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49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很快,不远处传来呼唤:

  “上车啦。”

  许是刚才靠住他睡觉姿势不对,邬长筠脖子一动就痛。

  杜召见她一直在按颈侧,便问:“怎么了?”

  “扭着?了。”

  杜召手覆到她脖子上,轻轻揉了揉。

  “轻了。”

  “这么吃力。”他下了两分劲,“现在呢?”

  “疼。”

  杜召笑笑,又?松一分,缓慢地轻揉慢捏。

  邬长筠闭上眼?,头往后倒,靠在他手心:“再重点。”

  忽然,杜召停下动作,指腹刮了刮她的下巴:“筠筠,看那?边。”

  邬长筠睁开眼?,顺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片广袤的麦田,麦子刚刚长出青青的细苗。

  “好漂亮。”

  “嗯,很漂亮。”

  两人一直望着?麦田,直到千山暮云遮挡过去。

  “为什么叫麦子?”

  “老陈起的,刚好我也喜欢。”邬长筠仰脸看他,“百谷的话,还有哪些?下级?水稻?高粱?玉米?”

  “禁止横向联系,”杜召轻拽下她的耳垂,“也不许打听。”

  “好吧,我不问。”

  “等你到那?边,做我上级,就全?知道了。”

  邬长筠笑容逐渐淡去,迟迟没回应。

  杜召低下头靠近她的脸:“到时候我们直线联系,你想说什么悄悄话也是可以的。”

  邬长筠将他推远些?,勉强露出点微笑:“正经点,有人在呢。”

  杜召坐正了,继续给她按脖子,转个头,往前?路看去,问前?面的司机:“还有多远?”

  前?头的司机回道:“早呢,还得?跑一个钟头。”

  说一小时,实则近两小时才进芙城。

  杜召带邬长筠提前?下车,到事先备好的中转地下站点看看陈修原等人是否还在。

  接头地点是一个小院子,杜召没有直接敲门,在墙外吹了四声口哨,一长三?短。

  很快,院里传来回音:三?声口哨——两长一短。

  暗号对了。

  杜召拉着?邬长筠到门口,还没敲门,里面的人将门打开,正是陈修原。

  他拉大门:“快进来。”

  三?人往屋里去,迎面又?出来一个男人,叫小周,游击队的一员,见是杜召,赶紧与他握手:“安全?回来,太好了。”

  杜召握住他的手,将人往自己跟前?一拉,紧抱住拍了下他的背:“辛苦了。”随即,他松开小周,介绍邬长筠:“这也是我们的同志。”

  小周又?朝邬长筠伸手:“你好同志。”

  邬长筠与其握手:“你好。”

  陈修原瞧杜召这一身装扮,觉得?新?奇,不过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文?雅得?很:“吃过饭了吗?”

  杜召回头:“没,随便弄点吃的填填肚子。”

  “只有馒头。”

  他们太饿了,馒头都没有热一下,直接拿起来就啃。

  陈修原去提了壶热水来,给一人倒上一杯。

  馒头放久了,表面一层很硬。杜召撕开难以下咽的皮,自己吃掉,将馒头心给邬长筠,再把她手里的拿来吃。

  非常自然的一系列动作,没有一句话。

  陈修原打量着?两人的举动和眼?神,大概猜出他们这两日?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是都说清楚了。

  他不禁宽慰地笑了起来,以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作战了。

  吃完饭,陈修原跟他们说了说分开行动后的情况:从中岛医院救出来的百姓们,有的送回了家;有些?被屠村、没了家的,也都被临时安顿下来。但日?方俘虏只剩下十三?个,已经被送去延安处置,其余几个都偷偷自杀了,千看万守,没想到那?几个医生在胸牌里藏了毒,应该是中岛医院分发下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被抓后自戕以保守秘密。

  白解与游击队几名成员安置百姓去了,小队还剩三?个人留在芙城,为照看一位伤寒的战士,先前?在中岛医院被用做实验注射了伤寒菌,一直病着?。

  邬长筠和杜召跟陈修原去探望他,到病房,发现人这会睡着?了,不便打扰,只能?到无人的楼道说话。

  在这守着?他的小张说:“舟车劳顿的,路上昏迷了,好不容易撑到这。”

