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雪
周景肆扯了下领口,抱着吉他在怀里搁好位置,冷白修长的手握着,弯曲时骨节已经被冻得通红,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
漫不经心的低着头,露出一截儿脆弱的脖颈,手指懒懒拨弄着琴弦,熟练的调好。
他没拿话筒,耳挂式麦克风没摘,指骨点了点耳麦,确定没问题后淡声开口,“我说两句。”
底下小声议论的声音顿时安安静静。
“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留下来替我见证的人,非常感谢。”他撩起眼皮,轻松找到人群中望着他的小姑娘,勾起唇笑了下。
温纾的心也不受控制跟着狂跳起来。
“之前耍赖皮,趁过生日骗小姑娘要名分,没想到我女朋友心软,答应了,”周景肆低头笑,“想了两天还是觉得实在委屈她。”
周景肆眸色温柔,眼底笑意浅浅,悄然弥漫,懒声说,“所以还有一首歌,想唱给我女朋友听。”
昏暗的台上只留下一盏追光灯,由上而下,映出男生认真而散漫的身影,他垂着眼睫,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
“走过了人来人往”
“不喜欢也得欣赏”
他调子起的低,指尖勾琴弦,散漫的嗓音染着几分性感的哑,整个场都静下来。
他缓缓抬起眼,静静看着温纾,眼神温柔的不成样子,干净坦然,仿佛在诉说对她独一无二的偏爱和在意。
温纾眨了眨眼,绷着的湿润突然毫无预兆浸透眼底。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他曾以为她心有所属,却不知道,这首歌就好像附和着她那些年沉默而固执的欢喜。
他以为是他,可其实是她。
温纾眼睫颤动,连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潮湿而悠远的,这一切在这时都将被释怀,无限圆满。
周景肆弯了弯唇,无声说,“别哭。”
温纾眼睫颤动,弯起唇。
嗯,不哭。
她无声的笑,在周景肆低头的那一刻,唇瓣微动,认真且虔诚的对坐在那里为专心为她弹吉他唱情歌的男孩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啊,周景肆。
时间教人成长、忘却、向前,青春才几年,有几个人固执这么多年,能得以还愿。
温纾仿佛看见,那个曾经趴在课桌安静哭泣的可怜姑娘越过时光拉扯,站在这里,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拥抱心爱的少年。
少年痞痞挑眉笑,纵容拥住她,亲吻她,恣意无赖,嗓音盈满笑,“温纾。”
“小同学?”
“——女朋友,我现在有名分了吗?”
女孩笑弯了眼。
是,你一直都是唯一解,第一顺位。
第124章 “那再跟你表次白。”
“未来多漫长再漫长还有期待”
“陪伴你一直到把这故事说完”
早在周景肆抱着吉他,说这首歌是特意为他心爱的女孩唱得时候,就已经有人猜到,他要唱的一定是首情歌。
而直到这时,曾经喜欢周景肆,甚至抱着自己会不会是特别那个的女生们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不过是自我消遣的妄想罢了。
这个天之骄子般的男生,真正喜欢上一个姑娘,原来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一片安静中,深情缱绻的歌声到尾声。
周景肆放下吉他,撑着主席台边沿跳下,径直走向站在人群中的女孩。
众人下意识往旁边让开路,视野拓开。
暴露出穿着明显不属于她的黑色风衣的娇小女生,所有人都顺着周景肆走的方向看过去。
这才发现,原来主席要表白的女孩竟然就在她们中间。
周景肆停在温纾面前。
一步之遥,他高太多,温纾要仰起脸看他才行,刚对上那双温柔含笑的桃花眼,就感觉到头顶被胡乱揉了揉。
周景肆掌心下落,虚虚搭在她脖颈,略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叫她。
“温小纾。”
“嗯。”温纾眨了下眼,嗓音柔软,被这么多人看着控制不住羞赧,小声应他。
周景肆用手指抹了抹她眼角。
小姑娘掉过眼泪的杏眼还湿湿的,被水洗过般清澈,睫毛卷卷扑闪着,眼尾有点红,小泪痣妖的勾人心弦。
他叹息低笑,无奈的说,“我是不是特别坏啊,怎么总惹你哭,要被你心疼死了。”
“不怪你。”
温纾小声说。
是她自己太不争气,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我再努努力,”周景肆说,“以后不让你哭了。”顿了顿,他指尖懒懒勾起小姑娘头发,扯唇笑问,“我唱歌好听吗?”
