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西番
扣上手腕的那?一刻,他只能?用弱不禁风来形容陶青梧,怎么离了他还是?没学会照顾自己。
他的本意只是?想听她说说话,可她一言不发,看着他的眼神无波无澜,比他席间装的淡定?还要胜出几?分,所以?他怒不可遏,没忍住说了许多失分寸的话。
明明当初为了接近他,赖皮的那?个?劲儿在巧舌如簧的加持下,让他都没法子应对。
车子很?快驶入他在龙湖璟玺购置的这套房产,独栋别墅的每一处都是?他让设计师从温馨和宜居的角度来装修的。
从代?驾的手中拿过钥匙,醉酒后的他不免会脚下踉跄。
艰难走到了客厅,所有的灯光应声接二连三地跟着亮起,巨大的奢石茶几?上摆放着从公寓搬来的他曾经送陶青梧的那?堆礼物?。
没有他的属意,鹤叔和房屋管家都不敢乱碰。
周围实在是?太静了,恍惚间能?听见外边仿佛有淅淅沥沥的下雨声,而?后越来越大,尽数都砸在客厅的玻璃墙体上。
靠近开放式厨房的右手边,有一片特地开辟出来的空间做了下沉式酒窖。
傅庭肆踏着旋转楼梯往下走,自最下方?拿到了曾经被秋音桐和陶青梧喝剩下的那?瓶麦卡伦,经妥善保存拔开盖子后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从中岛台后的橱柜拿出水晶杯,随手往台面上一放,倒酒时就没忍住捏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屋外的气温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变得湿热无比,让周围的排风系统再度转换了模式。
伴随着短暂响起的声音,傅庭肆径直回了客厅,在舒适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席地而?坐,入眼的是?被埋在最下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扁方?塑料礼盒。
他抽出打开搁在脚边,一手捏着酒杯,另一手轻拂在质感极佳的西装衣料上。
兀自沉浸在难以?言说的情绪中时,掉落在一旁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是?他之前随手打开的邮件通知。
直觉告诉他,他该调出详情看一眼,即使是?封垃圾邮件。
下一秒,傅庭肆很?熟练地将ZIP文件按照步骤解压,指尖落下再次碰上亮着的屏幕时,响起的却是?一直垂挂在客厅的白色幕布。
7.1.2声道搭配4K影像画质,陶青梧纤细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上面,竟是?他曾经有幸亲眼看到过的画面。
他清晰记得陶衍安那?日问陶青梧,将这段视频发给他会发生什么。
这人?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随你。
搁置了这么久竟兜兜转转真?到了他的手上,不用细想都能?猜到是?陶家的人?发来的。
他和陶青梧分开的消息在圈内不算秘密,因此这段视频才在陶青梧和叶识檐即将订婚的消息一传播开就得以?重见天日。
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不希望陶青梧过得太舒坦罢了。
影音开了循环,明明是?他想念的声音,可沾上那?些词就变得刺耳起来。
——是?。我就是?在利用他,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在跟他谈恋爱......
没来由地,傅庭肆拿过茶几?上的遥控,自虐般地倒回去只听这一段,一遍接着一遍。
还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小骗子。
不喜欢他却又能?坦然自若地在离开前一晚对他说了那?么多遍喜欢,一句比一句郑重,如果不是?他知晓实情恐怕真?的会相信。
这一刻,傅庭肆竟意外地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香榭酒店包间里发生的所有,都跟着来参加家宴了,那?么陶青梧喜不喜欢叶识檐?
不是?说别太轻易相信感情吗?
