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免不了
于是有人质疑楼主连环造谣,又吵了好几页。这都不重要,关键的信息点在于:由此可见,郑师傅的靠山确实够硬啊。
接着就说到了他们的姜校长,楼主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激烈:“不足为怪不足为怪,是个有头有脸的都和郑家有牵扯,A市的C位了解一下。别说咱们校长了,师大和理工大都有不少姓郑的教授呢,哦对了,包括那个X城桃李园的常月,还不是嫁了个姓郑的。”
然后,话题直接跳到了郑师傅身上:“……他父母没生出儿子来,就去远房亲戚家抱养了一个——明面上是这么说的,但你们知道198x年轰动A市的寻亲案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事人就是看门疯狗的亲生父母,他们从x县找到市区来,状告他养父母十几年前在省妇幼用女儿掉包儿子,在法院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养父母没办法,拿了点钱打发走了他们,那个亲爹收下了,亲妈不甘心,当晚就跳江自杀了。”
原来长江底下还埋葬着这样的亡魂呢。
楼主咂摸着:“怪不得看门疯狗这么不成器,又是出轨被抓又是打麻将输掉店面,听我亲戚说,他炒股刚赔掉十几万……龙生龙,凤生凤,搞了半天他根本就不是郑家的血脉啊!”
和楼下的回复一样,银霁也坏心眼地想着:“说了这么多,结果你就是在撇清郑师傅和郑家的血缘关系?讲点家族史还要搬出临时工理论?”
楼主连用三个感叹号:“不是甩锅临时工哈,你们发现没,郑家人根本没打官司,直接就拿钱消灾了!是不是说明他们心虚!他们居然从上个世纪就在明目张胆抢孩子了!”
他用这句话引出了另一件案子。
“还有一件更恐怖的事,你们在内网绝对搜不到:2000年的附中考生失踪案。那时初中部的入学考试得考两天,外地考生都会在学校附近的旅馆街住宿一晚。就在这一年,第二天上午的考试,监考老师发现有不少女生无故缺席,觉得很不正常,就一个一个打电话联系过去,结果发现她们集体失踪了——失踪者都来自老师带队的赶考团,各自没有家长跟随。00年上六年级,你懂吧,又是城市户口,大都是家里的独生女,案情通报一出,全省各地家长联合起来,停掉工作、卖掉车房,不眠不休找了几个月,最后在一间废弃化工厂发现了少部分孩子的尸体。有的人器官缺失,有的人从血液里检测出不明药物,更恶心的是——她们统统都遭到了性虐待!说到这里,你们猜这间化工厂以前是谁家的?再说得阴谋论些,在旅馆街被改成培训班集中营之前,师大附中的上一任校长姓郑,你们说旅馆街又是谁的产业?总之,这桩案件最后以悬案强行收尾,很多家长受不了这个,都自杀了。”
这段话落在本页底部,银霁想往后翻,网页却卡住了。
也许是新座位的风水影响到了网速?银霁走到窗边,举着手机重启网络。再点进帖子看时,所有的楼层都没了,空荡荡的页面只剩这样一句话: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本帖已作封禁处理。请咪们妥善发言、共同维护社区和谐。”
第38章 暴怒与恐惧上
“在看什么在看什么!!”
忽而,韩笑闪现过来,差点把银霁的手机撞飞出去。
银霁迅速把界面切换成小x搜题,韩笑看清楚后,摇摇头道:“卷王之王。”
得知她早餐只吃了点面包,原因是“懒得下楼”,韩笑立起手刀敲她辫子:“这种面包也就占个低脂,当早餐吃,营养怎么够!服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给我佯活着,元元,上家伙!”
什么家伙?
银霁回头一看,元皓牗不知是几时回到教室的,听老父亲这么一吆喝,放下记账本,在桌洞里翻了一会,掏出酸奶和薯片丢到她桌上。
“还有酸辣粉,你要吗?”
班长的桌洞里真是什么都有呢。
“谢谢,不用了……”
看到款式眼熟的记账本,银霁无端联想:“这些零食该不会是用班费买的吧?”
韩笑替元皓牗发出惊笑:“怎么可能有这种众筹项目!他阿姨是开零食店的,口粮管够,以后你想吃什么尽管薅他,不然放在见饭愁那儿也是浪费。”
银霁思索了一下这个“阿姨”指的是谁。楼冠京是独生女,元皓牗没有血缘上的阿姨,因此,开零食店的人很有可能是元勋的第二任妻子。
兜兜转转,最后找了个同行么。
元皓牗懒得理她们,自己拆了酸辣粉去外面接开水。走到门口,和敖鹭知撞个正着,招呼打了半截,脚步显著加快,后脑勺的毛茬都肉眼可见地炸了起来。
真怂。
韩笑目露担忧:“他这烧真的退了吗?”
