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勖力
“把那个偏字拿掉。”
小室里,一时相拥的宁静,无声胜过人间訇隆有声。
*
晚上二冯两位宴请代理商。
主理人依旧是冯纪衡,说了些祝酒词,与最后一个季度的计划与目标。
舍费尔由着长桌那头高谈阔论,偏头来与镜和他的女朋友闲聊,刚才会面时,舍费尔便与密斯栗说笑,见到你本人,我有点明白镜说的他生病了的意思了。
密斯栗笑得淡泊,毫不避讳地打趣自己的男友,他确实病了,与天气与病毒有关,与我无关。我并没有那么糟糕。
舍费尔哈哈大笑。再说起一个情场说法:越柔弱的女人,越不给你痛快话的女人,往往越能斩获更多的爱情。
今日见到密斯栗,这个情场谣言不攻自破了。
密斯栗却赞同舍费尔先生一半的说法。
嗯?
爱情里确实不给痛快话会能足足钓住一个人,然而,等哪天爱情死掉的时候,她昨日的闪光点也是来日的鱼眼珠。
舍费尔不明白,那么,爱情既然会死,为什么智慧的女人还要相信它呢?
从前有个说法,栗清圆觉得其实挺强盗逻辑的,拿爱情比拟生命,你活着也是知道要死的,那么为什么还活着呢?
二十六岁的栗清圆觉得爱情远不能跟生命一起辩论。然而,爱情会死,却始终叫人还相信的本质在于,盲目,以及,情绪价值。
或者就是盲目的情绪价值。
它叫你轻快地感受到,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大于一个人,这样win-win的大于一,合起来整体价值超过本身的二。我想这才是人们盲从爱情的意义。
舍费尔惊叹,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密斯栗,原来这么的固执且清醒。啜一口酒,揶揄镜,甜心内里并不过分甜哦。这句是用德文,算是加密通话了。
然而,镜还是用英文回应的,嗯,我们中国的甜酿,本质还是酒。
舍费尔听不下去了,说陷入爱河里的男人,他就是这么勇猛,公开私信也没什么大不了。
期间,栗清圆在冯镜衡耳边低语,她想再吃一块那个咸鲜的冷盘排骨,太远了,刚才就是他搛给她的。
冯镜衡与舍费尔谈事,拨出空来审问她,“嗯,智慧的女人怎么口也这么重?”
栗清圆微微抿嘴笑了笑,“因为鲜排骨在咸排骨面前,智慧的女人这才发现,前者黯然失色。”
某人陷在舍费尔猛烈的劝酒阵局里,他一面举杯,一面干脆起身来,把那盘没怎么动的冷盘径直端到了智慧但犯馋痨病的女人面前。
栗清圆微微尴尬,在桌下要来掐冯镜衡的腿。
桌面上,舍费尔与镜聊在案客户的新购置方案;桌布下,聚精会神的男人在捏玩身边人的手指头。
冯镜衡全程就起来应承了一巡酒。
身边的女友除了介绍给舍费尔认识了下,其余,都没过场。
只是过来找家家时,勉强叫圆圆与老大打了个招呼。冯纪衡看着披着披肩的白裙栗小姐,这回很是正式的认识。毕竟能应付南家,又能与舍费尔这个老贼辩论得那么鲜活有趣。冯纪衡头回发现这位小妹妹除了漂亮,还很有进退的智慧。
老二去抱家家,冯纪衡便很江湖色彩地与未来的弟媳妇握手,这回听清她的名字,清圆。
冯纪衡打趣了句,“是不是注定的缘分。你的名字里,也带了清。”
边上的程乾微看一眼这位栗小姐,不时,与对方眼神交汇了下。也慢了半拍,接老板手里想搁置的酒杯。
冯镜衡回来的时候,听到老大很是亲近的口吻喊,圆圆。
“我带她们去看烟花。”
冯纪衡点头,要秘书把家家的衣服给老二他们。程乾微依着老板的意思,再问老板,“朱青刚才就来过电话了,要派车子来接伊家的。”
冯纪衡颔首,“嗯,还是由着孩子去看一眼吧。嚷一天了。”
“那车子过来直接去接,还是我去把家家再抱来这边?”
冯纪衡思考着的样子。
冯镜衡作主道:“不必叫车子过来了。”
程乾微这才试着问:“那伊家?”
