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余好好:“……”
就因为他买了鸡叉骨,她?才考虑要不要杀鸭子。
都是他的亲戚,他觉得挺好的,那就挺好的吧,她?不操心了。
林北填饱肚子,就和余好好一起准备明天的酒席。
次日。
林北娘、嫂子、婶子早早的过?来帮忙,林北喊上林东、林南跟他到叔伯家借桌子、长凳子和碗筷。
三人把桌子、长凳子摆到院子里,林北装几盘瓜子、糖,把盘子摆到桌子上。
大家坐到长凳上边嗑瓜子边唠嗑。
林茜九点到的,就她?和她?儿子。
婶子们、嫂子们问:“冯曲怎么?没来?”
“那头也有?喜事,他去那头了。”林茜笑着说。
冯惊蛰叹气,爸爸天刚亮就爬起来找衣服,换了几身衣服,才找出一身他满意的衣服,爸爸美滋滋坐在?门口,等着跟妈妈一起来小?舅家,结果妈妈让爸爸留在?家里带妹妹,爸爸当时眼圈红了。
如果冯曲来了,冯曲肯定跟她?娘告状,她?娘肯定要说她?,其他亲戚也会说她?,所以林茜不会让冯曲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茜和这些亲戚打完招呼,带儿子过?去找她?娘,徐红英见到女儿可高兴了,抓着女儿问东问西,又跟女儿抱怨林志炳,有?些话不能跟儿子说,也不能跟儿媳妇说,只能跟女儿说。
余好好和徐红英干一个?活,母女俩聊天,她?就在?旁边。她?快速干完活,端着东西离开。
余好好迎面撞见林北,她?嘀咕:“老祖宗传下来有?喜事请酒,原来是这个?目的。”
“把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下,联络感情。”林北脱口而出。
“不是,是母女久别重逢说悄悄话,母子久别重逢会不会也这样?”余好好若有?所思离开。
林北低头思索,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他索性不想了,回屋抱两挂鞭炮出来。
饭菜被摆上桌子,林北点燃鞭炮。
大家上桌热热闹闹吃饭,女人们满意,好多男人不满意,因为林北没有?准备白酒,只准备了黄酒。
很多和林北同辈的小?伙子嚷嚷:“小?北,你请酒不买白酒,买黄酒,这是哪门子请酒?你不想请酒就直说,我们还不想来呢!”
“谁不想来,现在?就给我滚。”林志善手中端了一个?搪瓷茶缸,里面也是黄酒,上面漂浮生?姜片和枸杞,他呷一口,酒是温的,“你们比我厉害,居然?看不上黄酒。”
小?伙子们被林志善骂,有?点挂不住面子,不高兴说:“爹/大伯,你在?家喝醉来的吧?”
林志善不理他们,伸头瞧兄弟手中的茶缸,里面都是黄酒,也都有?生?姜和枸杞,他乐的拍大腿:“走一个?,咱们兄弟日后就喝黄酒。”
“走一个?。”林志昆说。
除了死活不离开池塘的林志炳,五兄弟碰一个?,有?说有?笑聊天,昔日兄弟几个?只要聚在?一起,必喝白酒,必吵得面红耳赤劝酒,必喝得醉如烂泥,他们现在?看来就像一场梦。
第022章 22
三间规规矩矩的灰瓦青砖瓦房, 进院门右手边是一间灶房,院墙连着瓦房、灶房,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就此形成。
院子里高朋满座, 他们和院墙、瓦房一个色, 灰扑扑的旧棉袄, 灰扑扑的旧棉裤,灰扑扑的旧棉鞋, 没有光泽的头发, 被岁月蹉跎过的面庞, 林北上辈子一整个人生就是这个色。
笑声在饭桌上传开,每个人眼睛是明亮的, 里面载满了对生活的热爱。
小小的四合院一下子鲜活起来。
笑意在林北眼里化开, 他拿起茶缸走?向五位叔伯:“我祝大伯、二伯老有所成,祝三伯、五叔财源滚滚, 祝六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北二伯林志盏和众兄弟聊的正开怀呢,林北过来敬酒, 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骤然消失, 林志善乐呵说:“你?二伯不爱听?老有所成,你?大伯爱听?。”
林北直接说大哥是穷鬼,大哥没生气, 他生哪门子气。林志盏当即大嗓门喊:“谁说我不爱听?。”
林北三伯林志廉、五叔林志寓、六叔林志昆纷纷接受林北敬酒。
林北到另一桌敬酒,五兄弟立即凑在一起解析“老有所成”、“财源滚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隔壁桌坐着林北婶子和嫂子,林北敬婶子们?、嫂子们?酒,嫂子们?喝了, 婶子们?却不依:“他们?那桌有祝酒词, 我们?也要?有,你?今儿不说祝酒词, 别想从我们?这桌离开。”
林北连说几个,她们?摇头,最后林北说:“揉肩担重任,巾帼绽芬芳。[1]”
婶子们?咬耳朵:
“你?听?懂了吗?”
