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勖力
栗清圆没接他话,而是喝着手里剩下的几口柠檬茶。喝完,她想往杯格上放的时候,发现冯镜衡也有一杯冷饮化成水搁在那,分外还有他刚才乱搁的车钥匙和一盒糖一样的东西。
他把车钥匙和薄荷糖扣出来,给她搁杯子。
车子起步前,冯镜衡倒一粒薄荷糖出来,也分享的心情,要倒一颗给她。
栗清圆摇头,分享的人执意,“尝尝。”
没辙之下,副驾上的人摊开掌心接他一粒糖,直到放进嘴里,才发现苦到爆炸。
栗清圆皱眉头之余,吸气只感觉喉咙到气管里,冰火两重天。
“这不是糖?”
“小朋友才会觉得糖罐子的就一定是糖。”
“那是什么?”
“薄荷和黑咖啡。”
谢谢。栗清圆彻底被提神醒脑到了。
上路好一会儿了,冯镜衡怪她,“你还没说你闺蜜家的地址。”
“哦。”她要把地址发到他手机上。
冯镜衡直接把手机给她,“帮我直接弄好吧。”
交谈间,栗清圆已经把地址发到他微信上了。冯镜衡径直把手机递给她,栗清圆看到微信跳进来的对话框,他给她的署名是:栗.
本尊没作多想,随即在APP里输入地址,切出了导航。
冯镜衡却把语音关掉了,他说看地图就够了。
好一阵子,栗清圆都没有说话。
冯镜衡再问她,“你有驾照,没考虑买辆车吗?”
“我习惯打车了。”
“嗯,这么算起来,打车并不经济。”
“可是停车也麻烦。加上我每次去重熙岛,并不敢开车去。”
冯镜衡知道她父母离婚了,但是她没解释过这一点,便不再追问她父母多少,免于露馅。
“为什么怕车子上轮渡?”
“没为什么。就是怕,这跟很多人怕毛毛虫,怕无脊椎动物一个道理,还有很多人怕猫怕狗呢。”
开车的人感觉膝盖中了一箭。但是他的怕更多的是嫌烦嫌不干净,加法意味着不确定性,宁缺毋滥。
栗清圆想起那晚他不肯她把猫放下来,明明是他的地盘,也是委托他朋友帮着料理的,“你如果有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嗯。我不方便不是还有你吗?”
“什么意思?”
“你只是缺一个地方安置你的猫,对不对?”
“……”
“我不方便的时候,你就过来。这是你的猫,我明明是协理你。不是吗?”
栗清圆被他的逻辑盘得一时哑口,“但是,你不是不住那里吗?”
“你要我住那里,我明天就可以入住,都不必拎包。不,今天晚上,怎么样?”
这个人。
栗清圆顿了顿,几番想开口,都没找到合适的下文。
她再一次胸口起伏了下,刚酝酿了个开头,“那……”
一面开车,一面波澜不惊的人,“嗯?什么?”
怪不得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栗清圆这一刻由衷得佩服劳动人民的辛苦智慧。
“我怕你照顾不好……”这是句大实话。也怕他脾气不好,发作甚至欺负猫猫。
“嗯。所以我说我是提供地方协理你,比如它出什么情况,我应付不来的话,你就得过来,大半夜也得随传随到。”
到这一刻,栗清圆总算听出来些弦外之音了。她当机立断的口吻,“不行我还是再找找人吧。”
信号灯路口,绿灯跳黄那最后几秒,换栗清圆开车,她决计停下来了。然而,冯镜衡心有成算极了,一记给油加速,呜一声,车子呼啸过去了。
“你找谁?栗清圆,你这么有保密协议精神的人,应该也有起码的契约竞业精神吧!”
“我三点就出门,翘了晚上的应酬,给你车夫也做了,麻将也打了,冷馄饨也吃了,你现在反口……”
“好了,好了。我没有反口!”突然,副驾上的人先急了。急于撇清她没有契约精神甚至人品差劲这一点。
“再说一遍。”
“我没有反口。”
“我拿什么信任你?嗯?”
“拿我的人品。”
“我现在正在怀疑你的人品啊。”
栗清圆气着了,“你凭什么怀疑我的人品,我再差劲也不至于比你差吧。”
“不是,你哪来的这个歪理啊,我又凭什么比你差?”
“就凭你背后说人。”
“又来!”冯镜衡先气后笑了,他掉转头来,一副要张望到她脸上的败坏德性,“这事过不去了是吧!你预备翻旧账到哪一年,啊!”
“看路!冯镜衡,你神经病吧,你能不能好好开车!”栗清圆俨然吓得不轻,两只手抓住车窗上头的防护把手。
直到驱车的人回正视线也一直单手稳扶着方向盘,栗清圆还心有余悸得很,一脸难平静地怪他,“能不能认真点,开车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冯镜衡看她脸色纸一样的白,才意识到他玩笑过头了。车子过一段缓坡,下来又是减震带,直到再次行进到信号灯路口,这次即便还有几秒余量,驱车的人却早早滑停下来了,后面跟进的车子不快地放喇叭,“真吓着了?”
