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雪
他的人生开始本来就挺糟糕的,后来护着他,让他也能在学校横着走的人不是别人,是周景肆。
在那之前,他是那个被霸凌的人。
小孩子的恶毒,有时候是永远也难以想象到的程度,他们不辨是非,能听一个表面光鲜的人随口一句话,从而鉴定出。
你是坏的。
你有错,我就要驱逐你。
我要做正义者。
一个形单影只、没有家人眷顾的人,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有多困难呢?
黑色SUV一路平稳穿过几个扣费点,车内音乐徐徐播放着。
后面最开始说的兴致勃勃的姑娘已经互相靠着睡着了,车窗也早就摇上去换成空调,安静的只能听见轻缓的呼吸声。
闭目养神装死了一路的周景肆撩起眼皮,桃花眼漆黑的眸底一片清明。
秦骁偏了下头,“啧”了声,压着嗓子,没好气笑骂,“就知道你丫是装睡。”
这厮睡眠环境要求也高。
如果不是困到极致,他在车上根本睡不着。
周景肆面不改色瞥了他一眼,开了瓶水喝了几口,又开一瓶给秦骁,面不改色问,“还有多久到社区服务点?”
“十五分钟。”秦骁喝完水拧好瓶盖,看了眼表。
“一会儿停,换我开。”
秦骁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周景肆又靠回去,半晌,突然问,“你回去么?”
“……”
秦骁没说话。
车开过了一个红绿灯口,路过隧道,迎来一片漆黑,车里暗的看不清人。
只有仪表盘上散发着红和绿交错的幽幽亮光。
映在脸上衬得幽深而静默。
当隧道结束,SUV驶出黑暗,亮堂堂的太阳光一下子照进来,两人都眯起眼。
秦骁握着方向盘的手摩挲了一下,松开,嗤笑了声,“回啊,当然得回。”
“再不回,恐怕姓白的跟老头子都忘了秦家还有我这号人了,那怎么行?”
“嗯。”周景肆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耷拉着眼皮看手机,“有需要就打我电话。”
“放心,”秦骁吊儿郎当的笑,“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从来不为难自己,有困难绝对找你。”
周景肆笑骂,“滚。”
秦骁他妈姓宁,叫宁瑶。是北城宁家正牌嫡系大小姐,当年北城人人乐道的玫瑰,惊艳了不知道多少权贵。
奈何宁家大小姐被养的性子傲,又被保护的太好,一次宴会遇到了当时勤工俭学当服务生的秦远琛。
被他温文尔雅的气度吸引,在众多优秀权贵子弟中跳过,飞速与其坠入爱河。
接下来就是烂的不能再烂,俗的不能再俗,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凤凰男与富家女的爱情故事。
在富家女宁瑶的坚定抗争下,两人伉俪情深,凤凰男得到了宁家父母的认可。
恰巧宁瑶怀孕,二老不得不松口,只得退一步,提出结婚可以,但不能公开。
第82章 他要独立且清醒的活
坠入爱河的小情侣,光是得到认可已经喜不自禁,哪儿还在乎公不公开?
