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柒不是初七
林栀也眼睫颤了颤,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她的容貌是属于明艳大气型的,此时脸色苍白又闭着眼睛,倒是多了些罕见的破碎感。
钟榆见她只是脸色不好,稍稍放下心来。
她看着身旁人安静闭着眼睛的模样,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林栀也的时候。
那会儿,她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学校报到。她来到寝室里的时候林栀也已经在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书桌前看着书。光是看着背影,都让人觉得特别孤单。
她是个自来熟,笑着上前打招呼。林栀也转过身的瞬间,她是真的被惊艳到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孩儿。只是这女孩冷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好似和周围人都存在着壁垒。
好在她们寝室里都是些脸皮厚的,时不时往人跟前凑。时间久了,林栀也慢慢就和她们熟了起来。
四年的朝夕相处,感情自然越发深厚。直到现在,即使已经毕业几年,时间和距离却并未将她们分开。
也正是因为太过了解对方,钟榆一下就听出了林栀也方才的话是在说谎。说什么昨晚没休息好,她是万万不信的。
她心里藏着事。
只不过她不会问,有些事情想说了自然就会说。她只要静静地陪在身边就好。
不远处的空乘也注意到了林栀也的异常,她向钟榆眼神询问。钟榆摆了摆手,此时飞机正在上升阶段,空乘们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不允许随意走动。
-
飞机进入巡航高度以后,空乘们也开始动起来了。
乘务长递给钟榆两杯热水,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位女士还好吗?看她脸色依旧很差,需不需要我问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
也不怪乘务长担心,林栀也的状态看起来确实不好,这会儿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并不安稳。
没等钟榆说话,林栀也就睁开了眼睛。她轻扯了一个微笑,语气依然虚弱:“不用了,我真的没事,谢谢。”
见她这样说,钟榆也附和道:“林姐,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乘务长姓林,年纪比她们大些,钟榆一般都喊她林姐,是个特别温柔热心的女人。她点了点头,便回去接着自己的工作。只是多留心了这边,视线时不时往林栀也身上瞟。
林栀也接过钟榆递过来的水杯,浅浅啜了几口。右手里依然紧紧握着那把长命锁。
“还是睡会吧,睡着就不会这么难受了。”钟榆操心地说。
甬城到临城,隔着一千多公里,2个多小时的航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周围的乘客们大多都选择了小睡一会来打发这无聊的旅程。
林栀也闭着眼睛,慢慢地也陷入了睡梦中。
-
“程哥,你要喝点什么不?”副驾驶是一位姓范的小伙子。
飞机进入自动驾驶状态后,驾驶舱相对就变得轻松许多,机长和副驾也会时不时聊上几句。
程迟予看了看窗外的好天气,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
范副播通PA叫来了乘务长。
驾驶室舱门被推开,乘务长探头问道:“需要什么?”
“我要一杯咖啡。”范副驾笑着说道,又转过头问程迟予,“程哥,你呢?”
“矿泉水就行,谢谢。”
乘务长温声应好。几分钟后,她端着托盘进来。
“程机长,您的矿泉水。范副,您的咖啡。”
程迟予接过水,低声说了句“谢谢”。
乘务长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感慨了一句:“刚才我差点以为咱们要返航了。”
范副眉毛一挑,问道:“是客舱出什么事了吗?”
“有个乘客刚一起飞就脸色刷白,吓死我了。”乘务长说起这个还是心有余悸,乘客在飞机上突发不适,返航还是小事,就怕来不及降落就出了意外。
“啊?那乘客现在还好吗?”范副也紧张了起来。
程迟予也放下了水杯,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心里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最近的备降路线。
“还好,估计是有些晕机吧。”乘务长庆幸地说道,“还是钟榆的朋友。”
听到是钟榆的朋友,程迟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他微微皱眉,仍是没有说话。
“钟榆你们知道吧,也是咱们公司的空姐。”乘务长怕两人不知道,又解释了一番。
范副驾点了点头,他和钟榆也搭过班,自然认识。他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这在天上可不比地上,就算备降也得花不少时间,耽误事儿不说,人也经不起这么熬啊。”
乘务长离开后,驾驶舱内又恢复了安静。
程迟予看了眼仪表盘,自动驾驶系统正在平稳工作,一切都井井有条,他摩挲着指关节,忽然说道:“小范,你来驾驶位,我去上个厕所。”
从厕所出来后,程迟予鬼使神差地朝着客舱走去,自然就看到了那个令他头疼不已的身影。
林栀也身上盖着的毛毯已有些滑落在地上,她应是睡着了,呼吸清浅,脸色仍是发白。
程迟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是奇怪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女孩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俯身拉毛毯的时候,手倏然被紧紧握住,随即耳边传来极轻地呢喃:“妈妈,我再也不要坐飞机了……”
手上的触感鲜明,她的手心冰凉。
他动作极轻地去掰林栀也的手,却发现她抓得更紧了。
她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痛苦起来,溢出口的话语带了些哭腔:“救救我,我不想死在飞机上……”
显而易见,她又梦见了那次事故。
程迟予内心一软,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我会带你平安落地的。”
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栀也逐渐回过神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盯着眼前的人。
“程迟予?”
