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 第47章

　　苏禾有气无力看她， 答案显而易见，周湾噗嗤笑了， 竟然有些看热闹的态度，“真不知道说阿姨惨， 还是说你们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压根没想知今日， 自然不怕当初。”苏禾将她推搡开，挥挥手：“我?回去了，你们好好玩。”

　　苏禾从楼上下来， 陈笙也放下杯子，朝她的方向走去， 朱艳霞就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

　　余光中?， 苏禾看着陈笙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面前就是朱艳霞，心也仿佛随着他的脚步提起?。

　　要是再?把朱艳霞惹毛了，朱艳霞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有时候苏禾自己也不敢反抗朱艳霞，尤其是在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上。

　　就在即将贴近时， 陈笙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兀自叹息一声，目光直勾勾看着苏禾，苏禾回头错愕，陈笙的唇角拉平，最后?也只是抬了下巴，示意她跟朱艳霞回去。

　　苏禾的担疑，在陈笙无声的妥协下，变成了对他的愧疚。

　　“人家不过就是送老妈回去，这大晚上的，离市区又远，你这副期期艾艾的样子，合适吗？”宁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在陈笙旁边戏谑开口。

　　陈笙瞥了他一眼?，哼一声，转身汇入人群，继续同?他们喝茶聊天。

　　而母女俩回去的路上，就没那么平和了，朱艳霞一直在揪着陈笙的错处，苏禾也回声呛，一来二去，大有要吵起?来的架势。

　　最后?还是朱艳霞见苏禾固执成这样，才说了句：“你好好开你的车，我?不跟你争。”

　　“说的跟你多体谅我?们似的，你没看到陈笙刚才要跟我?说话，都?因?为你，连句话都?说不上了，你有必要吗？那里不光有陈笙的朋友，还有周湾他们呢。”

　　苏禾压根收不住心气，薅了把头发，扶着方向盘，继续说：“你对陈笙再?有意见，私底下就好了，陈笙好歹也是这么大公司的老板，你至于做得这么难看？”

　　朱艳霞看着她，然后?大大翻了个?白?眼?。

　　苏禾越想越委屈，也不知道替自己还是替陈笙，嘀咕道：“也就陈笙好脾气，能?包容我?们。”

　　想想这七年，想想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再?想想朱艳霞对陈笙的排挤，陈笙多惨啊。

　　苏禾鼓起?腮帮子，用力按了下喇叭，降下车窗，对前面扭来扭去换道的车骂：“这虚线是你家钢管啊，不会开车，回家跳钢管舞去！”

　　朱艳霞无奈道：“你管他怎么开车，开你的就行了。”

　　苏禾冷哼一声，升上车窗，刻薄道：“我?就说你这人刻薄，对陈笙也是。”

　　朱艳霞：……

　　朱艳霞算是见识了，这陈笙可真绿茶。

　　回到家，苏禾将鞋子踢掉，朱艳霞见她要回房间，急忙道：“明天民宿就最后?一天装修了，工人们就不来了，咱们去看看，免得到时候又有漏的地方。”

　　提到家里的事情，尤其是开店的事情，跟苏禾的工作相关，难得冷静，苏禾闷声：“我?早上可能?十点才起?来。”

　　“中?午之前就行，还得请师傅们吃午饭呢。”朱艳霞将鞋子摆好。

　　然后?听到苏禾关门的声音。

　　朱艳霞紧紧拧眉，生气都?气得不顺畅，不就是走的时候，没让苏禾跟陈笙打招呼吗？说一路了，整整一路。

　　朱艳霞对着房门捏拳，最后?作罢。

　　房间里，苏禾趴在床上，给陈笙打电话，他那头离结束还早，镜头对着他的下颌线，他正跟几个?人招呼，宁希还在旁边说话，陈笙低头看眼?手机，面上挂着浅笑。

　　很快，陈笙去了外面扶手处，坐在皮革沙发上，和她聊视频。

　　“到家了？”陈笙明知故问，苏禾下巴抵着枕头，一脸不爽，明显跟朱艳霞闹了别?扭。

　　苏禾忍不住心疼道：“早知道走之前让你送我?了，我?在路上说了我?妈一路，都?觉得不解气。”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免得事后?后?悔，就算你真的让我?送了，阿姨生气如何，我?都?有能?力和办法?去解决。”陈笙语气笃定?，带着某种信服的力量。

　　苏禾紧紧抿唇，点着头，才说：“我?下次不会了。”

　　陈笙安抚她一会，突然话题一转：“你怎么还说阿姨一路呢？开车还分心，说得阿姨心情也不好，她现在指不定?恨死?我?了，巴不得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我?。”

