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太可?惜了,这样伟大的艺术不应该消陨在风沙里,应该被?保护起来,发扬出去,让更多人看?到!”
老和尚见?他一脸赤诚,觉得有缘,便?道:“施主如此感兴趣,不如贫僧带你走走。”
“那太感谢了。”
老和尚对身后的小和尚道:“明尽,去后院砍些柴火吧。”
明尽合掌点头,兀自离去。
老和尚法号灯一,这座古寺建立于唐天宝十二年,已存在一千一百八十三年,天王殿、大雄宝殿、伽蓝殿和祖师殿的壁画、彩塑皆为唐朝画家所作,后方的毗卢殿和地?藏殿是明朝时重新修建的,壁画也?是出自明朝画家之手?。
这里没?有政府管辖,只有他们两位守寺人,系师徒关系。因地?处偏僻,香火寥寥,只有几位年迈的妇人,每半月会来烧香拜佛。
晚上,老和尚留李香庭吃了顿斋饭,寺院没?有通电,只能靠蜡烛照明。
吃完,他又举着蜡烛去看?大雄宝殿的壁画。
作为一个忠实的油画爱好?者,李香庭第一次为传统艺术痴迷到发狂,甚至比曾经看?到《创世纪》和《雅典学?院》那样闻名世界的壁画更加震撼!他一直热爱西画,觉得西画更先进,更具有创造性和包容性,有更丰富的颜色和各种各样无限制的创新与风格,到头来,却是数典忘祖。
这几个殿的壁画,有些写实,有些抽像,有些造型大胆变形……原来,那些西方的古典主义、抽像主义、野兽主义,早在我国源远流长的传统艺术中就得以体现。
就像灯一师父说的:
“我们中华几千年的文明,早在很久很久以前,物质、精神就达到了极高的高度,只是越来越多的人看?不到,不想?看?。”
是啊,太遗憾了。
也?许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个“华恩寺”,被?遗忘,被?抛弃……
就像目光所及,很多墙皮脱落,画也?跟着残破,完整的壁画没?有几面?,且寺庙四?周无建筑、树林遮挡,风沙大,好?几道门窗都是坏的,窗户四?周的壁画经历烈阳寒风、雨水侵蚀,有的剥落,有的发霉完全失去原色。
这些更古老的壁画无论?是构图、内容、色彩还是线条,毫不逊色于那些世界名画,却被?遗落在荒烟蔓草之中,无人问?津,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只能在岁月的侵蚀下,受到不可?逆的损害,一天天走向毁灭。
凭什么!
身为美术工作者尚不得知这样的沧海遗珠,更别谈对艺术毫无接触的外行人。
好?想?让它传播出去,让全中国、全世界的人看?到我们的祖国也?拥有这样精彩绝伦的艺术。到时候,一定会有无数人同自己一样为之疯狂!
蜡烛的油流在手?上,一层,一层,又一层,他完全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时间,从黑夜看?到白天……
他亢奋到没?有一丝困意与倦意,沉浸在古老的艺术与文化里难以自拔。
……
李香庭在寺院度过一天一夜,他不得不回去,因为明天的课程。
再沉沦,也?不能放着学?生不管。
可?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没?有车回去。从这到城里就算开车都得近半小时,听小和尚说,出去化缘都是步行。
李香庭只能走回去。
路途遥远且崎岖,他还走错了路,好?在没?迟到,只是蓬头垢面?,不太体面?,被?学?生笑了好?一会。
上完课,李香庭赶紧去找美术系的两位老师,告诉他们自己所见?一切,并请求他们一定随自己去看?一看?。
可?那教中国画的吴老师却说:“那个寺庙里的画啊,去看?过,破损太严重了,没?什么价值。”
李香庭道:“所以我想?倡导政府将它保护起来。”
吴老师喝着热水,轻促笑了声:“政府才不会管这些,能让百姓不饿死就已经很好?了。”
“总得试试。”
“李老师,”吴老师叹口气,“别管这些闲事了,没?用的,这里是寂州,荒蛮之地?,能建个大学?已经是奇迹了,不比沿海地?区,也?不比国外,追求精神、艺术、文化,大家吃饱喝足,能活着就好?。”
“可?人类、国家不能失去文化,优秀的东西应该要传承下去,我还想?带同学?们去看?看?那些壁画和彩塑。”
“李老师,我懂你的心,可?现实很残酷的,一腔热血改变不了什么,就像无数热血军人无法去驱逐东三省的日寇,军令要服从,政府不作为。”吴老师摇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做到的。”
老教授见?这个平日里安静温和、郁郁寡欢的年轻人难得热情满满,却遭了打?击,便?道:“我没?去过,回头我跟你去看?看?,让你这么赞不绝口的壁画,到底有多好?。”
“好?!”