敖鹭知这回可不是来找元皓牗的。她在门口环视一周,找到银霁,走进(18)班教室,递给她一张宣传单,上书一行大标题:“C老师201x年巡回讲座·第二中学专场”。
“时间是下周一和周三,地点在学术报告厅。期中考试进了前三十名的也可以去旁听。”
这个“也”字代表什么呢?不必费力寻找,硕大的标题下面还印着两行加粗次标题——受邀人:各年级(1)班(2)班全体同学;承办方:二中校团委。请勿携带录影、录音设备进场,违者必究。
C老师在选专业咨询上很出名,收费也贵,不花钱的讲座当然是一票难求。敖鹭知离开后,银霁在心里庆幸吃完早饭回教室的同学还不算多,而且大都趴在桌上睡觉,没有亲眼见证到她享有这独一份的殊荣。
韩笑还在看着级花的背影发愣,银霁拍拍她:“我尽量往前排坐,偷偷录个音发到班级群里吧。”
“不用不用。”韩笑摆摆手:“C老师的直播间干货也挺多的,你专心听讲座就是,辛辛苦苦考进前30,这是你应得的。”
不,她会过日子,她就要录,音量拉到200%,把C老师价值连城的口水音都给录进去。
迟来的暴怒从丹田处油然升起。它的源头可能是悬在头顶的郑家幽灵,也可能是真假不明的失踪案。
***
“我没听说过。”
“我也没。”
周末晚上,三人群里,殷莘和尤扬都在帮着回忆这桩失踪案。
千禧年还没出生的人又能盘出什么?殷莘提建议:“不行问问你爸妈?”
“我哪敢……”银霁在初中老同学这边的人设还是封建大家长的棍下孝子,“我怕问了之后手机都没得用。”
“对哦!那还是别问了。”
银霁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义。这种谎话迟早要被拆穿的,不如趁此机会,循序渐进地剥掉面具吧。
“不过,我爸妈现在已经放宽政策了,否则怎么会让我一个人出来住呢?”
“还不能放松警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们寝的一个女生……”
殷莘说了件母亲控制女儿到极致的真事。“洗澡时接电话晚了,我的天,连夜杀来寝室,吓死个人。”
尤扬还是老样子,想到啥说啥,从不考虑边界感和语境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接我们去你新家耍啊!”
而乐队生活多少给了他一些社会阅历,他紧接着补充:“我们带麻辣烫去吃!”
“等殷莘寒假回来再说,你一个男的怎么过来?”
“……也是。害,没办法。”
“等等,寒假我不一定回得来,我爸在这边找了补课老师,贵得要死,他非说他找人算过命,说什么我以后可是要当奥运冠军的,文化课跟不上,岂不是被全国人民笑话?”
“加油加油,你一定能打破博尔特的纪录。”
“谢谢你哦,我还不想接受人体改造实验。”
殷莘是独生女,银霁也是独生女。面对她们的家长,算命的要是不想挨揍,绝对说不出“令嫒在老家有血光之灾”这种晦气话。2000年那些失独家长,可能很开明,也可能控制欲极强,无论如何,他们倾家荡产地寻求真相,说明谁都不希望惨剧降临在自家孩子身上,这才是普通家长该有的样子。幼儿园那个晒干橘皮老太太,可能才是异类中的异类。
上午,银霁连上刚租的梯子,在x歌上搜了一圈关键字,并没有找到失踪案的相关信息。
她也在雷成凤入睡前说起过这个话题,反过来被劝:不要浪费心力去追逐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即便银霁的父母不是封建大家长,也没少在远方担心自己。他们本就害怕女儿的身心灵再次被繁重的学业损害,要是得知她正在为一桩惨案彻夜难眠,爸爸肯定会哭着让她休学的。
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她从没像现在这么恐惧过,睁着眼睛,耳里尽是挂钟指针的脚步声。伴随金属相撞的脆响,看着天花板一寸一寸压向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睡去,长江入了她的梦,滚滚江水之下,传来了女人凄厉的哭声。
仔细一听,是妈妈的哭声。暴风雪中,隔着宽广的长江,影影绰绰看到妈妈走出省妇幼大门,怀中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风把婴儿身上的襁褓吹开,露出她透明的肚皮,在那层人肉保鲜膜里面,每颗小小的、跳动着的器官上,都用马克笔写了一个“郑”字。
都给她气醒了。