　　苏禾有些懵，起?身坐起?来，压着枕头，气冲冲道：“我?还不是看你委屈，才说我?妈的，怎么还变成我?不好了？”

　　陈笙失笑，不回答，只是看着手机里的她。

　　最后?苏禾也泄气，烦躁道：“算了，我?明天还得去玉塘街呢，不跟你说了。”

　　陈笙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苏禾已?经挂了电话。

　　苏禾躺在床上，处理了一会工作，陈笙给她发了句：【早点休息。】

　　苏禾笑着回复他：【你也早点结束。】

　　睡梦中?，苏禾梦到了陈笙，不同?于七年里的陈笙，这次的陈笙是开心的，在阳光下，明媚生动，他站在玉塘街的桃花树下，很青涩，大概是七年前，他在偷偷亲她，苏禾也心痒，勾着他要亲，磨磨蹭蹭着。

　　突然听到朱艳霞在怪叫，场景突然变了，朱艳霞蹬着一辆二八杠自行车，手拿剁骨刀，疯狂追着他们，陈笙拉着苏禾，他们跑过一个?又一个?小巷。

　　天一下子就黑了，苏禾急忙喘气时，回头发觉朱艳霞不见了，自行车链条的声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了，她手下用力攥紧，却捏了一手空气。

　　她顿时慌了，叫陈笙的名字，叫朱艳霞的名字，在黑暗中?碰到一层又一层的红砖青苔墙，而且越走越慢，像是有湿黏的东西趴在她的身上，拖拽着她。

　　天一直没有亮，她在某一瞬间抬头，看到了华清大学的门，旁边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恍惚回头，看到顾程怡胸口夹着老式mp3，从耳朵上拿下绿色的耳机，笑盈盈开口——

　　“你现在也不要我?了，对吗？”

　　苏禾打了个?冷噤，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意识回笼，房外是朱艳霞和苏乐走来走去的声音，苏乐似乎拉肚子，一直跑厕所，朱艳霞来回忙活，问他有没有好点。

　　苏禾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确定?不是梦中?梦，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她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陈笙的消息先进来，是六点给她发的：【宁希喝酒喝出血了，我?得带他去第三医院看看。”

　　苏禾微微挑眉，没回复，反而起?身去门口，看到朱艳霞在收拾包，手里还拿着手机说：“我?那死?儿?子要把肠子拉出来了，我?先带他去医院，晚点去饭店找你们。”

　　还没说完电话，看向苏禾道：“你一会去民宿看看，我?带苏乐……”

　　“我?带他去吧，第三医院肠胃科，我?知道。”苏禾连忙开口。

　　朱艳霞蹙眉，想也不想道：“算了吧，你又没在市区待过，不知道现在挂号多麻烦，你一个?人不行。”

　　“陈笙也带朋友去第三医院了，我?要是不懂问他不就好了。”苏禾直接说，朱艳霞立马咬牙，就要骂，看到苏禾坦然的样子，又犹豫了。

　　苏禾翻着白?眼?说：“我?倒是不知道你变了，以?前一丁点人情都?想用，现在好了，现成的人情不用。”

　　“什么人情？啊？当年拐了你的人情吗？”朱艳霞气得跳脚。

　　苏禾不耐烦道：“你不同?意算了，我?还懒得带他呢，一会拉我?车上，你现在就用你的人情去坐地铁，送他医院，然后?排队吧。”

　　朱艳霞捏着包，气鼓鼓瞪她。

　　最后?还是苏禾换好衣服，带苏乐出了地下车库，苏乐靠着车门呻/吟，一副下一秒就快断气的样子，还得忍着，不能?乱拉，不然苏禾没送他到医院，先一步送他去火葬场了。

　　陈笙打来电话：“苏乐怎么了？”

　　“急性肠胃炎，……倒也不用叫救护车。”苏禾失笑。

　　陈笙那头说：“那我?在医院等你。”

　　“好。”苏禾甜蜜笑了，苏乐看着她，恨得咬牙切齿，无奈道：“你要记住是我?去医院，不是让你去约会的，你可别?为了男人，把我?丢医院。”

　　苏禾啧一声，嫌弃起?来：“那我?也不能?为了你这么个?男的，丢弃我?的男人吧？”

　　苏乐直翻白?眼?，快要没气了。

　　如朱艳霞所说，第三医院人特别?多，门口的救护车都?快堵车了，还好陈笙先一步找到她的车，将苏乐扶进去。

　　苏禾慢悠悠停好车，进医院时，陈笙已?经帮苏乐办好住院手续了。

　　苏禾有点震惊：“这就要住院啊？”