  另一位叫老许:“中午退了点烧,可算是看到点好转了。”

  杜召:“等再好转些?就撤离,毕竟这离六阳不算太远,我们这趟大动干戈,日?方必然加强追查。”

  有护士过来,几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等人走远。

  “回去再说,人多眼?杂。”陈修原低声道:“老许,你回去休息吧,我和小张在这盯着?。”

  “没事,回去闲得?我也难受,不如在这守着?,还能?里外走走。”老许看着?上了点岁数,满脸皱纹,眉心总是皱着?:“你带这两位同志回去吧。”他忽然看向邬长筠,“小邬同志会做饭吗?”

  “会。”

  傍晚,邬长筠给伤兵煮了小米粥,又?把芹菜捣碎成泥蒸了些?丸子,再加上两盘素菜、一碗鸡蛋羹,由杜召送去了医院。

  陈修原在厨房打下手,同她一起做饭,见邬长筠一直不吭声,便问:“还在生我气。”

  “没有。”

  “瞒着?你,是因为——”

  “不用解释了。”邬长筠打断他的话,“没事。”

  陈修原瞧她这冷脸,声音低沉两分:“抱歉。”

  邬长筠停下刀朝他看过去,弯了下嘴角:“好不容易消了气,这件事不提了,希望我们以后对彼此毫无隐瞒。”

  “一定。”

  “做饭吧,好几天没吃好。”

  陈修原看她平静的模样,欣慰道:“你成熟了很多,跟我刚开始认识的小女孩派若两人。”

  “小女孩?”邬长筠低头切菜,笑道:“认识你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比你大九岁,在我眼?里,就是小女孩。”

  “好吧。”邬长筠随口又?问了句,“我刚开始什么样?”

  “凶,暴躁,杀气重重的,我那?会时常在想你都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这么大戾气。”

  邬长筠回想起那?时,正值从法国?回来,师父惨死,又?遇日?军惨无人道地屠戮百姓,浑身是火,不点都着?,她不由笑了笑:“我现在不凶吗?”

  “凶是凶,但沉稳很多,也平和了。”

  邬长筠将切好的土豆放进盘子里,又?拿起一颗,在手里掂了掂:“你们行动那?晚,我在艺伎馆杀了一窝鬼子。”她竖手指数了数,“二十多个吧。”

  陈修原怔怔地看着?她。

  “还放了把火。”她轻佻地勾了下嘴角,继续切菜,“别数落我,杀的都不是好东西。”说着?,刀子狠狠砸下去,“彭”的一声。

  陈修原没追问,也信她不会乱杀人,在六阳待着?的日?本人,多少都是跟中岛医院沾边的。

  正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阿召回来了,我去开门。”

  “嗯。”

  厨房是露天的,后搭的棚子,邬长筠抽空掀起眼?皮睨过去一眼?,就见杜召戴着?帽子走进来。

  陈修原锁上门,两人立在门口说话。

  她淡淡笑起来,继续干活。

  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希望他们平安,好好活到胜利那?一刻。

  ……

  五菜一汤,几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小周去把老许换回来,人一沾床就睡着?了。

  如今,陈修原也用不着?再演戏,故意给他们独处空间,便道:“我先睡了,麻烦你们收拾。”

  杜召让邬长筠坐着?休息,自己将碗拾掇好,拿去刷掉,又?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做完一切,他走到邬长筠旁边,见人盯着?天空发呆,搂住她的肩:“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发呆。”

  “陪你。”

  于是,两人一同望向夜空,静静地坐在檐下,吹着?清凉的春风,许久没有出声。

  墙边的草丛传来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叫一声,打破寂静的夜。

  “筠筠,等小程好些?,你跟他们一起去延安。”

  邬长筠微微垂下眼?眸,没拒绝,也没答应。

  “说好的。”杜召看向她,“麦子。”

  邬长筠与他对视,眼?里多了几分肃然。

  “作为上级直接下达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护送好他们和胶卷抵达延安,能?完成吗?”

  邬长筠沉默地注视他,良久,笑着?答应下来:“能?。”

  夜更深些?,万家灯火皆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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