银霁只觉气血翻涌,干脆掀被子起身,插好耳机、打开琴盖,从巴赫十二平均律里挑选了明亮沉稳的C大调前奏曲与赋格,如同机器人一般,一丝不苟地弹奏起来。阶梯状的音符螺旋上升,又螺旋下降,如此循环往复,多少能让她冷静下来、理清思路。
昨天在咪区也没留个心眼截图,不过银霁还记得,那帖子的楼主是个没常识的,连橡胶和劣质淀粉的成本差都搞不清楚,说话方式又崇尚吸引眼球,难保每句话都是真的。
她之前在不同网站查过资料,1980-2000年,A市专门的化工厂共有18家。按名字一家一家搜过去,有8家产业保存至今,余下10家厂房改组,去做别的生产线了,不管怎样,它们有一个共同点:从上世纪开工后一直运转至今,一家废弃的也没有。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昙花一现的小厂不配留下姓名。
弹着弹着琴,银霁想起初中时辗转于两个培训班之间的生活,又捕捉到另一个违和之处——楼主说,附中周边的培训班集中营,在2000年还是旅馆一条街,仔细想想也不太合理。且不说重点高中的校长有没有余力再经营其他产业,考虑到淡旺季,附中每年有一次初中部入学考试,再者就是被选作高考考场,时间还相对集中,有必要为了这四天两夜开整整一条街的旅馆吗?平日里的流水都靠什么来呢?要知道,初高中的早晚自习可是很热闹的,哪个普通旅客会主动同步这种作息时间啊?说是曾经的出租屋一条街还稍显合理,可附中的宿舍条件是全市最好的,一站内还有各种档次的公寓式小区,90年代已成规模,有钱没钱,都不需要在这条嘈杂的老街上对付三五年。
这么想下去,又有看似不相干的回忆补充进来:当银霁第一次看到那家鹤立鸡群的“附中水产养殖”时,忍不住走进去探查了一番。老板说,这个店面是以前的冰库改成的,池子都不用特地挖。冰库和池子一般会同时出现在什么场合?银霁斗胆推测,附中一条街以前有个海鲜市场,就是因为学生嫌空气太腥,才改造成了贩卖干货(有形或无形)的地方,仅留下“附中水产养殖”这么一根独苗。
学生嫌腥,住客为什么不嫌?可是……照这种思路,海鲜市场的送货员也有住宿需求,于是周边几家旅馆尚能维持日常运转;外地考生想住得便宜点、近一点,自愿忍受这样的空气,也是不无可能的。
如此前后推翻、左右互搏,到了赋格段,旋律你追我赶,思路陷入僵局。
银霁不再去想真相如何,转而向内观测,试图理解自己这份连绵不绝的暴怒从何而来。
或许可作这种注解:太可惜了,她本有机会亲自动手,消杀特权者罪恶产业链上的某个受益人,达成理想中的“完美犯罪”,然而阴差阳错地,把郑师傅送进了相对安全的监狱中,叫他还能多活几年。
现在唯一能安慰到她的只有证明失踪案是假的,或者不像楼主说的那么严重。即便如此,也只能减少一丝遗憾,翻腾的杀意却不知靠什么来消弭。
第39章 暴怒与恐惧中
真实世界的脏污,镀几层玫瑰色滤镜都遮不干净,太天真了,得用AI重画。在银霁这代人出生前,大人们的AI已经修炼到了能够颠倒黑白的级别。
妈妈的陪护结束后,她把兴趣爱好从卫生间的天花板转移到客卧床底。上次小梅姑姑回来,看银霁没睡在面积更大的主卧还觉得奇怪,银霁嘴上说面积小点更助眠,实际上是因为主卧的铁架床底下藏不了东西。
现在,她的精神状态拉响一级警报,是时候动用最终防线了。把防潮箱从床底拖出来,取出一块移动硬盘,插上电脑,400G容易被和谐的重大案件纪录片、刑侦纪实节目铺陈开来。
随机点开一集,主题是1995年日本地铁沙林毒事件。纷争的狂热爱好者挑战虚假和平的案例并不多见,之后的911也是一例。值得遗憾的是,两者都搞错了下手目标,通身的胆识只够一个浩歌狂热的体温,骨子里还是欺软怕硬的,和他们最恨的、站在舞台中央的那群人殊途同归,到头来,一切行径都与跳梁小丑无异。
全世界重大悬案的逃兵也是这般叫人失望,明明有条件策划趋近完美的犯罪,以改善这死水般的局面,却毫无犯罪审美能力,根本就不配犯罪。
——雷成凤说“最好的艺术和科学都陈列完了”,跟他们这帮子不成器的脱不了干系。
实名制刺杀总统的孤胆英雄,例如利昂·乔尔戈斯、查尔斯·吉特奥,也许够得上犯罪审美的准入门槛——刺杀肯尼迪那位不行,也是逃兵一个。这种程度的纷争,好就好在停留在犯罪范畴,主导者通常是单枪匹马,且目标明确,很知分寸地只刺杀总统一人,因而没把事件上升成无聊的社会变革。
这么说并不是银霁讨厌社会变革,只是教科书上那些以正面案例书写的纷争,名头上变革了社会,实际上只是变革了上位者的姓氏。一旦被定性为“社会变革”,本质是大型犯罪的纷争就不会让挑事者受到惩罚,大不了过个几年,狂热的跟随者们幡然醒悟,手无寸铁地发出“刘项原来不读书”的呼告;再过几年,狂热分子彻底酒醒了,睁着眼睛嫌夜长,于是招兵买马,开始策划新一轮的纷争——成功了就叫做“社会变革”,值得赞颂、在史书上留下领头人的姓名;失败了则叫做“动乱”,值得镇压、留下对整个团体的蔑称。
