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怜月
办公室安静得出奇,白?日的太阳光流进来,明亮且耀眼。
就掉落在他们中间,像是划开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直线。
谈裕克制不住自己,心即刻便?要爆炸,右手,连同唇角都在颤抖,他实在不想去再看她,却?又?不得不看。
“你知不知道?,他这次的目标不仅仅是明荣,是我。如果他成功了,我就会被?谈家放弃,会债台高筑,会身败名裂?”
“你......知道?吗?”
他固执的发问,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没有,她沉默即代表了肯定。
罗意璇当然知道?,她曾想过要共度一生的人,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没有人比她更痛心。
但?再痛心,也?不能改变,她这条命,是他深入火海,豁出去给捡回来的事实。
当初他被?谈正清赶出谈家,一夜从谈家“太子爷”变成了身无分文,满城嘲讽的弃子,想要依靠罗家翻身,全家上下全都反对,只有她答应且同意。
不为别的,只是这为了救命的恩情。就算那时候谈敬斌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会竭尽所能地帮他。
毕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罗意璇。
只是最?后,她没能说动父兄帮他,他即刻悔婚,投靠了韩家,所以这情一直都欠着,始终没找到?机会还?。
这件事,也?成了这几年,罗意璇心里的一块疙瘩。
欠的,总是要还?的,两清了,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
这件事之后,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人生活,她都可以保证,不会再见谈敬斌一次。
从此,永不。
谈裕也?可以放心了,他们或许,真的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他以前?救过我,我......”
罗意璇话还?没说完,伴随而来的,是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谈裕沉默了好久,忽然抬手,将手边的琉璃茶盏掷了出去。
微蓝色的漂亮茶盏被?怒气裹挟着,狠狠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茶汤飞溅,茶盏瞬间四分五裂成无数碎片。
偌大空旷的办公室,两者相撞的声音久久未能平息,缓缓回荡着。
谈裕看着,只觉得碎得并不是那盏茶杯,而是他的心。
好多好多碎片,再也?粘不起来了。
“所以呢?所以你拿我当什么?你需要时就过来卖力讨好的一个工具人?你有所求的时候才拿过来看看的垫脚石?”谈裕站起来,自上而下地望着她。
怒气,悲伤,快要将他淹没,他苦苦支撑,发了疯地质问。
“罗意璇,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有没有想过我也?会伤心?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爱人去看待,哪怕,一点点.,....”
说这句话末尾的时候,谈裕的口气骤然跌了下去。他无助又?不解地看向她,像是迷茫地求问,又?像是在痛苦地哀求。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花了数不清的心血和时间,爱着她,护着她。
最?终,竟换来了这样的回报。
罗意璇被?他的吼声吓到?,脊背克制不住地颤抖发冷,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撞上他闪着泪光的眸子时,忽然有些后悔。
她只是想,想自此之后和谈敬斌两不相欠,然后想告诉他,以后,她一定不会再见谈敬斌一面。
另有私心的便?是,她也?借这个要求,再确认一下,在他心里,她到?底还?有没有位置。
天真却?幼稚的想法。
事与?愿违,她最?终还?是狠狠刺伤了他。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她颤抖着解释。
他却?不再想听了。
谈裕不再开口,在那句哪怕一点点之后,他心痛到?没了半分力气。
别开眼光,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罗意璇的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也?没再说什么,缓缓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谈裕双臂撑在桌前?,垂下眸子的瞬间,热泪滚落,混杂在桌面上刚刚残留的茶汤里。
他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
上一次,还?是白?珞灵离开的时候。
坚强如他,倔强亦如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什么困难,他都处变不惊地面对,以至于他已经快要忘了流泪的滋味。
就连在异国他乡,在那么多个人孤独又?被?思念侵蚀的日子,他都从没这般绝望过。
他是人人畏惧害怕的谈三?少,是这京城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家族继承人。
他明明拥有许多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财富,地位,名望,却?在爱情这件事里赤手空拳地搏了一番后发现,仍然是两手空空。
他努力地呼吸,想要获取到?一点点氧气,却?好困难。
