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西番
其实昨天傍晚跟陶青梧在外边吃饭时,他不经?意间扫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劳斯莱斯天魄,偌大的京城恐怕就只有这么一辆。
饭后他想要送陶青梧回去,然而这人执意不肯,他只好作罢,没想到还真出了事。
过了一整晚,他不清楚傅庭肆是否已经?知晓他和?陶青梧假情侣这件事,所以方才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没底气,毕竟他没那个立场。
然而从傅庭肆的话里,陶青梧显然没告诉他实情。
对视片刻,他敛眸笑出声,“傅庭肆,我没想到你还有插足别人感情的癖好。”
傅庭肆不以为?意,很?冷静地驳了回去,“我跟青梧在一起半年多,闹了点小矛盾你就趁虚而入,难道插足的人不是你?”
他没再?给叶识檐说话的机会,右手抄进口袋,老神在在地踱到了这人的面前,视线一寸寸扫过,“从小秋女?士就告诉我,凡事别太和?你计较。可是小舅舅,您毕竟比我长了一辈,不然这次换换......”
叶识檐被他迫着蹙眉,感知他所剩无?几的耐心?。
他停顿了半刻,冷冰冰地撂下一句,“你把她?让给我?”
第54章 GET 54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 淡淡的沉香浮动在?每一处,公章盖在文件上的声音接连响起。
林秘书半蹲在?茶几前,动作熟练,看似注意力很?集中, 实则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自从老板开始分心注意自己的私生活, 董事办都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很?多人拐着弯儿来找他?探知八卦,都被他想法设法挡了回去。
实则是他完全不知情,毕竟他?只对公不对私。
而这会儿对私的那位,正站在?老板的办公桌前,将装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的食盒放在?了桌角。
傅庭肆闻声从电脑上挪开视线, 扫了一眼,“她不吃?”
鹤叔也很?为?难, 被闹别?扭的两?个人夹在?中间?实在?头疼, 喉咙发紧, 老实道:“陶小姐吃过了,她自己做的。”
“她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傅庭肆滑动鼠标从上往下浏览邮件, 不时还会用钢笔在?纸上标注一两?句。
鹤叔甚少会在?傅庭肆的面前发牢骚, 可这几天他?都快被逼疯了,一不小心就将心里?的os说了出来, “好奇不会自己上去看吗?反正每晚都会偷偷摸摸跑上去。”
对面的人咕哝时声音不大, 但碍于整个次顶层都安静到太诡异, 傅庭肆还是?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他?松散的眉眼紧敛,用锐利的眸光斜睨了一眼, 低叱:“鹤叔, 你话?太密了。”
鹤叔登时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 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报幕员,“陶小姐差不多每天九点起,吃完早餐就忙工作,然后十二点准时进厨房,结束会睡一个小时的午觉,下午要么会去露台要么就坐在?客厅窗前的地毯上继续忙工作。晚餐后的时间?您应该比我清楚。”
傅庭肆强忍着火气,抬手让桌对面的鹤叔走?了。
前几日他?想法设法恶心走?了叶识檐,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绪同样?受到了影响。
目前在?众人的眼里?,陶青梧确实是?叶识檐的女朋友,而他?不小心放火烧了那套别?墅这件事,早就被传播得面目全非。
他?不气陶青梧利用他?,不气她不告而别?,可这人短短一个月就有了其他?人,让他?怒不可遏,所以这几天他?只有在?晚上陶青梧睡着后上去,翌日又在?这人睡醒前离开。
傅庭肆以为?自己如此做,陶青梧应该会质问反抗,岂料竟一条短信一通电话?都没有,将“既来之则安之”发挥到了极致。
他?被气笑了,余光里?林秘书手上的工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扬声,“拿着公章出去盖。”
林秘书假意低头,一双眼完全不敢乱瞟,抱着厚厚两?沓就朝外边走?,还很?识时务地帮忙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霎时恢复到死寂。
傅庭肆捏了捏眉心,仰回软椅转了半圈去看窗外鳞次栉比的大楼,乌云穿梭其中,好似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