“不懂,但它字多,肯定比那群老头的好。”
婶子们?放林北离开,林北去敬两个哥哥酒,祝他俩的孩子学?有所成,又去敬刚刚闹事嚷嚷着要?离开的同辈酒,祝他们?今朝醉,年年醉。
闹事小?伙子:“……”
他们?被林北针对了是吧。
上辈子他从许初彦那里学?到的好词好句,全?被掏空了,林北回到座位上埋头吃饭,营造他很饿的假象,大家也不好再缠着他继续说祝酒词。
林北的手心被人挠了一下,林北眼睛右斜,余好好靠过来,低头说:“真好。”
林东、林南结婚那会儿,林家四房还没有分家,在老宅办的酒席,酒席快结束,公公被人撺掇杀猪,公公醉的走?路不走?直线,跑到灶房拿刀,歪着身体走?路嚷嚷杀一头猪再请一次酒,林东、林南也醉的不轻,别人激他俩,他俩掀桌子跟人打架,当时赵婶趴在两家共用?的围墙上捧着肚子大笑,她坐在枣树下糊火柴盒,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办酒席的样子,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和林北结婚,现场比林东、林南兄弟结婚还乱,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办酒席的样子。
再后来,她见到第三次、第四次……每场酒席快结束,都会有人借酒发疯,大家一点儿都不奇怪,好像这样才是正常的。
她家请酒,余好好做好了结尾有人闹事的准备,但看?样子闹不起来。
余好好没头没尾说一句真好,林北琢磨不透她指什么真好:“哪好?”
好些人看?他俩,余好好敷衍他:“我好。”
她身子歪到另一边,舀了一勺豆腐放到儿子的碗里,她捣碎豆腐,又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米饭,和碎豆腐拌一下,把勺子塞到儿子手里,小?家伙迫不及待舞动勺子干饭,余好好摸了摸他的小?耳朵,才拿起筷子吃饭。
林北看?她,见她真的不搭理自己,他继续吃饭。
酒席结束,闹事小?伙子率先离开,林东、林南呼朋唤友也离开了,林玉章不知道?追闹事小?伙,还是追兄弟俩,他刚出院门,就被林北喊住。
“堂哥,你?跟我一起把桌凳还回去。”林北把长凳翻倒,放到桌子上。
刚刚林东、林南还在路上,现在怎么没影子了。林玉章不知道?兄弟俩带着一群人跑哪去了,他只好回来帮忙。
两人把桌凳全?部还回去。
“小?北,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林玉章打算去找找林东、林南。
林北点头,独自回家。
“林北,他们?回去了,娘带姐去了池塘那边。”余好好把大扫帚交给林北,“还剩下一点没扫,你?接着扫,我去池塘那边喂鸭子。”
林北开始扫地?,余好好又说:“聪聪被怒学?、耀学?带出去玩了,惊蛰也去了,等会惊蛰回来找姐,你?直接带他到池塘。”
“晓得了。”就是让他别四处跑呗,留在家里等外?甥。
余好好想了想,确实没啥可交代的了,她拿着一根麻绳离开。
林北扫好院子,拿铁锨铲垃圾,把垃圾倒进粪筐里。
他拿毛巾掸身上,放下毛巾,进屋搬躺椅放到窗户底下,他躺下。
林北快要?睡着的时候,院子外?边传来林南的声音。
“小?北,我和你?大哥带人堵住那帮孙子,那帮孙子真怂,见我们?人多,屁都不敢放。”林南骂骂咧咧走?进来。
“他们?要?是嘴硬一点,或者说一句脏话,我就干他们?了。”林东暗道?可惜了。
林北坐起来:“你?们?刚刚走?这么快,就是去打他们??”
