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虞六棠
冯援朝在人群里寻找林北的身影,看到林北,他跑过去,跟林北说明事?情原委。
林北看躺背篼里睡觉的孩子,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把孩子送回去,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把孩子带上。林北把冯援华夫妻、冯一响叫过来,看着被冯援华、阿勇用绳子绑在身上睡着的孩子,猜想冯援朝身上的背篼大概是?冯援华夫妻腾给他的。林北收回了?视线,让他们四人照顾三个孩子,冯援朝四人连忙应下。
林北正要带人去吃饭,被冯援华塞一兜水煮蛋,林北不解看她。
冯援华不好?意思说:“我婆婆追我追了?三里地,让我把水煮蛋送给您。”
林北笑着道了?声谢谢,带着大家去吃饭。
他们吃过饭回招待所,招待所附近停了?两辆大巴车,两辆大巴车司机按喇叭,林北朝大巴车方向挥手,给冯援朝四个横幅,让他绑到两辆大巴车上,又扭头对员工说:“你们上楼拿行李,直接去大巴车上找位子坐,我退了?房就过去。”
众人纷纷上楼,林北在一楼让招待员给他退房。
办完了?退房手续,林北借用招待所的电话,打电话给杨菱湖。
杨菱湖这个时候接到林北的电话,他十分意外,他怎么算,林北都?不该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林北在电话里跟他讲自?己的请求,杨菱湖听了?林北的话,对林北就地组建旅游团的做法起了?兴趣,如果直接问林北,就没意思了?,杨菱湖喜欢用自?己的眼睛看,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同意了?林北的请求。
林北挂了?电话,给厂里打电话,张帅接的电话。
“桑老板、黄老板回去了?吗?”林北问。
“黄老板回来了?。乡里要放藕苗,他跟过去看热闹了?。”张帅说。北沟乡有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水域,水浅,无法种植粮食,水里养什?么,每年夏季汛期来临,不管里面养什?么,都?被大水冲走,所以当初分地,大家不要这片水域,所以这片水域没有分出去,这片水域的归属权一直留在乡里。乡里每年出钱采购一批藕苗放这片水域里,尽管每年乡里卖藕,只能卖回本钱,但乡亲们每年拉藕塘的淤泥肥沃土地,用了?藕泥的庄稼比不用藕泥的庄稼长?势喜人,乡里就一直在这片水域里放藕苗。
“如果黄老板中午回来吃饭,你让他别出门,我中午找机会打电话给他。”林北说。
“好?。”张帅。
林北挂了?电话朝大巴车方向走去,他看了?大巴车两侧,确认冯援朝给大巴车两侧都?绑上了?横幅,他上了?最后一辆大巴车,递给许树一包包子,然后让车里的人坐好?,他开始清点人数。他掏出纸笔,记录下人数:“以后大家都?按照这个位子坐,开车之前,大家左右确认一下人是?否到齐,如果没到齐,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那个小伙。”林北指冯援朝,冯援朝愣了?一下,把龚雯语塞冯一响怀里,站起来和大家打招呼。
林北把冯援朝叫下车,跟冯援朝交代一些事?情,递给冯援朝一套纸笔、几套旅行团统一服装,他走向第一辆大巴车。
林北也?给了?阿滨一包包子,开始重?复刚刚的事?,他在讲话期间,阿滨狼吞虎咽吃包子。林北讲完了?话,阿滨把剩下的包子递给带着两个小女孩的女人,他即将关?车门开车,只见一个人影窜了?上来。
“好?悬,险些没赶上。”阿杰拍胸脯道。
阿滨瞪阿杰一眼,让阿杰往里走走,他关?上车门。
林北递给阿滨一套旅行团统一服装,又数了?三套,递给阿滨妻女,阿滨妻子有些局促,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是?旅行团统一服装,一定?要穿的。”阿杰从单肩包里掏出旗帜挥了?挥,阿滨妻子闻言接过服装。
林北转身朝门口走去,坐门口,旁边坐的是?胡翔,他看着阿杰问:“你不上班了??”