以后总有一天会公开。
凤凰男装的顾家又爱护妻子,宁父愈发满意,终于放下疑虑,放他进了公司。
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
凤凰男借宁家起势,迅速自立门户,公司蒸蒸日上,狂艹深情人设,深情对象却另有其人。
在家里安心养胎的宁瑶毫不知情,直到临近产期的日子,小情人抱着孩子找上门。宁瑶猝不及防受到非常大的刺激,难产。
宁家二老受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打击,身体急转而下,将凤凰男踢出公司,索性把公司放权给小儿子,出国养病去了。
而凤凰男这时的公司已经小有起色。宁家打压几次之后念着有秦骁在,不再管。
宁家短时间迅速迁走,产业转向国外。
他们只顾伤心,因秦骁是那人的儿子不愿触景神伤,却不曾想,凤凰男并没有念着秦骁是他亲儿子的份上对其善待。
而是不管不顾,使得秦骁的日子过得跟地狱生活没差。
而秦骁之所以还能在秦家生活,是因为当年宁家迁走时,宁家新任掌权人宁宴曾和凤凰男签了一份合同。
——日后无论秦氏集团发展怎么样,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得归在秦骁名下。
秦骁成年后生效。
这是宁家给这个出生便失去母亲的稚童最后的保护伞。
这世上,怎么会有父母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宁家这样家风良好,爱意环绕的家庭,当然想不到,当然有,怎么会没有。
秦骁小的时候确实抱有期待过,努力考满分,故作成熟懂事,做各种小孩子会做的事情试图去博取父亲的满意。
他以为只是他不够好。
后来发现,去他妈的,是他那渣爹太傻逼。
看明白这一点,秦骁就懒得管那些了,爱咋咋地吧,现在回去也是顺便。
社区服务站就在不远处,到不了二百米,路边的车也多了起来。
秦骁把车速降下来,打方向盘,边跟周景肆说话,“你呢,打算回去?”
“再说吧。”周景肆啧了声,有些不耐。
他家倒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血凤凰男的事儿,他爹纯纯白手起家变霸总,跟他妈多年情深似海如胶似漆。
“嗤,都从京都回来了还不回去看看?”秦骁幸灾乐祸,“等着你哥过来拎你呢?”
“……”
周景肆瞥他,“想死?”
秦骁立刻在嘴边划了一下,做封条状,停在服务站加油设备边,“我去找人加油,你换过来。”
说完也没关车门,加快脚步轻飘飘走了。
周景肆舔了舔唇,气笑了。
跑的倒快。
他从前视镜往后面望了眼,后面那俩姑娘睡得熟,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顿了顿,摸过烟下车,放轻动作掩上车门。
太阳正盛,周景肆也没往服务站里边走,附近卖吃的不少,味道肯定不要指望好,都是将就给人补中午饭的。
周边不大的小店几乎满人,那俩姑娘估计也醒不了,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还不如回家那边去正经餐厅吃。
他从卫生间出来,秦骁还没回来。
周景肆也就没上车,停在阴凉地儿,把烟盒摸出来,低头咬了支烟点上。
缥缈的烟雾染上他冷峻疏戾的侧脸。
明暗交错的光线将他脸庞描绘的神秘莫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路过的女生频频打量,却不敢走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周景肆眯了眯眼,拿出手机,垂下眼皮看了眼,眉头不经意间皱起来。
来电显示:周时礼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看了会儿,震动声停了,然而不等眉头舒展开,又震起来。
如此反复,大有种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意思。
“……操。”
周景肆低骂了声,等它快结束时手指按着绿色键滑上去,手机放到耳边。
沉默了半晌。
那边的人伴着纸张翻页的声音主动开口,嗓音温和,“阿肆,假期回来吗?”
周景肆:“……”
“我知道你打算回来,”那边等了一会儿,说,“到中秋了,抽空就回家看看吧,妈挺想你的,天天念叨着呢。”
周景肆:“…………”
“阿肆,说话。”
周景肆:“哦。”
那边笑了声,明显是被气的,翻页声停下,语气却依然温和,“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周景肆面无表情,牙根紧了紧,低声沉沉说,“中秋那天我自己回。”
“行。回不来就跟我说,我亲自接你。”
“用不着。”
周景肆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那边秦骁盯着工作人员给SUV加完油,扫码付完钱,慢慢悠悠过来,“你哥打的?”
周景肆冷睨他一眼,走了。
秦骁摸摸鼻子,抬步子跟上,小声吐槽,“这么凶,不吓坏人小姑娘,怪不得人家不敢理你。”
周景肆坐驾驶座,降下窗户,似笑非笑的支着胳膊,语气慢条斯理,“秦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