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方知悟吩咐得理直气壮,半点没有询问池霭的意思。
池霭清楚他的个性,也不愿在这点小事上跟他计较到底。
她将礼盒接了过去,用一贯温和却并无太多情绪流露的嗓音夸奖道:“嗯,你的品味一向很好。”
被顺着毛哄舒服的方知悟从鼻尖哼出一声:“这还差不多。”
下一秒,池霭又笑着说道:“不过下次如果你有什么安排,还是提前知会我一声比较好,我准备的那件衣服前几天已经拍给江阿姨看过了,她夸我挑的颜色很好,到时候还想跟我穿同色系的‘母女装’。”
是方知悟的喜好重要,还是他母亲的喜好重要。
答案当然不言而喻。
一种熟悉的挫败感再度席卷方知悟的心间,令他刚扬起一半的唇角又硬生生地抿了回去。
他抱起双臂,不说话了。
绿眼睛忿忿地瞪着池霭。
而池霭仍然一副温吞而柔软的模样,只回视的目光中无声地询问着他:打算怎么选?
最终方知悟败下阵来:“那就穿你自己那条吧!”
“好。”
池霭点了点头,平静得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既定的结局。
方知悟吃瘪,气很是不顺。
他瞥了一眼端坐不动的池霭,把头转到车窗的方向。
不识好人心!
距离到达方家的时间还久,方知悟闭上眼睛想补一补觉。
只是坚持不到半分钟又闷着嗓子想找架吵:“妈这么喜欢你,还想在生日宴上跟你穿母女装,那把你认作干女儿不就得了吗?做什么非要让你和我在一起——每次为了骗过她跟你扮恩爱真是累得慌。”
“委屈你了,等江阿姨身体养得再好点,动完最关键的手术,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能结束了。”
无论方知悟刺过来的是明枪亦或暗箭,池霭宽容忍让的表情没有半分更改。
“你知道是我委屈就好,长这么大,我恋爱都没谈过,就被逼着和你绑定了四年——”
不大的车厢内,方知悟肆无忌惮地暴露着他和池霭之间的秘密。
而祁言礼和司机老张的面上,却不曾露出一丝惊讶。
原因无他,整个方家,除了方知悟的母亲江晗青以外,其他家庭成员,以及受到信赖的管家帮佣,都知道方知悟和池霭的真正关系——作为关系亲近的密友,方知悟自然也不会瞒着祁言礼。
眼见他越说越过分,池霭微微皱了皱眉。
这一切又被用余光关注着后头情形的祁言礼看在了眼底。
论长相,池霭只算清秀,不算出挑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耐看而舒适的协调感随之而生。
其中,她的眼睛长得最好。
瞳孔清澈圆润的杏眼,不笑时都带着难言的清纯。
此刻,她被方知悟说得沉默下来,投射进车窗的夕光将那双眼睛渲染出一缕惹人怜惜的韵致。
祁言礼看了一眼,没有再看。
他轻轻咳嗽两声,温声对方知悟道:“阿悟,池小姐为了阿姨的病能好起来,愿意陪你假扮未婚夫妻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样,你都应该对她态度好些。”
面对好友的劝告,方知悟终于止了话头。
他呼了口气,胜似两块天然宝石的灰绿眼睛向左转动,默默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
其实祁言礼说的话,他都明白。
可每每对上池霭,总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间发酵。
这种情绪叫什么,方知悟也不知晓。
第02章
离开喧闹的机场,又经过繁华的市中心。
待迈巴赫驶上回到方家必经的盘山公路时,浓重夜色已彻底吞没了黄昏的余烬。
中式风格的照明路灯矗立两旁,整条公路如同缠绕山体的巨蛇静候车辆蜿蜒而上。
不多时,迈巴赫冲出夜幕的包围,开到了两扇巨大的铁艺雕花门前。
黑金点缀的色彩,使其在灯光的辉映之下,彰显出别样的华贵感。
大门沉沉开启,司机老张放缓车速,沿着供车辆通行的主道开至庄园正门。
而伴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半靠在车座上久久不说话的方知悟也重新坐直了身体。
他转过头来,与早从看到雕花门开始,就调整好面部表情的池霭对视一眼。
在司机熄灭引擎的瞬间,两只相距很远、界限分明的手自发紧紧交握在一起。
于是站在门口等候着三人归来的江晗青,就看到了车门开启后的恩爱一幕——
司机率先下车,抬臂挡住车框,另手想要将池霭扶出车厢。
池霭却没有第一时间伸手,转而倾身靠近方知悟的位置,纤细的手指勾起他散在耳边的碎发,像是做惯了这个动作般,为他温柔又细致地整理一番。
一动不动的方知悟,仅仅用剔透的瞳孔专注地凝视着池霭。
又在她做完这件事后,适时抬起她的手,放在唇畔飞快吻了一下。
“哎,你这个人,车门开了也不知道……”
池霭佯装害羞推了推他。