　　和陈笙一块来的，还有唐寅，唐寅要照顾宁希，听到苏禾这话，不自觉同?情苏乐，怪可怜的。

　　周湾正好在和唐寅打电话，听到苏禾这句，笑着说：“你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忘了你当年胃穿孔，要死?要活那劲了，不也怕死?，合着今天要丢的不是你的命呀？”

　　唐寅捏着手机，陈笙侧目看向苏禾，苏禾立马说：“其实也没那么疼，就是听到要手术，所以?害怕。”

　　她其实不怂的。

　　可陈笙却是别?的意思：“平时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苏禾脑袋卡壳，逞强逞到钢板上了。

　　唐寅离开病房，去缴费，周湾也适时挂断电话。

　　病房里，除了苏乐昏睡的呼噜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陈笙的叹息落了地，也砸在苏禾的心里。

　　“我?原以?为，你离开我?，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这么看来，你并没有生活得很好。”

第49章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苏禾悄声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生活的。”

　　陈笙找了把椅子坐下，唇角高高翘起，得意道：“自然， 跟我在一起的生活，以前?就不差， 现在肯定会更好。”

　　苏禾失笑，对这话?还?很难反驳， 爱人如养花， 陈笙以前就从未亏待她。

　　趁着?朱艳霞不在， 苏禾都小两天没跟陈笙亲近了，当下便挪了椅子， 凑到陈笙旁边，蹭着?靠， 陈笙低眸看她：“我一晚没睡， 唐寅在附近有个小公寓， 本来想去那睡会，你这是不想让我走？”

　　苏禾抬头睨了他一眼：“睡觉哪有我重要？好不容易甩开?我妈了，你就要走。”

　　陈笙被她指控， 无可奈何轻叹一声，随她去了， 靠在椅子上， 伸展不开?，只?好两只?长腿搭在病床下面放东西?的架子上，苏禾趁机将裙摆撩上，搭在他的西?装裤上， 整个人彻底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半边。

　　陪床椅本来就展开?了，这么一个靠着?一个躺着?， 虽然挤，但苏禾能找到让自己舒服的位置。

　　陈笙却越睡越清醒，医院的空调温度低，两个出风口对着?吹，饶是他穿了一身西?装，也能感觉到冷意。

　　苏禾瑟缩肩膀，越是往他身上挤，简直快要趴在他身上时，陈笙起身，苏禾立马抬眸盯着?他，仿佛盯着?半夜起床出/轨的老?公，陈笙去拿了床小被子过来，苏禾就这么侧躺着?看他，直到他替自己盖上被子。

　　苏禾挪了挪身体，手掌拍了拍刚才陈笙靠着?的位置，一脸没所谓，意思是让他过来继续陪睡。

　　陈笙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脾气逗笑了，无奈掐了掐疲惫的眉心，婉拒了她的邀请：“下午寻岸要开?会，我真要回去睡会，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我妈要是知道我丢下这个家伙，跟你出去，肯定有得闹。”苏禾见他不再陪睡，顺势躺在椅子上，将陈笙的位置也占了。

　　陈笙点头，也知道这一点，低身蹲下，扶着?椅子栏杆看她，苏禾也偏头看着?他。

　　他头发有些乱了，昨天?精心打理?过，今天?也没有换下衣服，一刻不停来医院，忙得飞起，但此刻多?了些韵味，是忙中还?会看向她的神?情。

　　“那晚上我去你店里。”陈笙小声说，苏禾犹豫一会，想了想，便点头答应：“行。”

　　两个人的动作和神?情，加上旁边还?有个躺着?的苏乐，怎么越看越像是偷/情，很不正经。

　　苏禾跟着?陈笙都笑了，将被子拉上脸，催促道：“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笙透过扶手的间隙看她，骤然伸手，将她的被子拉下来，越过扶手，低头亲住她，苏禾吓得呼吸缓轻，脑袋麻木过后，突然察觉到一股辣嘴巴的味道，立马推开?陈笙，擦了擦嘴唇，问：“你刚用了漱口水？”

　　“不是，唐寅给宁希带的牙膏，结果是医用的，我没注意，就用了，是不是很刺激？”陈笙笑出声，苏禾气得快要跳起来了。

　　她连忙呸呸两声，感觉嘴里都是冻死的薄荷和滚烫的火椒在冲击，她瞪了眼陈笙，陈笙耸肩道：“你昨晚又抛弃我一次，我总要给你点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