栗清圆没有说话。
冯镜衡再道:“放心。我即便掉头过来,也是提前看过路况的。”
栗清圆可有可无的领会,“嗯。那么还请冯先生稍微照顾一下乘客的心情吧。不是每个人对于上路安全都像你这么有信心的。”
冯镜衡才要不爽她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好起来颐指气使,淡下来又回去冯先生了……
边上的栗清圆一直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忽而沮丧地来了一句,“我小舅就是突发心脏病,下课回去的路上,他连人带车地撞翻在隔离带上。”
这便是栗清圆这些年即便考到了驾照,也始终不敢一个人上路的原因。
那天,小舅说好来重熙岛吃饭的。
向项母女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等到了医院急救中心的电话。
冯镜衡看着她应激般的背影,一时沉寂,自昨天与她书房谈话到现在,都还没有与汪春申那头联系。
给汪的儿子联络英文家教这事也因此叫停了。
昨晚,酒局上,老头再严令了他的话。还把栗家的女儿拉出来挡拆,你好生生地去对待,只要栗家不是那种吃喝嫖赌的差劲家庭,即便你妈相不中,我也有法子叫你如愿。前提是汪春申那事你别管了,想也知道,你沾上个这么大的孩子,就拿栗家打比方,你去问问,哪个女方家庭能容忍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孩子。像什么话!道义、仗义也得讲究个度。
彼时,冯镜衡已然喝大了。老头说多少,他也听不进去。
他做事向来要眼见为实,到手为有。
他也跟老头严阵声明,当初你就是拿这个私生子要挟汪出山的。你很知道他的尿性,他这个人绝情绝义,凉薄厌世到连自己都厌弃,否则何必功成名就的巅峰而避世起来呢。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真正做到这么淡薄名利的。起码您没做到,我也做不到。
但是,冯镜衡说这话也不是替汪背书,他与汪这些年算不上忘年交,汪助力过冯家是事实,这些年,冯镜衡生意场上也多少借力过汪的变相人脉。
汪这些年身体逐渐下坡路,即便拜托给冯镜衡,也是许以利诱的。
生意人的本质,在商言商。冯镜衡自认与汪不算交好自然也不交恶。汪的身家绝不浅,这些钱他全留给他那个半大的儿子,也是焦头烂额。是以,冯镜衡才答应了他帮他经营料理。
事情如火如荼进行着,半路杀出个栗清圆。
她口里晦涩的往事,冯镜衡不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保留,他听在耳里,已经存疑甚至心升大雾了。
汪春申托付他的事暂时搁浅,也是因为冯镜衡已经差杭天再去查了。总归,他不知道便罢了,这都闹到他眼里心里,倘若汪真的是个不齿之人,那么,冯镜衡确实要再思量思量了。
车子行驶到孔颖家附近的一条街了。
开车的人瞥见一间水果店,便临时靠边停了下来,栗清圆见他停车也没说什么。冯镜衡率先下车,绕过车前,来到副驾门边,牵开车门,招呼座上的人下来。
“买点水果。”
栗清圆仰头看他。
冯镜衡弯腰、伸手来,牵她下车,一面牵引,一面解释,“卢家被临时叫进去没准备,再去你闺蜜家,总不好再空着手了。”
栗清圆才想推脱不要了,孔颖不是计较的人。
冯镜衡拉车里的人下来,站定后,四目相对,他再出口的话与买伴手礼无关,“那晚在柏榕,和莫翌鹏那样说,说你书呆子是瞎扯淡的。他那个人大嘴巴,二两酒一喝,恨不得连他姥姥埋哪儿都交代了。不想他多说,也不想老沈知道。”
栗清圆原本就惊魂未定,再听得糊里糊涂,“老沈是谁?”
冯镜衡即刻就笑了,“嗯。你先别管是谁。总之,书呆子这三个字能不能翻篇不提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麻将里四绝的说法,就好比你胡七筒(每种牌固定是四张),堂子里已经出现三张了,那么,这个时候有且只有一张七筒了,俗称的四绝。如果仅剩的这一张在别人牌里已经上了保险,那么你这手牌基本上就烂在手里了,所以跟到最后,熟手的人要么及时改牌补救,要么宁愿不听牌,拆熟牌跟熟打,这样起码不出冲。
第25章
◎夜晚的潜水艇◎
挑水果的时候,老板娘径直拿过来一篮她包装好的。
冯镜衡却摇摇头,车钥匙还捏在手里,张罗老板娘来个空篮子,他们自己挑。
档铺里吊挂着好几盏那种鲜亮打光的吊灯。映得水果一个个都水灵、艳丽得很。
老板娘瞥一眼这对客人门口泊停的车子,再看眼前这身高腿长的男人,长相到个头都很体面,腔调嘛一看就不是那种假把势,倒是比他身边的女生精明实干多了。
老板娘一口一个严选过的样子,挑水果的男人也摆出一副:嗯,你说你的。但是,我花钱就得听我的傲慢。
冯镜衡都挑好一阵了,见迟迟袖手旁观的栗清圆,怨怼她,“你不帮我啊?”
栗清圆客观中立,“你明明比我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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