总之,世上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犯罪,那些地下宗教究竟在崇拜些什么呢?不如从后门的救生梯绕回地上、回归现实中的歌舞升平。不过,信徒聚集起来的底层逻辑是慕强,案件追诉期一过,或者有更加精妙和反人性的作案手法出现,前头那个偶像杀人犯就过气了,狂热分子们如同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又会迁到新的偶像门下。
既然回顾到沙林毒气事件的主导者奥姆真理教,银霁发现,国内已经很久没有成组织的邪教活动了。除了官方打击力度大,主要还是因为邪教跟这儿水土不服——这里世俗化程度极高,民众多为实用主义者,比如她见过不少老人,既烧香拜佛,家里又挂着老君像、供着财神爷,偶尔还会蹭天主教会的免费音乐课。你看,正统宗教都得不到普罗大众纯粹的信仰,亚文化爱好者都是“游牧民族”,邪教要如何扎根呢?银霁一开始搞不明白某大法是如何收获成千上万信众的,现在想想也很简单:因为当时互联网不普及。
思来想去,智人的内驱力和基因一样严重同质化,核心是无利不起早。外国那些邪教,说不定表面上是宗教,背地里却是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呢?这么说的话——银霁灵光一闪——国内也不乏作风和邪教极其相似的利益集团。
“邪教”是舶来品,“宗族”却是彻头彻尾的土著,和姓氏一起出现,跟随古老的汉语保存至今,未必参与大部分世俗生活,以灵魂形式藏在祠堂里、族谱里、字辈里。
如果真如楼主所言,在A市,郑家就是这样的宗族。可不得了,人家那是以血缘和婚姻为纽带的,无论是在怪力乱神的封建社会还是实用至上的当今,都比邪教那虚无缥缈的教义更有凝聚力;出于对传统的敬畏,就算这种集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代文明甚至找不到一个理由去铲除它。别说斩草除根了,“拆开这群鬼”的动作都不受道德保护,那可是别人团团圆圆的一个家啊!
天下无敌了这不是?
按楼主总结出的时间线,郑家是改革开放后才腾飞的,说来历史也没那么久,把这个因素考虑进去,新的思路涌进了银霁的脑海中:孔家才是A市货真价实的宗族吧!
几千年前,东西湖还没彻底分开的时候,A市这片土地还不属于华夏大地的“中间”,而是那时候的“南方”。为避战乱,古C国遗民南迁至少有人烟的山区,《桃花源记》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放着这么大一片沃土不去开垦实为可惜,富有冒险精神的中原人——现在算北方人——就接手了这片土地,其中就包括孔家人。
孔家基因很强大,族中子弟个个生得高大壮硕、眼型细长、薄唇、肤色微黑,行事作风也有北方临海的气息。说远一点,姓熊的人可能就是没迁走的古C国遗民后代;说近一点,东部某省在唐宋和明朝迁来了不少人,直到今天,某省的菜系已变成了A市特色;只看地标的话,地铁站有C国遗址也有孔家湾,无论如何,领头的宗族都轮不到他郑家。
作为A市历史的活化石,孔家人要低调得多,可能就是这样,才被郑家夺走了风头……难道说,把宗族做大做强的要义并不是仰仗历史背书,而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或者干脆跨越法律的底线……然后成为新的法律?这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社会变革(教科书版)吗?
对了。银霁猛然想起,孔秋也看过被删掉的帖子,咪区的登录方法还是她教的呢,与其在这想东想西,不如明天问问她的看法,再想办法打探打探她家长辈的口风吧。至于如何解决杀意,眼下只能先自行搜集信息了。
就这样勉强说服了自己。在残存的期待中,银霁终于睡着了。
倒也没睡多久,又从毒气弥漫的噩梦中惊醒。一看时间差不多,干脆提前去了学校。
天刚蒙蒙亮,又是一个需要升国旗的周一,等腰三角形的底角之一还在教室磨蹭,灯也不开,仿佛电费是归他交的。见银霁进来,阴阳怪气都到了嘴边,可能是借着天光看到她的黑眼圈,到底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