忽地,他蹙着的眉眼舒展开,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长臂一伸挥落了茶几?上的所有物?品,礼盒散开碰掉了一旁边柜上燃着的香薰。
酒后的眩晕感彻底席卷了他,浑身上下都疲软到没有任何?力气。
不知何?时,傅庭肆嗅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灼热舔舐着他伸直的那?条腿的肌肤。
他抬起半倚在沙发里的上半身,香薰沾了酒液迅速引燃了地毯,然后蔓延至各处。
火势愈来愈大,屋内安装的报警系统发出让人?脑内嗡鸣不止的警笛声,傅庭肆酩酊着站起身,用搁在身后的薄毯扑灭了燃了一半的裤腿。
他顾不得太多径直冲进那?堆散开的礼盒里,着急翻找着陶青梧做给他的那?套西装。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傅庭肆竟然半点慌张都没有。
隔着规模颇大的花园朝里看,浓烟开始从半敞着的窗户散了出来,隐约还能?看见别墅内闪烁着的火光,
夏向聿一应付完在Bessie过生日的好友就急忙赶了过来,穿过一心围观的拥挤人?群,看到是?体积庞大的消防车还有救援人?员。
他下意识扫了下古铜门牌,在确定?这就是?傅庭肆的那?套别墅时,闯入眼帘的是?正哭得撕心裂肺的秋熹苓。
还下着雨的夏夜,所有灯光都朦朦胧胧的,密密麻麻围着转的一群飞虫是?此时独有的光景。
“阿肆......阿肆......”秋熹苓声音几?近沙哑,好几?次差点脱离秋音桐的怀抱跑进别墅。
夏向聿眉头?微颤,一颗心如坠冰冷的深海。明明一个?小时前傅庭肆还约他来璟玺喝酒,怎就好端端变成了现如今这幅模样。
救援人?员还在努力地扑着火,他刚往秋熹苓的方?向挪动两步,安抚的话还未说出口,紧闭着的铜铝大门从里打开,傅庭肆失神般踩着用方?形石板铺就的小路走了出来。
这人?埋着头?,垂落在侧的右手紧攥着一个?被烧到面目全非的礼盒,身上板正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然而?最骇人?的却是?裸露在外的右小腿,仿若一朵失了保护层的花,鲜红到触目惊心。
啪——
待人?走近,秋熹苓用着十?成十?的力道甩了一巴掌,“傅庭肆,你混蛋。”
秀丽端庄了几?十?年的人?头?一次在雨中彻底湿了妆发,声嘶力竭埋怨时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秋音桐看着傅庭肆失魂落魄的样子,霎时就反应了过来。
家宴上这人?借故离开,结束后她和秋熹苓放心不下先是?跑了趟公司楼上的那?套公寓,没找到人?才来了璟玺,岂料刚下车看到的就是?滚滚的浓烟,还有一群在卖力救援的消防员。
她闭了闭眼,咬牙道:“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秋熹苓微抬了下手中的雨伞,仰头?看着眼前的人?,被她掌掴过的地方?已经浮现出通红的掌印,语气没了方?才的严肃,多了几?分心疼,“阿肆,她现在是?你舅舅的女?朋友。”
终于,这句话让傅庭肆死气沉沉的一双眼有了别样的情绪,右手再度攥紧,哼出一声诡异的笑?,“她不是?。”
秋熹苓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方?巾,边擦拭着傅庭肆脸上的脏污边啜泣道:“阿肆,你循规蹈矩这么多年,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好不好?”
然而?沉着一张脸的人?充耳不闻,继续执拗着,“妈,对不起,可我只要她。”
在酒精和所有积压在一起的负面情绪的冲击下,傅庭肆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冘长而?又荒谬的梦。
在那?梦里,陶青梧穿着华丽的拖地婚纱,朝他缓步而?来,可在他恍神之际,那?只戴着蕾丝手纱的纤长右手挽上的却是?其他人?。
心悸使得他陡然转醒,洁白简约的天花板,还有充斥在鼻间的消毒水气味,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病房内不时会有脚步声响起,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立在床前察看,半眯着的眼睛忽被掀了下眼皮,瞳孔笔点亮后缓慢靠近,在得到反馈后才作罢。
“已经没大碍,静养就好。”值班医生直起身,冲着候在旁边的秋熹苓说了句。
秋熹苓长舒了一口气,“好的,谢谢医生。”
宽敞的VIP病房重回安静,傅庭肆想要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竟如此沉哑干涩。