顶楼的露台微风阵阵,吹拂而过很?是?舒爽,与傅庭肆不谋而合的是?,陶青梧的情绪同样?不佳。
长而宽的庭院岩板桌上零零散散摆放了十几张颜色各异的图纸,时不时会跟着风扬起。
她半趴上去全护在?胳膊下,澄亮的一双瞳眸里?映着的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还有栽种?在?周围水培的郁金香。
第五天了,傅庭肆一次都没回来过。
陶青梧以为?他?或许会变着法子折磨她,可他?只是?将她关在?这里?,依旧好吃好喝供着她,其余的不管不问。
一开始她会觉得落寞,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目前的情况其实跟她知晓傅庭肆要和盛怀宁联姻的那段时间?区别?不大。
大雨来临前,气温降低了些,陶青梧一直在?露台待到天色全黑才回了客厅。
她还是?不习惯如此沉冷的装修风格,几乎一入夜就会钻进卧房,无要紧事坚决不会出去。
伴着砂砾的凉风吹了小半天,陶青梧觉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一收好白天清洗的衣服就直接去了洗手间?。
中午吃完饭,她接到了苏峥打来的电话?,聊起来不自觉就忘了时间?,睡午觉的机会也没了。
这会儿陡然被温热的水包围,陶青梧觉得舒适的同时疲乏更甚,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洗手间?内开了换气,时间?久了总有种?阴森森的冷。
她歪斜着脑袋靠在?浴缸的边缘,惊醒的那一刻跟着打了个寒颤,忙不迭拿过台架上的浴巾裹住赤脚踏了出去。
在?镜前打理头发时,陶青梧模模糊糊间?发现自己的颊边泛着不健康的红,像是?饮了酒,又像是?浴后独有的被热气蒸腾的。
吹风机的嗡声在?周围不断回荡着,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心难免会浮躁。
她蹙眉,头痛无比,急忙收了起来,用一旁的干发帽包住半湿的长发径直爬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寓所内恒温开太低的缘故,陶青梧睡了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额头,察觉不到一丁点异常,但这种?不适感又实在?熟悉。
渐渐地,不适的症状愈来愈明显,她很?艰难地从枕下摸出手机,给停留在?通话?记录界面最上面的那个拨了过去。
悦耳的彩铃声在?这一刻变成?了扰人的催命符。
直到沉稳的声音响起,陶青梧语调颤着,“鹤叔,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好像着凉了,您能不能帮帮我?”
鹤叔又多问了几句才挂了电话?,而后紧跟着就去联系了秋榭园的医生,在?往傅誉赶的路上才想起来给傅庭肆打招呼。
高耸入云的傅誉集团大楼,目前仅有最上面的两?层亮着灯光。
次顶层的傅庭肆忙着加班,刚完成?收购仪式的陶氏目前就是?一盘散沙,许多积压在?一起的文件看起来颇费功夫。
手里?的Princeps钢笔在?指尖转了好几圈,再准备落笔时一旁的手机很?不懂事地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手滑动接听,另一手还在?平滑的纸张上面进行批注。
焦急到几近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听筒传递过来,傅庭肆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搭在?椅上的外套来不及穿,被扯开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办公室,差不多跟带着医生赶来的鹤叔同一时间?到达顶层。
几个人前后脚进了卧室,屈膝侧躺在?床上的陶青梧早就烧到不省人事,额间?满是?细细密密的薄汗,往常红润的唇瓣因为?极度缺水变得干裂起来,毫无生气。
傅庭肆身形一颤,面上懊悔的情绪只增不减。
如果他?像往常那样?早一点上来,或许会第一时间?发现陶青梧的异常,可以让她免受这么久的不适和痛苦。
他?往后挪了几步,给医生腾出方便察看的位置来。
量了体温留了药,鹤叔才带着医生离开。
傅庭肆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守着陶青梧挂水,煞白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可那双紧盯着他?的眸子却仿佛没有焦距,怔愣得像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帮忙掖了掖被角,没忍住短叹了一声,心里?的那一丁点火气早就被心软取而代之。
回复他?的是?静默无声。