第36章 南枝自杀
“你怎么出来了?”林栀也彻底回了神。
程迟予直起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方才你的毛毯掉了。”
林栀也这会儿早已没有方才那般难受,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样好。你以为永远克服不了的难关,有时候很轻易就过去了。
也许是将她安全带回地面的程迟予执飞带来的安全感,此时她好像没了起飞时那股心慌的感觉,甚至还有了些想撩眼前男人的小心思。
“你是在关心我吗?程机长。”林栀也的脸色是不自然的白皙,可嘴角偏偏噙了抹坏笑。
她仰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明亮地像星辰。
程迟予忽然就轻笑了一声,这姑娘还真是一有机会,就想在自己身上占便宜。
“身为本次航班的机长,我有义务关心这架飞机上的每一位乘客。”那语气带着些好整以暇。
话音一落,他就转身回了驾驶舱。
没了他在身前的遮挡,林栀也的视线直直地对上了,带着些八卦又带着些难以置信的乘务长的眼睛。对方尴尬地一笑,低下头假装很忙。
林栀也低低笑了一声。
方才这一折腾,倒让她没了睡意。她给身旁熟睡的钟榆拉了拉毛毯,而后便望向身侧的舷窗。
舷窗外一片明亮,与昏暗的机舱内像是两个世界。
入眼是一望无垠的蓝天,翻涌的云层在机身下方,阳光从云层中穿过,是极美的景象。
此前关于飞行的记忆始终带着恐惧,早已忘记三万英尺处的天空是如此的壮观瑰丽。
林栀也静静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临城机场。
一切顺利。
其实哪有那么多意外,飞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这话也不止是句空话。所有的飞机在放飞前都经过机务的检查,一路上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的保驾护航。
林栀也自己一天就指挥了大量飞机的起降,她最是清楚这些。
只不过有时候清楚是一回事,恐惧又是另一回事。
十八岁的自己,也许恐惧的不止是飞机无休止的下坠,恐惧的更是孤身一人面对死亡。
如今这些年过去,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回身看向巨大的飞机,还有那位于头部的驾驶舱,嘴角扬起释然的微笑。
-
钟榆一落地就开始拨打南枝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她有些担忧地说道:“南枝一直没接电话,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直接打车去她家看看。”林栀也皱眉。
因着之前南枝邀请她们当伴娘,两人知晓了她家地址。如今倒是方便省事了许多,不至于在临城的街头手足无措。
临城的天气较甬城要冷许多,两人来得匆忙,都只穿了薄薄一件。这会儿冷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凉。林栀也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起了鸡皮疙瘩,她冻得搓了搓手。
南枝家并不在市区,而是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
到达小镇时,天色有些暗了下来。没有了太阳的光照,温度更低了。
两人循着导航来到一栋二层小楼房前。整个房子外墙都被涂成了温暖的米色,还带着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郁郁葱葱种了好些植物,有不少都开着花。倒真有些像童话里的房子。
光是看到这些景象,就不难猜到房子的主人是个既浪漫又勤劳的人。
可眼下并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
林栀也推了推小院的门,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她走进小院,置身于其中,更是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气。
钟榆也跟着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她在家吗?怎么门没关?”
林栀也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像冷着一张脸。她来到紧闭的大门前,拍了拍:“南枝,你在吗?”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钟榆也跟着喊了几声,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嘴里嘟囔着:“这会儿她应该在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