“我找人帮我上几天班。”阿杰脸皮厚的很,丝毫不觉得他不提前打声招呼上这辆车不合适。不过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体面人,多少得要点脸皮,这不,他匆忙给自?己找了?一个上这辆车的理?由,“您到泸定?县,已经进入藏族自?治州。我是?藏族小伙,您进入藏族自?治州,听不懂藏语,我给您翻译。”
“到了?藏族自?治州,你继续给我们当导游。”林北说。
“好?嘞,老板。”阿杰大声应道,他自?己找个位子坐下。
阿滨启动车,大巴车穿梭在古道上,老树下,阳光穿过嫩绿的叶儿洒下光斑,一双眼睛试图留下从眼前掠过的光斑,他留不住,这双眼睛的主人绷紧唇线,伸手抚摸车窗,一个形状蝉的光斑落在他指尖上,衬的指尖越发白。
林北摊开掌心?,掌心?的老茧没了?,什?么时候没的,他居然不知道。每年他虎口都?要裂开,今年居然没裂开。他翻来覆去观察他的手掌,发现他指尖的倒刺也?没有往年多了?。
林北把视线重?新投到车窗外,不知道是?不是?车速快,显得这里的人走的慢,给他一种这里的人生活节奏慢。
大巴车开出小城,林北透过后视镜看到另一辆大巴车不远不近跟在这辆大巴车身后。
大巴车开进小林场火车站,杨菱湖已经在火车站进站口等林北了?,看到拉着横幅的大巴车开进火车站,眼中出现异色。
杨菱湖朝大巴车方向走去,上了?第一辆大巴车,指挥阿滨把大巴车开到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废弃的轮胎上说话,听到声响,其中一个男人慢吞吞站起来指挥两辆大巴车停车。
大巴车停稳,杨菱湖率先下来,林北紧随其后,掏两包烟递给两位师傅。
杨菱湖笑着把林北介绍给两个中年男人认识,不顾两人的眼神挽留,骑走两个男人的自?行车。
两个中年男人浑身散发不要跟我讲话的气息,林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两人开口,让两人跟随他一起去旅游。林北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无奈没人配合。两个中年男人拿起工具箱朝大巴车走去,林北才发现最后起身的中年男人走路跛脚,他的视线一扫而过,没在人家脚上停留,走到他俩前面,让车里人下车。
两辆车小问题蛮多,其中一辆车有一个后轮胎的螺丝没拧紧,这要是?走山路,后轮胎吃劲,不堪重?负脱落,这辆大巴车得翻。
跛脚的男人叫邱文嘉,对伙计齐秋使?了?一个眼色,齐秋一脸抗拒,邱文嘉皱了?皱眉,放下工具朝林北走去。
两人都?是?老兵,得了?战争创伤应激综合症,不能继续留在部队。自?从两人退役,一天比一天抗拒接触人。邱文嘉的腿是?追人贩子到山里,和人贩子搏斗摔断的,邱文嘉在医院住院期间,齐秋经常到医院看他,突然有一天,两人离开父母妻子孩子,搬到山里生活,家人到山里找他俩,他俩避而不见,也?不见疏导他们心?理?疾病的医生,只有杨菱湖能见到他俩。杨菱湖经常去山里看望两人,给两人带点生活用品。
林北打电话给杨菱湖,希望自?己给他介绍两个修车师傅,并且希望修车师傅可以跟车,杨菱湖立刻想到了?两个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的战友,他想旅游或许能帮助战友寻找到灵魂的慰藉,从伤痛中走出来。杨菱湖答应给林北找修车师傅,他只能说动战友给林北修车,至于林北能不能请动修车师傅,就靠林北自?己了?。
邱文嘉声音无力?,带着点沙哑,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造成的,他跟林北说:“我们去旁边说话。”
他知道在人群中说轮胎的事?,会造成人员恐慌。邱文嘉说完这句话,疾步离开。
林北觉得他的行为透着古怪,却没有把视线留在他身上,抬脚跟上他。
邱文嘉打量他,大概他许久没和人接触,注意力?无法集中,眼神有些散,思绪也?开始飘到其他地方。
他还记得杨菱湖说眼前的男人把西南的物产拉出去,期间他发现了?西南的美,这次特意带员工到西南旅游。邱文嘉听了?这话,拒绝再听杨菱湖说话,他觉得人的声音刺的他耳朵疼,远不及自?然界发出的声音好?听。杨菱湖这次不像以往那样留下东西离开,呱噪地说:“他这次采购柑子,或许他在旅游途中发现其他西南物产,把西南物产带出去,让南方人了?解西南,或许能给西南带来更多机遇。”
外地人眼里只有西南的中草药、菌菇,居然有人大老远到这里采购柑子。邱文嘉打开紧闭的门,从屋里走出来,听杨菱湖说话。
后来齐秋也?从屋里走出来,听杨菱湖说话。
最终两人被杨菱湖说服,下山给林北检修大巴车。
至于两人为什?么会修大巴车,因为两人退伍后,被安排到汽车站当行政领导,站里车子坏了?,两人静静地看修车师傅修车,后来两人直接捋袖子干了?修车师傅的活。
林北察觉到邱文嘉眼神发散,他开口:“您叫我过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邱文嘉回神,他陷入沉思,他叫林北过来,他要跟他说什?么?