方知悟并不松开池霭,只并起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抵在太阳穴旁,模仿国外礼节,朝着注视车内动静脸上止不住笑开花的江晗青潇洒一挥,嘴里没心没肺道:“好久不见啊老妈,可把你儿子给想死了。”
池霭闹不过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转脸唤道:“叔叔阿姨晚上好。”
“嗯,霭霭来了啊。”
江晗青表现得足够热情。
作为她的丈夫,方家现任掌权人方鉴远不苟言笑的面孔,自然也透出几分和蔼。
与此同时,静待着池霭与方知悟把该演的戏演完的祁言礼,也打开车门探出了身体。
“伯父伯母。”
叫完人,祁言礼接过司机老张从车的后备箱拿出来的东西——一副由丝绸画筒包裹着的字画。
他稍稍垂落头颅,双手捧着画筒,以足够尊敬的姿势递了过去,“知道伯母欣赏唐飞卿的书画,我特地从一位收藏家的手中购得这一副真迹聊表心意,祝伯母生日快乐,健康顺遂。”
都说书画笔墨的价值,唯有在创作者死后才能进行最大程度的体现。
唐飞卿生前落魄,去世之后不到一百年,留下的作品就被人炒到了天价。
书画领域池霭不曾涉足,然而这个名字实在响亮。
她凭借自己生涩的经验,粗粗估计了一下祁言礼送出礼物的价值,发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知悟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朋友。
“伯母怎么好意思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江晗青显然更加清楚这副书画的分量,目光注视着祁言礼的面孔,却没有伸手。
祁言礼的眸色又堆积起真切的诚恳:“我和阿悟认识这些年,您和伯父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忙,现在我有了些许能力,也想尽可能地回报您和伯父。”
“可——”
江晗青还想再说,身畔的方鉴远却先她一步将画接过,顺势充满鼓励地拍了拍祁言礼的肩头:“言礼,伯父代伯母谢谢你的这份礼物,你有空也多指点知悟,他还有很多地方要跟你学习。”
祁言礼谦虚几句,又礼尚往来地称赞起方知悟来。
他的年纪虽轻,但身上始终带着一股猜度人心的老练和精明。
老练有时候会被人看作油滑的浮腻。
精明,又往往是精于算计和凉薄的代名词。
祁言礼胜在熟练地掌握了其中的分寸感,与他相处,只剩下距离恰好的亲和及适意。
池霭一面旁观着眼前的场景,一面在心底迅速展开对于祁言礼的分析。
直至唯一的局外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耐烦再听好友昧着良心夸奖自己的方知悟挽着江晗青的手臂,高挑身躯矮下几分,仿佛归巢的雀鸟一般亲热地挨住她,左右环顾一圈,没自觉地插话道:“老妈,哥呢,他怎么不在?”
方知悟这一打岔,祁言礼也见好就收。
客套完毕的方鉴远回答道:“他打电话说公司临时有点事,需要加会儿班,晚点才能回来。”
“哥总不会像前几年那样错过老妈的生日宴了吧?”
“不会的,说了大概八点左右忙完,十点前能到家。”
江晗青接过话,她身后跟着的管家宋妈又适时上前低声提醒:“太太,饭菜已经做好一会儿了。”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忘记招呼你们吃饭了。”
江晗青一笑,拉着池霭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在一起,“那大家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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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方知悟假扮情侣的这些年,为了避免穿帮,大部分时候池霭很少会来半山庄园。
而江晗青因着池霭母亲当年拼死救助自己的情谊,直把池霭看做半个女儿。
难得见她一回,自然有不少的贴心话要同她说。
因此晚饭时分,方鉴远坐在主位,池霭和江晗青并排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兄长忙着工作没有回家,方知悟便取代他的位置,坐在方鉴远的左边。
再接下来,是祁言礼。
与未婚夫的好友面对面相坐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在池霭眼里,方知悟只比祁言礼胜在多认识了自己几年。
她态度坦然,江晗青也格外欣赏她的沉静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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