陶青梧眨了眨眼,空洞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水光,胸腔处随着情绪的转变而剧烈起伏着,抽抽搭搭道:“我头好痛,身上也痛。”
傅庭肆垂在?身侧的左手被忽然攥住,而后被拉过去贴上因发烧还烫着的脸颊,温顺地连蹭了好几下,让他?几度觉得不真?实。
每个人生病后难免会变得脆弱,会更需要有人陪着。
陶青梧恍惚着,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想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回来了,还这么温柔地关心她,被她拉着手也没甩开。
她不禁沉溺其中,生怕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踏实连啜泣的声音都压低了些许,语气软糯,“你以后别?再凶我了,我害怕。”
咫尺的距离,傅庭肆闻到的是?洗手间?内新换的沐浴乳的柠檬草香,被眼前这人灼烫的体温挥发到浓郁了好几分。
他?无奈轻笑一声,一寸寸拭掉了手边的薄汗,“好,你乖一点,不凶你。”
良久,陶青梧默默感慨老天是?不是?看她生病太可怜了,所以特地给她编织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幻影,让她又喜又痛。
哭了这么久,她觉得头更痛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让她此时此刻非常依赖的身影竟越来越远,而后消失在?门口。
她伸出手臂想要拉回来,费力半天终是?一场空,那种?已经失去的实感渐渐清晰起来。
视线一瞥,陶青梧看到了手背上正往血液里?输送冰凉液体的静脉针,思绪逐渐与从傅誉离开那天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钻心的痛让她窒息,她又开始发出细微的哽咽声,喉间?的刺痛让她说出的话?都变得不清不楚,“叶识檐,叶识檐,我又是?一个人了,他?要结婚了。”
啪——
从客厅接了半杯温开水的傅庭肆去而复返,价值上万块的水晶杯在?他?听见陶青梧那接连叫出的名字后从指尖滑落,清脆的声音让他?没机会听清后面的低喃。
他?双目赤红,长腿迈开绕过那堆摔得四分五裂的碎片,自嘲的笑从微抿着的唇间?溢出,青筋虬起的左手猛地扣住了陶青梧抹眼泪的手,“陶青梧,你就这么想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陶青梧快速从情绪里?抽离出来,腕处的力道让她吃痛了一声,懵着嘟囔,“你怎么又凶我?”
傅庭肆不敢想床上的人究竟在?透过他?看谁,兀自松手后离开了卧室。
里?面的人需要换水和去静脉针,即使再气他?也不能甩手不管。
这几日怕吵醒里?面的人,他?一直都是?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如坐针毡。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作多情”竟会成?为?他?的代名词。
方才的陶青梧有多让他?心软,此刻就有多心痛。
傅庭肆仰靠在?沙发上缓了半晌,他?叹出冘长的一息,而后起身到厨房的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扫了眼缺了一只的杯架,开始慢条斯理地倒入。
深金色的酒液在?头顶射灯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他?从制冰区捏了几块放进去,晃动两?下直接一饮而尽。
心头的烦躁难消,他?从中岛台底部的雪茄柜抽出一根,那里?面存放着上千根,是?他?以往去各国出差带回来送给外公的,只不过养护的时间?不足还不够醇化,被他?暂时放在?这里?。
傅庭肆没有抽烟的习惯,但刚毕业压力大时还是?会偶尔吸上一两?根。
这会儿他?很?熟练地剪掉雪茄帽,倾斜着慢慢旋转用喷.枪点燃,放入口中时苦涩味霎时蔓延开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竟有些贪恋这个味道。
直至午夜,医生留下来的那两?瓶注射液才挂完,傅庭肆站在?床边,陶青梧眼睫耷着,恢复到正常体温后不再哭闹了,看着又乖顺又恬静。
他?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叶识檐发了条短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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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青梧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