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枚柚
温年笑了笑:“郑思珩同学的家长来接他,刚好一个方向,就一起走了。”
郑思珩连忙点了点头。
李秀云笑道:“那刚好我们也一个方向,顺路一起走。”
附小的学生出身不乏官二代富二代,当一辆黑色迈马赫出现在校外的林荫道,也不是过于突兀的事情。
可当旁边立着一位模特似的帅哥,宽肩窄腰,单是随意站在那,就鹤立鸡群,整件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舅舅!”
旁边的郑思珩却突然箭步冲上去,扎进了男人怀里。
温年一时间没能将郑思珩的舅舅,和眼前男人联系到一处,可眼前的场景,却告诉她这的确是真的。
在温年还在愣神间,李秀云已经快步上前,双眼冒光,一副看到了碗里亮闪闪肥肉的模样。
“思珩舅舅,刚刚在路上,就听到小珩一个劲夸你,没想到见面,更是百闻不如一见……”
阮韫忍不住感叹:“小涵奶奶的社交悍匪属性,真是杀伤力恐怖的存在。”
又悄悄用手臂撞了撞好友的胳膊,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不过这都能碰到你那位天降未婚夫,什么缘分。”
“你们该不是背着我暗度陈仓,感情升温了吧。”
温年听出她话里浓浓的八卦意味,轻声解释:“没有的事。”
却在下一秒,就听到李秀云绕了一大圈,终于问出她的最终目的:“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结婚?”
那道懒怠淡声清晰传来。
“家里头有家属,要是跟旁人见上一面,回家就该跪搓衣板了,不是么。”
说这话时,男人微掀漆黑眼眸,视线越过身前人的肩膀,像是不经意掠来,漫不经心的。
李秀云顿时遗憾开口:“这样啊,思珩舅舅,祝你和家属和和美美。”
那道目光只是稍瞬即逝,温年还在怔神间。
身侧传来阮韫压低都掩盖不住八卦的声音:“不是啊,他说这话为什么要看你啊,你刚刚竟然还骗我,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难道不是能分享你喜悦与开心的独一无二的好友……”
阮韫越飙越快的控诉,在李秀云和郑思珩朝她们这边看过来时,一秒切换回平常恬静的笑容。
自然亲昵地挽起温年的手臂,朝着他们走近。
然后转而挽住李秀云的手臂:“我记起家里有事,小涵家长还有酱油要买,我们就先走了。”
李秀云刚刚错失一个可以牵线的极优人选,正是心态低沉的时刻,很轻易就被阮韫拉走了。
温年被留在原地,跟郑思珩面面相觑间,还是郑思珩介绍起来:“这是班上的温老师。”
周齐斯淡声开口道:“还要老师陪你出校门?”
“不是的。”郑思珩连忙解释,“是温老师说要来跟舅舅聊聊的!”
刚说完,郑思珩险些咬到舌头,老师跟家长能聊些什么,简直是不打自招。
可被舅舅怀疑独立能力,是他更不想发生的事情,朝着温年投去求助的目光。
温年开口道:“确实是有些事情,要跟郑思珩同学的家长聊聊。”
郑思珩连忙在旁边:“嗯嗯!”
周齐斯目光稍稍掠过两人,修长手指拉开后座车门。
郑思珩下意识想坐进后座,身体刚进一半,却被扯住后衣领,很轻易地提了出来。
郑思珩不解仰头:“舅舅?”
“坐前头去。”
郑思珩轻眨了一下眼睛,还是乖乖地听舅舅的话,默默在副驾驶座坐好,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温年站在原地,目光从副驾驶座上的乖巧外甥移开。
微偏视线,目光在半空中对撞。
自树梢晃落的树影碎阳,划过浓黑优越的眉目,周齐斯目光懒懒落在她脸上,好整以暇地问她。
“温老师,不上车么?”
第5章 幌子
温年坐进后座,才发现林助就在驾驶座上坐着,戴着副银色细框眼镜,对上她探去的目光,礼貌笑了笑,一如往日的温和有礼。
周齐斯就在她旁边坐下,朝着林助颔首示意。
车缓缓启程,郑思珩回头看了眼,对于舅舅和老师的陌生搭配,眼里写满难以掩饰的好奇。
半开车窗透进金色阳光,刚好映亮鼻翼靠近侧脸那处的青色,显得格外明显。
对于将侧脸的伤口送到眼前的行为,周齐斯果然注意到,眉头微皱:“脸上怎么青了块。”
郑思珩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捂住侧脸,下意识心虚地朝着温年看去。
“看温老师做什么?”周齐斯语调偏冷,“郑思珩,看我。”
郑思珩睁着圆润的大眼睛,嗫喏道:“舅舅……”
温年及时开口:“周先生,郑思珩同学今天下午在学校时,跟同班另一位同学起了冲突,没有受什么伤,已经调解好了矛盾。”
周齐斯目光落在郑思珩脸上,他的神情如常,让人摸不准他的想法。
在这道堪称是平静的目光下,郑思珩脑袋垂得越来越低,自耳尖迅速冒红,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温年还想补说几句,缓和一下不怎么轻松的氛围。
却没料到,周齐斯语调懒怠:“打赢了么?”
