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柒不是初七
下一秒，他便回过神来，收起不该存在的恍惚。
林栀也见他们进来，淡淡地瞥了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注意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姜珣仍未从知晓事实的打击中出来，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妹妹。林栀也说的话仍在耳边回响，他心虚地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不过大家很快被审讯室里的林晚兰吸引了视线。
警方这边重新调查之后已经掌握了很多新证据，再加上有张立峰这个人证，林晚兰的罪行已经是板上钉钉。
“说说吧，当年林晚竹的车祸，你都干了什么？”
警官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在姜时清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枕边人，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色刷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姜珣连忙扶住他，担忧地喊道：“爸！”
姜时清借着儿子的手站稳了身体，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后眼底已是浓烈的恨意，紧紧地盯着一扇玻璃之隔的林晚兰。
林栀也嗤笑了一声，心里涌上一阵快慰。
不是自诩深情吗？知道自己娶了杀妻仇人的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另一边的林晚兰听见这个问题，依旧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说：“我找人给她的车动了手脚，就是张立峰。我让他把刹车油换了，这样林晚竹在开车的时候就会刹车失灵。”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漠然，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也丝毫看不出她有半点的愧疚之情。
“这张单据就是当时购买假刹车油的凭证，是吗？”审讯的警官将那张发黄的纸举起。
林晚兰抬起头看了眼，淡淡地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此毒手？”
林晚兰闻言轻笑了一声：“你也说了，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是林家的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我为什么要杀她？因为我嫉妒她啊。”
林栀也忍不住握紧拳头，仅仅只是因为嫉妒，她就要对妈妈下这样的毒手吗？
程迟予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波动，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用温暖的怀抱无声地安慰她。
林晚兰仍在平静地诉说她对林晚竹的恨意，可任谁都能看出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疯狂。
“凭什么她生来就能有一切，而我却要为生计奔波。这公平吗？”
在场的众人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公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不公平的，但这并不是她伤害人的理由。
姜时清恶狠狠地盯着林晚兰，胸口处越发疼痛。
审讯仍在继续。
“可就我们查到的消息来看，你在十八岁的时候被接回了林家，林晚竹对你照顾有加。”警官顿了顿，继续说，“仅仅是因为嫉妒她的家世，便可以让你做出杀人的举动，未免有些站不住脚。”
“你说得对，单单这些当然不足以让我起杀心。”
所有人的心都因着她这句话提了起来。
“谁让她不要脸勾引了时清！”林晚兰的平静在这句话后彻底被打破，她狰狞地瞪大眼睛，恨恨道，“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她算什么东西，来抢我的男人！”
姜时清突然就失了力气，心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他弯下腰咳嗽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才是那个害妻子失去生命的罪魁祸首。
姜珣担忧地抚着父亲的背，一边安抚着一边眼神往林栀也的方向扫。
林栀也自然注意到了姜时清的动静，高大的男人此时弯下了常年挺立的脊梁，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她静静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里情绪复杂。既觉得解气又觉得可笑，现在做出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姜时清缓缓直起腰，推开姜珣的搀扶，回身看了眼林栀也。她脸上的嘲讽再明显不过，刺得他心脏又是一疼。
他径直朝审讯室走去。
“爸……”姜珣想拦，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手。
林晚兰仍在激动地控诉着林晚竹，神色癫狂，她是真的恨极了林晚竹。即便她已经去世多年，这份恨意依旧没有减弱半分。
姜时清的突然出现让她的脸色出现了裂痕，她的狰狞还未来得及收起，僵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时清……”她惊慌地站起身，想要去拉姜时清的袖子。
姜时清没给她机会，眼神冰凉地看着她，举起手，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
林晚兰歪着头定在那里，直到脸颊上传来疼痛，她才回过神来。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你居然打我……”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巴掌落下来。
