一人,只有前座的默然不语的司机,江落城难得露出些倦意,靠在后座上松了松领带,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轻轻吐出一口气,马不停蹄从宁北赶到北京,他一夜未睡。

  指尖点在沉寂的手机屏幕上,江落城等到了路遥宁的来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也许她终究还是在意的。

  他来北京接顾瑞莹,奶奶一定会告诉她知道的。

  当年虽然江落城被顾瑞莹拒绝让老太太被驳了大面子,气得半年不和顾家来往,但江落城本人并不怎么在意,他和顾瑞莹从小相识,从来就不对付,彼此之间没有起过一分一毫的心思,只是两家长辈时常念叨,总想着亲上加亲。

  除了交情,也有利益考量,顾家到了顾瑞莹父亲这一代,生意做的不行,但是政界人脉承袭父辈,盘根错节,维护的很不错,江家的屵达被江落城盘活以后,顾家就起了心思,想把女儿嫁进来,只是聊着聊着,又突然顾忌江落城名声不好,怕女儿嫁进来吃亏,骤然拒绝。

  所以老太太生气也情有可原,明明是顾家先递过来的眼色。

  虽说江落城那些年名声的确不好,但那不过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顾瑞莹自己不愿意,她喜欢上一个穷小子,还怀了孕,顾家对外只好否了江家的提亲,保全些面子,火速把女儿送出国。

  顾瑞莹在国外不仅生了孩子,还念出来两个学位,又自己做些副业,操弄得风生水起,整整五年了,顾家终于准她回国。

  经过这一场,江落城却是对顾瑞莹有些刮目相看了。

  何况顾家就这一个女儿,迟早还是要传到她手里,所以这一次听说她回国,江落城专门来接,以便早点接触,重新联系。

  但在路遥宁这里,他从来不提这些真实想法,接了电话,也只是说:“你知道了?”

  路遥宁答非所问:“你在北京?”

  “嗯。”

  “什么时候走的。”

  略一勾唇,他看了看表面:“两天前。”

  “接个人需要提前两天到吗?”路遥宁夹枪带棒地说道,“江少爷难道要焚香沐浴,斋戒三天?”

  江落城听到这番刻薄,反而受用,正要解释,又听见路遥宁问:“你都不在洛州,还打电话和奶奶吵什么架?她被你气得咳嗽了。”

  江落城冷笑道:“老太太咳嗽两声你既然都心疼,那还要提离婚,怎么就不怕奶奶气到吐血?”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路遥宁轻轻说:“我们可以先不要告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