郑思珩都要垂到腿上的脑袋,猛地抬起来,满脸涨红的衬托下,一双漂亮的眼睛亮得出奇,尾音裹着激动和兴奋:“舅舅,我一点都没有手软!”
话音刚落,温年竟然从身旁男人眼眸里看到,隐隐掠过的一抹笑意。
这无疑与她的教学理念想悖,温年忍不住开口道:“周先生。”
周齐斯闻声朝她瞥来。
“打架和争吵,并不是解决事情最合适的办法。”温年口吻认真,很负责地提醒道,“周先生,希望您作为孩子很信赖的家中长辈,能够起到家庭教育和监督的责任。”
一向对他客客气气的姑娘,在谈及有关责任的事情,神情就变得相当认真,浅浅的温和笑容缀在唇角,口吻却带着莫名的坚定。
如有实质目光落在她脸上,周齐斯唇角微掀。
可只是眨眼的片隙,唇角勾起那点不易觉察的弧度,消抹进平直唇边,像是她莫名生出的错觉。
周齐斯稍稍颔首:“温老师,这些我会如实转告思珩的父母。”
又淡声唤道:“郑思珩。”
郑思珩立刻乖乖认错:“老师,我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绝对不跟那个谁……计较,不会跟他再打架了。”
温年其实也不是想得到怎样的结果,只是责任使然,她尽量会起到提醒告知的作用,希望家长能够多关心孩子的成长。
伸手将几缕头发拢到耳后,温年轻声开口:“其实关于思珩同学,还有另外一件事。”
“温老师,请说。”
“思珩同学,在学校是位很活泼懂事的同学,跟其他同学相处融洽,老师们也都喜欢他,学习认真,也很聪明……”
周齐斯眉目泄出几分懒怠,适时打断:“温老师,可以直接说但是的部分。”
“思珩究竟是什么德行,我这个做舅舅的,多少还是了解的。”
郑思珩顿时嘟起嘴唇:“舅舅,你就不能在老师面前给我点面子嘛。”
周齐斯瞥过去。
郑思珩又立刻抿住嘴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温年看着眼前这幕,一瞬冒出这对舅甥都挺幼稚的想法,下一刻,又觉得这莫名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荒谬。
毕竟周齐斯和幼稚两个字放在一处,总让她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既然学生家长都这样说了,温年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上星期五的语文小测,思珩的成绩不错,作文很优秀,可是在古诗词默写这块,始终拿不到分,孩子有新意是件好事,也要多注重多记多默写方面的问题。”
周齐斯眉梢稍扬:“有新意?”
“例如苏轼的《惠崇春江晚景》。”温年举例道,“开口是名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几乎是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诗句,温年刚说完,就看到男人不经意淡瞥过去的目光,明晃晃的,写满了怀疑起自家外甥智商的情绪。
郑思珩顿时觉得很冤枉,嘟囔:“舅舅,是下一句。”
“说得舅舅知道一样。”
周齐斯唇角微掀:“是你考试,还是我考试?”
郑思珩讷讷地说:“我……”
周齐斯又说:“等你长到我这岁数,不用考试了,也可以这样问你外甥。”
涉世未深的小朋友,显然无法应对成年人明晃晃的无耻,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温年在心里为这位还没出生,就被舅舅的舅舅安排了的可怜孩子,默默惋惜了下,及时开口,那话题折回来:“颈联是蒌蒿满地芦芽短。”
说到尾联时,温年微抿嘴唇,稍顿了下:“思珩同学写的是……”
周齐斯瞧她一副为难、难以开口的模样,又看到目光闪躲心虚的外甥,心下了然,修长手指轻叩座椅,开口道:“郑思珩,自己说。”
郑思珩飞速眨了几下眼睛,朝着温年投去求助的目光。
温年被这道可怜的目光瞧着,一时心软,张了张嘴唇。
却听到旁边的一道低沉嗓音,语调懒散,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自己怎么写的,就怎么说。”
郑思珩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正是、正是……”
“饭桌要吃时……”
“……”
温年明显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沉默了一瞬,轻嗤出声:“郑思珩,家里是缺你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