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镜
与此同时,通道里随着人流走出一家三口。
青春年华的少女走在父母中间,蹦蹦跳跳说着话,比她十八岁时要明朗活泼得多。
沈清央神情有些恍惚。
腰被徐行知搂住,他带着她走上前去,温和得体地开口:“沈叔。”
沈清央回神:“爸,瞿阿姨。”
瞿阿姨客气地跟她握手,慈爱一笑:“这就是清央啊,你爸总提起你,果然漂亮又懂事。”
沈清央礼貌笑笑。
沈崇鬓边生了白发,但沉稳干练,他这些年辗转不少国家,身上自有一份不同于普通人的阅历在。
视线将沈清央从头端详到尾,沈崇松开行李箱拉杆,伸手把女儿拉过来,感慨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清央,好久不见。”
沈清央轻声:“爸,好久不见。”
短暂地抱了一下便分开,夏夏是第一次跟着回国,乌溜溜的眼睛好奇打转,甜甜叫了一声姐姐。
沈清央友好地把准备好的礼物给她,是来的路上去买的一支香水,适合夏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
“先上车吧。”徐行知终于开口,主动接过行李箱。
沈崇一直没忽视他,眯眯眼打量眼前年轻男人,没说话。
上车的时候,他拦住拉开副驾驶门的沈清央:“去后面坐,看看爸爸给你带的礼物。”
“哦……”沈清央换了位置,夏夏兴高采烈递给她一个盒子,叽里呱啦介绍这串项链的珍珠多难得。
沈清央心不在焉听着前座的两个人说话。
沈崇语气平静,一直在问徐行知公司方面的细节。
从好友家知根知底的孩子骤然变成女婿,让沈崇对徐行知的心态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他问一句,徐行知微笑着答一句,无可挑剔的周到。
沈清央按捺不住插嘴:“爸,徐伯伯给您打电话了吗?”
沈崇回头看她,面色十分和悦:“是啊,他昨晚跟我聊了半宿,定了明晚咱们两家一起吃饭。”
又转向徐行知:“行知的伤怎么样了,你爸也真舍得。”
徐行知平稳开车:“好多了。”
“那就好,大过年的照顾好自己。”沈崇靠回去,轻飘飘说,“清央留下来跟爸爸一起过年。”
沈清央不得不说好。
车开到天瑞府。
沈崇的意思是要住原来的房子,租住的那家远房亲戚十一月底便已经搬走了,但沈清央去看过,老房子暖气不足,水电也老化,就劝他住天瑞府。
买房子和装修都是沈崇出的钱,没道理放着不住。
车停在单元楼下,沈清央下车:“爸,你们先上楼吧,门锁密码我发给夏夏了。”
沈崇瞥她:“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沈清央摸摸鼻子。
“你先跟瞿阿姨和夏夏上去。”沈崇说,“我跟行知说几句话。”
沈清央看了眼徐行知。
他握握她的手,淡然道:“天气冷,去吧。”
沈清央无可奈何。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禁后,沈崇抬手:“我多年没回国了,行知,陪我去买包烟吧。”
徐行知关上车门:“您请。”
新小区,入住居民不多,但物业仍弄得喜气洋洋,很有过年的气氛。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沈崇突然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行知敛眸:“她成年后。”
沈崇似笑非笑看他。
徐行知从善如流:“我的错。”
沈崇收回视线,淡淡道:“当年决定让清央借住的时候,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你有主见有分寸,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了。”
徐行知不语,推开便利店的门。
沈崇继续说:“清央心思简单,我其实不是很赞同你们在一起。她从小就没有特别大的志向,适合过安稳的生活。”
“而你。”他摇摇头,“我不敢赌你的良心。”
徐行知从收银员手里接过烟,付了钱。
走出便利店,沈崇呼出一口白雾,侧目:“为什么不说话?”
徐行知回答:“您说得都对。”
沈崇笑了:“你爸妈都是厚道人,加一起也不及你聪明。既然认同我的话,那选个日子离婚吧。”
徐行知也笑:“您做事也太干脆利落了。”
冬日的傍晚有一种灰暗的白,路灯早早亮起,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行知说:“沈叔,恕晚辈说句冒昧的话,论起陪她的日子,您未必有我长。”
沈崇眼色微沉:“哦?你是说我不是个好父亲。”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您出国前尽心尽力为清央打点好一切,知道哪条路对她最好。这些年衣食供应,也都一分不落地往我们家打钱。”
沈崇打断:“恭维的话不必说了。”
徐行知笑笑:“我不喜欢对人许诺,承诺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您也未必想听。”
沈崇掸掸烟灰:“实际行动也不必做,我的女儿不缺钱,不需要你的任何财产。”
徐行知静了一瞬,直截了当:“离婚是不可能的。沈叔,您应当清楚,只要我不愿意,这婚不可能离成,我可以无限期地跟您拖下去。”
“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希望您相信我。”
沈崇说:“你自己也说承诺不可信。”
徐行知眉目平静:“不管可信与否,您都只能相信。”
沈崇转身,目光犀利地打量他。
徐行知补充道:“另外,无论您说再多,跟我结婚的是清央,她的人生,您要尊重她的意见。”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沈崇掐了烟,正色问:“如果有一天——”
“不会有。”
-
沈清央在卧室陪夏夏整理行李。
夏夏没回过国,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尤其对她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姐姐。扭捏了几分钟后,很快熟悉起来。
“姐姐。”夏夏好奇地问,“和你一起的那个哥哥,我要喊姐夫吗?”
沈清央点头:“对。”
夏夏眨着眼:“可是爸爸不让我喊。”
……
沈清央心不在焉地陪夏夏玩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给徐行知发信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隔几分钟,徐行知回复:[随便聊了点儿,你今晚留下吗?]
沈清央:[对。]
他问:[需要什么生活用品,我回家给你拿。]
大过年的,沈清央不想让他跑来跑去,于是说:[不用,我穿夏夏的睡衣,洗漱用品也都有。]
那个灰色头像轻闪:[好,明天来接你。]
发完信息,沈崇也回来了。
他神色自若,沈清央也看不出什么,估计真的就是随便聊了几句。
年夜饭订了北城一家老牌酒楼,瞿阿姨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夏夏性格开朗没什么隔阂,一顿饭融洽结束。
饭后回到家,夏夏的舅舅一家来拜访,这时候沈清央就是外人了。
沈崇把她叫到书房。
一张储蓄卡交到沈清央手里,她微惊:“爸……”
“拿着。”沈崇说,“爸爸从小亏欠你很多,没什么能弥补的。”
沈清央摇摇头,坚定地推回去:“您不欠我什么,这钱还是留给夏夏吧。”
沈崇深深看她:“清央,你实话告诉爸爸,你有多少东西是徐行知买的,为什么爸爸给的你不肯收?”
连这套房子,她都拱手让出。
沈清央默然,不知作何解释:“爸,您打给我的钱已经够多了。我早就成年,有工作有收入,怎么还能再要您的积蓄。”
他按按眉心,问道:“既然你和徐行知感情这么好,那你告诉爸爸,为什么你们到现在才结婚,想必中间也少不了波折吧。”
沈清央垂眼:“是我的问题,和他无关。”
再多的,她不肯说了。
父女分离多年,沈崇也不能指望她跟自己交心。
他盯着女儿良久,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在他们之间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罢了。
上一篇:梨花覆山
下一篇:和导师相亲后,我嫁进了顶级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