冯镜衡看了眼栗清圆,再目光投到老大面上。像似全程只是弟兄俩商议家事,“家家先叫清圆看一会儿,毕竟她嚷着喊婶婶呢。你这里结束后,去我那里接女儿再回家,就这么通知朱青吧,没什么不放心的。”
栗清圆也会意,附和冯镜衡的话,“是的,正巧我可以和家家一起看兔子警官。”
刚才打盹的家家,一时听到小叔肯去放烟花且未来婶婶还和她一起看朱迪,很是欣然接受。
冯纪衡听后,终究也由老二这么安排了,他没谢老二,而是,“谢谢圆圆了。”
冯镜衡严阵纠正,“是清圆。”
第53章
◎野心家眷恋着和光同尘◎
这些年船舶这头的代理商碰头会上,冯镜衡向来是迟到早退的那位。
但就是这么位吊儿郎当的二少爷,无人敢鄙夷他的散漫德性。因为他单一位联络的代理商就操控着船舶整个代理分配一半的实绩业务。
冯钊明当年冲两个儿子立下过军令状,即便大小两个实实在在的继承子,分红及利益还是见真章,多劳多得、不劳不得,这是哪个时代都不该抛弃的金标准。
这也是舍费尔轻飘飘一通电话打到冯家,冯钊明对老二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昏头行径,即刻打消邪火的一记猛药。
舍费尔为代表的拥趸者,无他,他们只和镜谈交易。
这是一种相互养成的情谊。说不得,是镜扶持着他们,还是他们扶持着镜。
今晚宾主尽欢才下来三分之一,冯镜衡便要提前去了。他领着侄女,牵着女友。众代理商对于这位二少爷身边的女人,好像再漂亮再年轻也不足为奇。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他们顶着这么好的命,难道不就是来人间享福的么。
实实在在,小冯身边的女人就是位顶真的美人。
身量匀停,身姿窈窕。巴掌大的脸,在骨又在皮。全程,这位栗小姐不过就是和舍费尔交谈了一阵,流利的英文,说起话来,冷冷淡淡。然而,私下跟小冯咬耳朵的样子,又宜喜宜嗔。
当真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冯镜衡将家家扛在肩上,最后过来安慰几句舍费尔,要他再喝几杯就回房休息吧。缺什么就给他助理打电话,当然,又作为男人或者小弟反过来规劝几句老大哥,喝酒不能贪杯。其他也是,洁身自好,方得长久。
舍费尔泼手里一杯中国的白酒给镜,戏谑他说这话最没效力了,你这恨不得酗酒的模样,贪婪的人,来跟我卖弄长久?
镜笑了笑,沾得一身酱香的酒气。一副辩论文化自信上头,他们东方中国永远无出其右的佼佼者,“嗯,我们老祖宗还有一句话,养精、蓄锐。”
长桌尽头,冯镜衡歪在那里同他的代理商打嘴仗完毕,再不耽搁,笑吟吟地牵着女友出去了。
怀里抱着家家,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不知道的,甚至会错认他们一家三口。
长桌这头,冯纪衡啜饮杯中酒,忽而瞥一眼身边失神一阵的人,他笑得轻蔑,“我们家这个老二啊,谁人都按不住他的。老头也不过是嘴狠罢了,为了老二,和袁家说翻就翻了,不带怕的,这爷俩莽出一个样了。”
程乾微眉眼缜密,波澜不兴,全然不觉她今晚失常到差劲,“有时候我觉得你妈也挺有意思的,被冯董惯得太久了,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为是。她张罗着冯镜衡娶袁家,我只觉得滑稽。”
冯纪衡这一刻不把程乾微当秘书,只当聊天的伴侣,“嗯?”