……
下个星期,邬长筠就要进组拍电影。
这次的导演又是陈林。
围读完剧本,陈林约她一块吃个饭。
刚走到车边,一阵喇叭声冲来。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陈林看?清那车里坐着的人,胳膊搭在门框上:“看?来吃不成了,你的男朋友来了。”
邬长筠淡淡道:“不是男朋友。”
陈林笑了:“去吧。”
邬长筠坐进车里,睨一眼旁边的男人:“干什么?”
“没?事不能找你?”
“忙。”
“忙着跟别的男人吃饭去?”
听这浓浓的醋意,邬长筠也?不哄着他:“是啊,没?正事走了。”
她刚要下车,被?杜召拽回来。
“有,跟我吃饭。”他握紧她的手?,单手?掌方向盘,“比跟他吃的好?。”
邬长筠脸对着窗外,轻轻笑了。
杜召带她回到自己家,刚下车,大棕就扑过来。
邬长筠利索闪开,躲到杜召身后,并非害怕,而是怕它的臭爪子抓脏自己的大衣,洗一次可?不便?宜。
杜召抱着狗揉了揉,叫它回窝里。
大棕还真听话地?走了。
冬天日短夜长,将近七点,天已经黑透了。
杜召神神秘秘地?让她坐在客厅,自己却不见?了人影。
邬长筠随手?拿起报纸翻看?会。
忽然,灯灭了。
她站起来,喊了声“杜召”。
没?人回应。
她又叫湘湘。
空荡的别墅尽是她的回音。
寂静了几秒,一阵歌声从厨房窜来。
邬长筠看?过去,就见?杜召单手?拖个小蛋糕过来。
他的声线低,平日听着有些凉薄,唱起歌来倒显得没?那么冷了。
邬长筠静静注视他走近,心里油然一阵伤感,从来没?有人给自己过生日,也?没?人知道,她是哪天出生。
杜召立在她面?前,温暖的烛光照亮他英隽的五官:“吹蜡烛。”
“不吹。”即便?很感动,邬长筠仍不适应这种煽情的事情。
无奈之下,杜召帮她吹了。
灯亮了,屋子又恢复光明。
邬长筠微笑道:“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你生日是哪天,所以就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提前给你过。”
“什么日子?”
“今天是一月一号。”杜召手?指抹一下蛋糕,擦在她唇上,“一九三七年了,筠筠。”
难怪街上张灯结彩的。
邬长筠舔掉嘴上的奶油:“谢谢你。”
杜召将蛋糕放到桌上,将另一手?提的小礼盒给她。
“什么?”
“打?开看?看?。”
沉甸甸的,邬长筠快速撕开包装袋,打?开盒子,被?里面?的东西震住了。
居然是……十根金条!
“不知道送你什么,这个实际点,不管以后经济如何,钱币贬值还是升值,黄金永远是硬通货,拿去买你喜欢的东西,或者攒着,以后用。”
“太多了,我不要。”
“我想?给。”
邬长筠盖好?盒子,将它放到桌上:“我没?那么贪,不该收的不会收,你也?没?必要给我这么多钱,我不想?欠你。”
杜召了解她的性子,一旦下决心就不会变:“好?歹拿一根。”
“一根都不要,你再这样,我走了。”
“好?好?好?,不给了。”杜召又从口袋捏出根项链,“银的,亲手?打?的。”
“这个可?以。”邬长筠接过来,链子上坠了个书的形状,“这是书?什么意思?”
“希望你博览群书,前程似锦。”
她抬脸看?杜召,更多的却是愧疚,好?日子,不说不开心的话,她笑着道:“谢谢。”
杜召帮她戴上:“不愧大明星,戴什么都好?看?。”
邬长筠低头看?一眼,虽然做工粗糙,也?不值钱,但?她异常喜欢这个小坠子,又道了声谢。
杜召看?了眼挂钟,坐下吃口蛋糕,漫不经心道:“筠筠,有点闷,帮我开开窗,透点气。”
“好?。”邬长筠走到窗边,拉开落地?帘。
忽然,外面?烟花四?起,姹紫嫣红,在夜幕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