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果
直到俞老回来、坐下,和他们三个人一起喝茶,说起这段时,白枝才知道自己中了陆皓的“套”了。
俞老本人,和白枝想象中差不多。
虽然已经80岁高龄,但他的精神仍然矍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智慧。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头发已经稀疏,但仍然整齐地梳在脑后。
因为刚去山里回来,脸上有一些薄汗,这让他整个人气色看起来更好。
俞老今天穿的是粗布麻衣,这种布料似乎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有一些花纹,简朴也有大巧若工的感觉。衣服的领口和袖口都已经有些磨损,但仍然干净整洁。
白枝注意到,他手上戴着一只磨损的手套,这只手套与他身上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俞老去山里防护的手套,后来她关注到,手套有一些磨痕,也有染色的痕迹。
所以她推断出,这只手套是他在工作时保护手部的工具。
手套一看就用了很多年了,样子看上去谈不上多好看。甚至不懂的人,会觉得有点像破烂。
但白枝知道,上面是他长期创作实践的痕迹,每一个磨损的地方都记载着他的勤奋和坚持。
白枝是很尊重的。正当她打算先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试图和俞老建立纽带的时候,谁知道,俞老十分爽快,直接道。
“既然是陆皓带你来的,那到时候肯定都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把需求跟我说一下就行。”
这让白枝刚才的观察,包括她原本准备说的内容,都一下子变得白准备了。
俞老的真诚和直爽让她猝不及防。
可真正让她防不胜防的,是下一句。
俞老看看白枝又看看陆皓。
“你们两个的喜事定了?”
白枝眼睛瞬间睁大,充满了惊讶。
她用余光去看坐在自己身侧的陆皓。
他就是喝茶,好像一点意外都没有。
白枝刚想要说什么。
陆皓似乎有预料似的,没有让她把她的话说出口,主动道:“白枝和我都不喜欢太高调的,所以不会有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喜事。”
俞老点了点头。
但结果是一样,那就是他默认为,白枝和陆皓是那种关系——
夫妻关系,要结婚的。
……
白枝完全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现场跟陆皓撕破脸。
可这样的情况下,她面对俞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煎熬。
她觉得自己是个骗子。她在撒谎。
她每一下微笑,每一段沉默,都是在默认自己和陆皓就是那种关系,都是在让俞老对他们的误会越来越深。
俞老年纪大了,平时潜心工作,不上网,不关心外界,或许不会认出她是周淙也的女人。
可是欺骗一个老人,这种事真的刷新她的底线。
可她现在又不能直接开口否认。
和俞老喝完茶以后,他就带着白枝和陆皓去寺庙僧侣平时用餐的素斋去吃晚饭。
本来离开了古屋,白枝就可以质问陆皓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俞老一直在,她只能继续忍。
继续装。
寺里的斋饭本身是很可口的,每个人一份,都是用小小的碗器装载。
主食是金黄色的米饭为主,配以色彩斑斓的各种蔬菜,如豌豆、胡萝卜、木耳,唯一口味重一点的,也是没有加荤油的素鸡和香菇。
鸡蛋也是不能吃的,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么素,但白枝本人倒还好,她也听过素食主义对身体的好处,白枝以前在洛城也听说有些富人也经常信奉素食主义那一套养身。
但她今天却表现得胃口缺缺。
好在俞老也没有想多。
“姑娘应该是不习惯这边全素的口味吧,简单吃一些,如果难以下咽的话,让阿皓晚上再带你下山去找寻你喜欢吃的。”
第431章 遗言
陆皓那边给白枝夹了一个素鸡。
这是很南方的一道食物,北方少见。
“这是素鸡,豆腐做的,外面很酥里面软软的,这个你应该会喜欢吃。”
白枝哪里是挑食,她明明是情绪问题。
若不是陆皓如今把她放在这个局面上油煎火烤,她怎么会食不下咽?
但俞老就看着。
她只能拿着筷子对陆皓干笑一下。
陆皓:“对嘛多吃点,不然辜负俞老一片好心。这些食物都是俞老吩咐寺里的人特意准备的,平时僧侣的食物都要更简单。”
“对不起。”
白枝小声说。
俞老摇头:“都是小事情。”
俞老不会看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就算体察到白枝情绪不对,也会理解为他们小情侣在闹矛盾。
吃完晚餐俞老便独自回了古屋做功。
白枝和陆皓从餐厅里出来。
白枝一下站稳脚步,冷冷看着他。
“你带我过来,就是跟俞老说了我是你未婚妻,他才同意的,是吗?”
陆皓是想点烟的,不过这里是山林,所以只吐了一口气。
“策略罢了。”
白枝:“你管这叫策略?这是欺骗。”
他一笑,反过头来问她:“欺骗吗。那当初你故意接近我,毁掉我父母,也是欺骗,不是策略了?”
这是陆皓第一次拿这件事当面和她说。
质问她。
白枝一下子哑口无言。
与他对视着,目光凝滞。
相比之下,陆皓则是表现得轻松多了。
他伸手,手背的手指刮了一下从书上掉下落在她白皙脸蛋上的一颗小瓢虫。
弹了两下。
“别在我面前说欺骗这两个字,枝枝。”
“太赤裸裸地勾起你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报复你的。”
……
不远处,杭城。
周启山的状况没有好转。
是杜冷丁和营养液在吊着,但他本人的体感依然是很痛苦的。
除了痛苦,当然还有恐惧。
对死亡最本能的,无休无止的恐惧。
不过这种恐惧,也是一阵一阵的。
周启山没咽气,周家亲戚也没有走。
只是,周淙也阻止了大量无关的亲戚来加进来。
宽敞而华丽的病房中。
周启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脸上罩着一个氧气面罩,几根胶管连接到他的鼻子和嘴巴,供应着生命的氧气。
人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但面部来看,仍保持着特有的威严和尊严。
周启山此时身体衰弱无力,但他的眼睛仍然充满了精明和洞察力。那双曾经能够左右商业帝国的眼睛,现在正盯着天花板。
濒死时的想法,大概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但外人来看,或许从他的目光中能解读出很多。
比如无奈,疲倦,或者是疾病的侵袭。亦或者是遗憾、不放心。
但依然无法掩盖他内在的智谋与力量。
房间里只有周淙也在。
可周淙也一样是在办公。
这个时候的周启山是大段时间昏迷,少段时间醒来,醒来基本也是不说话的。
直到周淙也有一个重要的工作电话要打,他看了一眼周启山,刚好他是醒来的状态。
周淙也就走过去问他:“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可以吗?”
病床上的老人张着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