“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嘛,她的这个小儿子会喜欢袁家那女儿?”程乾微傲慢但也刻薄,尤其是对她看不上的女人,“那种只知道哭着倚仗父权的天真蠢货。”
冯纪衡笑得刁钻甚至诡异,他来跟她辩论一个极端,对阵程乾微口里的另一种极端,“老二其实并不厌恶这样的傻女人,只要她们别来烦他。相反,他其实更不喜欢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人。”
程乾微很明显的一口起伏的气息。冯纪衡看在眼里,有一瞬,他的笑意像夏天阴暗地里,爬过草莓的一条蛇。
片刻,他再补充,“他的女朋友就没有一个比他年纪大的,为什么,知道吧。因为年纪大的,只能成为他妈。他这个臭脾气,这辈子应付我妈一个就够了。”
程乾微摇摇欲坠的折辱心。她几乎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讥,“冯镜衡即便再臭脾气,但他有一点是无人能及的。”
嗯。冯纪衡过来作洗耳恭听状,他甚至不忌惮外人觉得他与秘书过从亲密,有时候高处不胜寒,想听句忠言逆耳,还挺不容易的。
程乾微饮一口酒,倨傲淡漠,杀人诛心道:“他不会是个矛盾的怪物。一面希望自己的手足好,一面又不希望他好到超过我。”
冯纪衡听后,眼里微凉一沉,片刻正襟危坐且逐客令的口吻,“没事了,你先回吧。”
程乾微起身便离席了。她从别墅大厅里出来,遥远地,就看到天空一隅绽放着盛大的烟花。
孤落旁观的人,一想到冯镜衡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对她避之不及的嫌弃,她的心就愈发地翻涌且阴鸷起来。
程乾微这才发现,她和冯纪衡是一类人。对于天生的野心家眷恋着和光同尘,真的发自内心的鄙夷,等翻涌稍稍沉淀下来,又不无那可悲可怜的嫉与妒。
*
“散开了,散开了。”
家家骑在杭叔叔的肩膀上,举着手机与那头的伊宁喊着,“伊宁,你看到了么!”
视频那头的伊宁额上还贴着退烧贴,怪姐姐举不牢手机,一直在晃。信号又不太稳定,伊宁在那头喊着什么,伊家全听不分清。
片刻,站在星空斑斓花火之下的人,够着接过伊家的手机,要家家自己看吧。她来帮她与弟弟连线。
镜头那面,朱青也看到了栗小姐。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照面。朱青才要说什么,栗小姐站高了些,也将镜头推近了些,烟火之所以成为众人追逐的意义就是它短暂且绚烂。
仿佛提纯的快乐一样。在放大的美好之前,人相对渺小起来。渺小到只能调度你所有的感官先去感受它,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龃龉。
栗清圆很孩子气地喊那头的孩子,“伊宁,能看得见么?”
伊宁恹恹了一天,终究在这点喜悦里集中了些精神,连连点头,看到种子般的一颗子弹飞升到天空里,忽地,又像降落伞般地散开,再向地面作俯冲下去。
有一束蓝色烟火,更是一个飞机的模样。伊宁即刻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因为之前那个客商送给冯镜衡的两个侄儿时便是这么奉承的,说这束蓝色的,最为新鲜有趣。
伊宁急死了,朱青恨不得像逮兔子般地拿手臂围着儿子,也被孩子的笑声传染了。要儿子慢点,再为了烟花给跌下来。
伊宁喊着小叔,栗清圆把手机递给冯镜衡。
臭小子歇斯底里的亢奋,问小叔看见飞机了么。
冯镜衡难得的哄孩子口吻,“嗯,看到了,看到了。”
“你喜欢么?”他再问侄儿。
伊宁连连点头。冯镜衡便再“偏心”地朝侄儿安慰,“这烟花也不过如此,在这里看跟在家里看,有什么区别。对不对?”
伊宁点头如捣蒜。然而,栗清圆说过的,他们冯家人一个个都不吃闲饭,小毛头气血上头被哄骗了几句,就快信了,又理智浮瓢上来,跟小叔辩论一个道理,“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姐姐可以点那个引子,可以举着有些小烟花。”
栗清圆也跟着笑了起来,笑话有人也有忽悠不住的时候。
朱青在那头打圆场,“哪有什么小烟花呀,人家客商叔叔送给你小叔的时候就全是大的,小孩子哪能敢点。不信,你问姐姐呢!”
伊家那个鬼机灵,都不用人教,连忙接应,跟弟弟声明,她没有点呢,小叔全程看着呢。都是人家工作人员遥控操作的哦。
一场盛大的烟花小剧场这才算勉强圆满收梢。天空的花火还在继续,伊宁看了会儿,到底还在发烧,被保姆抱走哄着去喝水了。
上一篇:离婚前,九爷又被前妻虐哭了
下一篇:良意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