温纾弯了弯眉梢,又点了下头,“好听。”
一直很好听。
“喔。”周景肆垂眼看着乖乖的小姑娘,眼神变得温柔溺人,“那再跟你表次白。”
温纾看着他,眸光闪动。
“之前算是我骗来的,没正式跟你说过。”男生嗓音低沉,褪去懒散和漫不经心,语气缓慢、认真说,“温纾,我喜欢你。”
“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当他多次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情绪不受控制时,他就意识到,并且栽的心甘情愿。
说到底,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姑娘。
让他头脑发热,看见就走不动路,甚至那年公交站,看见她哭,就不成熟的把她带回了家。
他受过的教育告诉他,这是不正确的。
一个大男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轻易把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姑娘轻易领回家,这于情于理,都万分不应该。
可夜晚同样危险。
他放任不了温纾一个人蹲在那里哭,女孩子那么小,蹲在那里好小一团,哭的好伤心。
温纾是他年少时价值观还没完全成型,刚踏进青春期的荒唐岁月就默默护送保护着的小姑娘。
周景肆再优秀,也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人能在许多年间只跟着一个小姑娘,却保持本心平静淡漠,不对她有零星半点特别。
他偶尔,也会想想,他到底哪里入不了这小姑娘的眼,嫌弃他嫌弃的这么明显,他不就打个架,可其他地方都优秀着呢。
他没有优点吗?
她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半点儿也看不见。
想着想着,干脆就刻意不屑再去想了。
尽管这样,遇见她哭,他还是会走不动路。
彼时,他并不觉得这跟喜欢有什么关系,就是少年人都有的臭毛病,你越是不理我,我就越是抓耳挠腮,想犯贱。
可她始终特别。
从小到大,直到林佳仪跟温纾成为闺蜜、他接下顺路送她这个任务之前,他身边除了他妈,也就林佳仪这一个女的。
林佳仪又从小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跟个假小子没区别。
小时候两家人约着一起去乡下度假,林佳仪当时还齐耳短发,爬树掏鸟蛋比他都溜,没有半点女孩子的脆弱。
以至于在周景肆眼里,就算她长大留了长发,长开了,像个女生样儿,但内核是没变的。
女生应该差不多都是这样。
他理所当然认为。
直到林佳仪的身边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安静乖巧,娇娇又有点怕人的小姑娘。
固有认知突然被打破是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的。
尤其是对周景肆这种又拽又狂,恨不得全世界老子最大谁也别管我的叛逆少年。
因为林佳仪的存在,他们这波人跟温纾的碰面次数就不可避免增多,即便小姑娘安静的近乎没有存在感,不跟他们交流。
周景肆用了挺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接受某个事实——
人类一分为二,男性和女性。
然,这个世界上的女性生物非常神奇。
他妈,温柔可亲,身为伟大母亲该有的形象代表。
林佳仪,女生,虽然每个人性格各有不同,但能代表除他妈外的所有女性。
结果突然出现了第三种情况。
温纾——娇气,爱哭,对他特别冷淡,还有点魔力。他碰见她就有点儿中邪,不哄好就浑身难受。
温纾是周景肆长这么大接触到唯一一个,哪哪儿都娇气到不行、还特会气人的小姑娘。
仅仅哭个鼻子都让人觉得全世界欠了她的,非得哄才行,周景肆偶尔无聊时偶尔忍不住想,这姑娘这么磨人,谁能治的了。
他那时候对她确实算不上喜欢。
毕业就是结束,他最后透过车窗看见小姑娘红着眼圈还是会觉得她很娇气。
脑海中曾划过一瞬间的思考,这么爱哭,又乖乖娇娇的没脾气,以后被多半要被欺负。
但这些再怎么样,也跟他没多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