双目酸得彻底,视线伴随着泪水的滑落变得清晰,却?又?顷刻间模糊破碎。
阳光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大厦之间,京城如此繁华富庶之地,在这一小片天地里,每分每秒都有希望诞生,也?有眼泪在蒸发。
谈裕足足伏在桌前?近半个小时,再抬起头,收拾好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又?是一副镇定自若,喜怒不行于色的模样。
丁芃文和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今天晚上,原本也?是要和谈敬斌见面的。
非工作行程,这场私人恩怨,也?该画上了一个句号了。
上车的时候,丁芃文但?心地问了一嘴:“三?少,您没事吧,明天还?有发布会呢。”
谈裕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低头兀自检查了一下电脑里所有的证据和资料。
车程很长?,到?一半的时候,谈裕合上了电脑,望向车窗外。
很巧,这条路,要经过京城外国语。
虽然只在这待了不到?一年,但?端正的门头,闪亮的金色牌匾,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遇见她的地方,他此生都不会忘。
跳脱明媚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少女?,他固执地认为,今生不会再遇见比她更漂亮的风景。
在英国的那几年,他写了那么多她不为人知的话,酸涩矫情。
他写,日月星辰,与?她对比,全然都失去了光彩。
那时,尘埃未落地,他拼命地将他们的命运齿轮严丝合缝在一起,却?在今天,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便?是错轨的缘分。
街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高架桥照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今日相见的地点,选在了丽兹。
在那个曾经举办中秋家宴的地方,如今再见已然是天差地别。
谈裕到?的时候,谈敬斌已经在了。
背对着他,仰头看着现在已经完全漆黑的天空。
谈裕走过去,大概在几步在外,停下来。
“谈裕,你别以为你赢了,老二还?没出来呢,等他出来,何月琼一定不会叫你稳稳当当地继续在谈家掌权人的位置上坐下去。”谈敬斌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站着的人一定是谈裕。
胜者为王,没什么好说的,他已经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一个马上要蹲进监狱的人,还?有什么所谓。
曾经他也?是风光无量,名正言顺,又?出身高贵的“太子爷”,或许十年前?,没人能想到?,他谈敬斌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晚风四起,初秋的味道?愈渐浓烈,凉意入骨。
谈裕没空也?没心思和谈敬斌废话,更不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谈敬斌似乎忘了,谈裕就是从他和谈敬骁的势力里夹缝翻盘的。所以,家族内斗这些事,谈裕从不畏惧。
他将载着所有证据的U盘从丁芃文手里拿过来,努力深吸了口气,狠狠捏着U盘然后用?力地丢在了谈敬斌脚边。
“不想坐牢的话,滚出京城,滚到?国外去。”
“三?少!”丁芃文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谈裕要放过谈敬斌,赶紧叫停。
“你先?下去等我。”谈裕神色未变。
丁芃文没办法,只好照做。
谈敬斌也?没料到?,到?这个时候,谈裕竟然还?愿意放过他。
以他的铁血手腕,蛇蝎心肠,该是恨不得将他钉死在牢里。
他回过神,转身,但?还?没开口,迎面就是谈裕的一记重拳。
大概是不解气,还?没等他缓过来,又?是狠狠两脚。
太过用?力,拳头落出去的时候还?碰到?了栏杆,也?疼得厉害。
这是他替罗意璇打的。
他辜负了她的真心,也?曾经让她沦为京城笑话。
也?是为自己,为明荣,为灵越成百上千的员工打的。如果不是他有所防范,操控局面,那么今天如同丧家之犬般,失魂落魄的人,就是他谈裕了。
如若不是罗意璇求情,他决计会让谈敬斌此生都在监狱里度过,永世不得翻身。
谈敬斌永远不会知道?,他有多羡慕他,不是因为他是谈家长?子,不是因为他曾经坐拥了多少财富身家,是火场里,他可以有机会救下她。
如果从一开始能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既然她的命,他救过。
那么他今天,就替她还?给他一条。
从今往后,她与?他再也?不相欠。
他绝不再能容忍和姑息,他们之间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谈敬斌挨了这种?种?两下,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嘴巴上有血迹,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
只是,能不坐牢,谁也?不会想被?关进去。
谈裕意料之外的松口,蝼蚁尚且偷生,他也?不想自寻死路。失去了韩家这个靠山,他现在在京城和过街老鼠也?没什么分别了。
谈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强忍住怒火,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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