警察连忙上前把姜时清拉开。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对晚竹下手？”姜时清艰难出声，“你怎么能这样蛇蝎心肠？”
林晚兰捂着脸，听见这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蛇蝎心肠？她林晚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被她勾了魂！姜时清，我这么喜欢你，可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她？为什么！”
姜时清恍惚地看着她，他想起那时候自己确实是先认识的林晚兰。可是他从未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从头到尾都只爱过林晚竹。
“就因为我，你就要杀了晚竹？”他仍是不愿相信。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我的了。”林晚兰的笑容特别诡异，“所以我做了十几年的姜太太。”
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你中药的事也是我干的。”
姜时清再也忍不住，从喉间咳出一滩鲜红的血液，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姜时清，你真的太好骗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见林晚兰这样说。
第132章 生病
“爸！”见到姜时清吐血倒下，姜珣脸色一变。
他疾步跑到父亲身边，试图将他扶起，但姜时清的身体已经变得无比沉重。
“先送医院。”负责审讯的两个警察也围了过来，帮忙将人背起，小跑着往门外而去。
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林晚兰还怔愣着。直到姜时清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她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猛地瘫倒在地上，懊恼愧疚担忧……充斥在她心里。
那是她此生最爱的人，她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地面上还散落着姜时清咳出来的鲜血，鲜红的眼色不断刺激着林晚兰的神经。她崩溃地捂起双脸，嚎啕大哭起来。
隔着一层玻璃，程迟予有些担忧地将林栀也抱得更紧。
怀里的女孩异常冷静，面无表情，唯有紧绷的身体泄露了她的情绪。
“要过去看看吗？”程迟予轻声问。
林栀也没说话，仍是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纵然对姜时清有再多的不满与失望，见到他倒在自己面前时，她的心仍不可抑制地刺痛了一下。
好半晌，她才出声：“不用了。”
她做不到毫无芥蒂地去关心一个带给自己半生不幸的人，她同样没有资格替幼时的自己说原谅。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互相远离，毫无交集，才是最好的。
“我们回家吧。”林栀也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程迟予从来都无条件地赞同她一切选择，揽着她离开警局。
林栀也一路上都沉默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车子停在楼下，她才出声：“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无情？”
程迟予解安全带的手一顿，随即叹了口气，将她的脸掰过来。
她低垂着眉眼，眉间郁色明显。
“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又如何能够轻易地评判你的选择？”程迟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转为轻松，“更何况，你是我喜欢的人，只要是你的态度，我都会支持你。”
林栀也掀起眼眸，乌黑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软和了许多。
“嗯……他对不起我妈妈，我不会原谅他。”
程迟予轻轻拥住她的身体，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道：“那就不原谅他。”
谁说是至亲就一定要原谅呢？
曾经的伤害不是假的，它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半分。
-
医院里。
抢救室的大门仍紧闭着。姜珣沉默地靠在墙壁上，好像在等待一个审判。
他又回想起方才离开警局时的一瞥，林栀也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好像吐血倒下的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她应该是真的很恨爸爸和自己吧。
他嘲讽地一笑，心脏一抽一抽，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席卷至全身。
原来被放弃的感觉这么痛啊……
是他们亲手推开了林栀也，所以她有什么错呢？她只不过跟曾经的他们一样，选择了漠视。这大概就是他们父子俩的报应吧。
走廊尽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随即姜明远焦急的声音在姜珣的耳畔响起：“阿珣，你爸爸怎么样了？”
姜明远接到儿子出事的消息时，几乎站都站不稳。
都说父子连心，来医院的路上，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他虽拄着拐杖，可整个人仍然颤颤巍巍的。
姜珣连忙将他扶到长椅上坐下，掩下心中的不安，宽慰道：“医生还在里面抢救，您先别担心。”
如今这情况，也只能等医生出来才能知晓具体情况，姜明远也不再多问。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没见着林栀也的身影：“小也没来吗？”
姜珣沉默着没说话。
姜明远哪还能不明白，他深深叹了口气：“那孩子做得够好了，是咱们姜家对不起她。”
姜珣苦笑，他明白爷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