他略显吃力地坐起身,右腿弯曲时不小心蹭到了覆在上面的被料,不由吃痛了一声。
秋熹苓闻声急忙踱到床边,察觉到他的意图直接端起水杯给了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方?才梦中的场景还是?让傅庭肆心有余悸,他怔忡着,半晌后才将水杯递到嘴边,喉间的痛感稍稍缓解后才道:“都可以?,您看着吩咐厨房做吧。”
声音虽有气无力,但听起来比前几?日刚出事?时的情绪好了些许。
秋熹苓眼眶红着,轻拍了下傅庭肆的肩膀,紧接着跟鹤叔多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司机离开了病房。
一直倚在床头?的人?掀眼看了下不远处的鹤叔,低声吩咐,“把我之前从璟玺带出来的那?个?礼盒拿过来。”
鹤叔很?快了然,那?套西装在前几?天的那?个?雨夜遭了殃,后在秋熹苓的授意下送去清理了,早上刚刚拿回来。
傅庭肆昏迷了许久,躲过了不少人?的探望还有长辈们的斥责。
他将身上的病服换成了那?套剪裁得体的西装,慢条斯理地系好袖口的纽扣后,又从边柜上拿过眼镜戴上,借着这得来不易的一点清净时间带着鹤叔出了住院楼。
鹤叔本想劝说两句,被傅庭肆一个?布满阴翳的眼神逼了回去。
夕阳西下,凯洛斯蓝的劳斯莱斯车身泛着格外耀眼的光芒,就像是?镀上了流彩的艺术品。
傅庭肆正襟危坐在后排,身上的病气难掩,双腿优雅交叠,声音沉着却又充满磁性,“去保利科技城。”
第52章 GET 52
周末, 劳斯莱斯下高架后驶入城区汇进车流,便开始走?走?停停。
保利科技城在京市五环开外?,距离CBD、秋榭园,还有傅庭肆所住的医院足足有三十多?公?里。
等到达天色渐晚, 车子顺着小区外?的马路往前?行?驶, 沿途会经过许多刚营业不久的新餐馆, 门外?摆放着颜色繁杂又不失精致的花篮,不少人会驻足多看两眼。
傅庭肆倚在后排,指尖弹开面前的储物收纳盒,拿出里面?泛着幽光的东西,视线很随意从上面?掠过, 而后落在外边。
窗外?的街景很生活化,几乎每一家店铺都?在外?摆放了桌椅, 供进不去?堂食的其?他客人使用。
他看?得?专心,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 登时直起腰背急道:“掉头,去?便利店旁的那家餐厅。”
鹤叔反应很快, 往前?驶了些距离才掉头回去?, 又在傅庭肆的授意下靠边停在了马路对面?。
隔街望过去?,人潮熙攘的江湖菜馆内, 印着巨大招牌字符的玻璃墙紧挨着摆放了六七张餐桌, 上面?摆放着的铜锅冒着袅袅热气, 拂面?而来。
傅庭肆后排的位置视野很好,陶青梧笑靥如花的模样, 还有相对而坐着的叶识檐不禁被逗乐的神态, 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半阖眼眸,将一旁盛着威士忌的酒杯拿起, 摇晃时冰块碰在一起,清脆作响。
鹤叔从后视镜往后看?,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劝了句,“少爷,您腿上的伤还没好,不能饮酒。”
“鹤叔,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来?”傅庭肆搁回酒杯,望着那琥珀色的酒液,稍显疲惫地咕哝了句。
鹤叔低头短叹一声,前?几日在家宴上见到陶青梧,他的震撼不比任何人少。
他一直跟在傅庭肆的身边,很轻易就能看?出当时傅庭肆那看?似镇定自?若的神态是故意佯装出来的。
如此正式的场合,即使心里波澜再甚,自?幼以来该有的规矩都?不会丢。
车厢内静谧无比,傅庭肆自?虐般又侧头望了过去?。
陶青梧今日身上的这件连衣裙好像就是那日家宴上所穿的那件,杏黄色的衣料上满是红粉相间的花朵,像是铺在白纸上的水墨画。
仅一个多?月没见,他差点没认出来,在灯光下辨不出颜色的头发卷成精巧的波浪,散落在肩头,跟橱窗里的洋娃娃无异。
一直等到叶识檐起身去?了收银台,傅庭肆才收回视线,唇角的弧度迅速敛起,“开车。”
鹤叔从一开始就知道跑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保利科技城门口做好登记,将车径直开到了东南角的那栋居民楼下。
小路两旁的路灯刚刚亮起,暗黄的灯光在地上投落一片片小小的光影,很轻易就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傅庭肆从鹤叔的手上接过购物袋,里面?装着的是他来的路上顺便在生鲜超市买的一大堆东西。
他抬腕看?时间,语调无波无澜,“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