“昂。”林南进屋搬两个凳子,递给林东一个,“咱们?今年还出门找活吗?如果找活,你?提前跟我说,我去我老丈人家接超学?、爱学?。”
他家酒席办的不错,林北心情难得好,好想告诉二哥,你?天天送兄妹俩去他们?外?公外?婆家,等兄妹俩到镇上念初中,放学?兄妹俩直接回他们?外?公外?婆家,等兄妹俩到县里念高中,他们?每次放假也是直接回他们?外?公外?婆家,你?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们?一面。
二哥因为这事,和超学?、爱学?闹矛盾,超学?、爱学?回来看?二嫂,二哥躲到他家,不愿意见兄妹俩。那天二哥自己在家喝了四瓶白酒,醉的特别厉害,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走?路走?着走?着就摔倒,他没跟家里人说一声,自己到县里找兄妹俩,他从余淮镇回家,路上遇到二哥,劝二哥回家,二哥不愿意,他只好送二哥到县高中找兄妹俩。
二哥见到兄妹俩,眼睛浑浊问?:“我还是不是你?们?父亲了?”
超学?眼睛通红说:“我出生那年,外?公62岁,我现在16岁,外?公今年78岁,他这么大岁数,还能活几年,爸,你?就让我和妹妹多陪陪外?公吧。”
兄妹俩爱他们?的父母,但更爱他们?的外?公,他们?外?公是一个满身疮痍孤独的英雄。这是爱学?说的话。
林北张了张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唉,小?北,想什么呢?”林南制造出动静吸引林北注意。
林南经过半年的风吹雨晒,脸没有那么白,也没有那么胖,但性子没变,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半点没有做父亲的觉悟。
他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是先想到自己,然后想到魏明玉,最后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想到一双儿女?,但提到他深恶痛绝的学?习,他首先想到一双儿女?,他就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典型代表。
看?着这样的林南,林北:“……”
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在想天气,如果过几天天气好,我们?就出门找活。”林北说。
“哦。”林南进屋,拎一包瓜子出来。
林东凑过去嗑瓜子。
“爸。”怒学?骑一根棍子蹦进来。
林东掀眼皮:“叫你?爸干啥?”
“你?啥时候盖新房叫我住?”怒学?吸了吸鼻子。
“你?数到一百了吗?”林东质问?道?。
“没有。”怒学?大喊。
“你?没有,你?还敢问?,不怕老子揍你?!”林东气的磨牙。
“唉。”怒学?骑马离开。
“林东,什么数到一百?”林南眼睛直勾勾看?着林东。
“怒学?闹着要?住新房,我跟他做了约定,他啥时候一口?气数到一百,我啥时候盖房子。”林东心情不好说,“我和秋霞有空就教他,他只能数到五十,耀学?在旁边听?,他自个儿能数到六十二,看?样子怒学?不是天才儿童。”
林南若有所思嗑瓜子。
“爸、爸……我老子……”怒学?叽哩哇啦跑进来。
林东活动一下手腕,准备给这小?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爸,卖冰糖葫芦的来了,惊蛰想吃,你?快去买,晚一点你?就买不到了。”怒学?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东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