林北:“……”
他回头看大巴车,隐隐有些担心?。
邱文嘉顺着林北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齐秋在拧轮胎,邱文嘉找回了?被他遗忘的记忆:“这两辆车小毛病许多,我以为油缸里的机油杂质多,是?最大问题,没想到最大的问题是?有一个轮胎上的螺丝没拧紧。”
“我们要洗油缸。”邱文嘉说话有些凌乱。他认为说到这里,已经把问题说清楚了?,也?说清楚了?处理?方案,便朝大巴车走去。
林北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回到人群里和大家聊天,趁着大家关?注点在其他地方,林北喊阿滨、许树到厂外说话。
林北把两辆车的情况跟两人说清楚,阿滨、许树脸色发白。
林北知道让两人掏修车钱不现实,他想了?一个折中办法:“这次修车钱我付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以后我来西南,你俩的车可还得当我们的旅游车。”
阿滨、许树连声说:“要得,要得。”
他们就这样口头约定?了?这件事?。
林北陪着阿滨、许树在外边抽烟,顺道看着地图研究路线,这时,阿杰出现在三人身后,林北回头看他,往旁边挪了?挪,阿杰笑着蹲下,伸头看地图。
阿杰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他比阿滨、许树清楚从这儿到泸定?县线路。不过这次他们先去九襄,从石棉县绕路去泸定?县,阿杰挠了?挠头,在心?里嘀咕真麻烦。
四人讨论半天,确认好?了?线路,回到厂房。
三人朝人群走去,林北朝大巴车走去。
邱文嘉把拆下来的油缸绑自?行车上,骑车到运输部借专用工具洗油缸,和林北擦肩而过。
林北朝邱文嘉点头,被邱文嘉忽视了?,林北也?没在意,蹲下来看钻进车底下检修车的齐秋,齐秋手顿了?一下,呼出了?几口气,继续检修车。
林北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出声响,这里也?指林北目光也?没发出“声响”。慢慢的,齐秋忽略了?林北这个人,手上的动作越发稳。
齐秋检修好?车,换了?一些零件,邱文嘉来回两趟把洗好?的油缸带回来,他俩把油缸装好?,齐秋坐在一旁发呆,邱文嘉拿着扳手,把两辆大巴车上的螺丝又紧了?紧。
车马上就检修好?了?,林北多尝试开口,最终以失败告终。
林北气馁地坐在地上,盘腿坐着,低头写昨晚未写完的信,把他这些天见闻写信里,把“海上仙山”说给好?好?聪聪听。
齐秋敏感的察觉到林北的情绪变化,他不懂刚刚烦躁的人怎么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大概心?里有了?问号,齐秋开始观察林北,确认林北的情绪越来越稳定?,他开始好?奇林北在写些什?么。
齐秋即便好?奇,也?没走过去窥探人家隐私。
林北盖上钢笔帽,正好?对上齐秋的视线,林北愣了?一下,说:“把西南好?风光写信里,寄给远方的家人。”
齐秋正要收回视线,就听林北又说:“您是?西南人,知道除了?石棉县、泸定?县,还有哪些地方风光好?吗?”
“很多。”说完,齐秋起身去找邱文嘉。
林北生出了?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杨菱湖早早地把机油弄到这里了?,邱文嘉、齐秋拿管子给大巴车加油。
加好?了?油,两人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林北再一次傻眼了?,小跑过去:“我还没给修理?费,油钱还没算呢。”
“你找杨菱湖。”邱文嘉说。
林北:“……”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
不过他来不及细思,抓住最后的机会,说:“大巴车还有空位置,我邀请你们跟我们一块儿游西南。”
邱文嘉、齐秋一半抗拒,一半想看林北还会把西南什?么东西运回南方,两种想法在大脑里互搏,没有一方能够占上风。
林北见两人不反对,拉着两人登上大巴车,给两人安排坐一起。
林北下车,指挥人上车,又找两个人把自?行车放大巴车车顶的行李架上,又指挥人把工具放工具箱里,把油桶抬车上。
两辆大巴车开出厂房,林北留意观察邱文嘉、齐秋,两人虽然端正的坐着,但是?眼神放空,林北担心?两人的健康,找地方吃午饭的时候,他找地方打电话给杨菱湖,告诉杨菱湖他观察到的事?。杨菱湖:“他俩脾气古怪,只要他俩不跟你发脾气,说明他俩愿意跟随旅游团去旅游。”
林北跟杨菱湖提费用,杨菱湖说:“下次见面再聊这个。”
林北现在感觉杨菱湖对他的态度也?透着古怪。
林北刚生出这种感觉,杨菱湖就挂断电话了?。
林北盯着电话看了?半晌,打电话回厂里。
中午,黄益民回厂里,从张帅口中知道林北让自?己待厂里等电话,黄益民就一直待在办公室等林北电话。
电话铃声一响,黄益民拿起电话,激动说:“北哥。”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北跟黄益民闲聊。
“一个星期前回来的。”黄益民感慨道,“南方太?繁华了?。”待久了?会迷失自?我,他身处其中,被这股热闹、繁华裹挟着前进,当时没有感觉到,等他下了?火车,出了?淮市火车站,黄益民猛然意识到他差点沉醉在纸醉金迷中,走不出来。
“南方商业繁华,西南风光美。”林北感慨道。
“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黄益民问。
“我近期回不去。”林北开始说他打电话的目的,“以后我每天打电话回厂里,时间不固定?,但是?每天都?会打,如果我哪天不打,你马上联系超英,让他联系这边人寻找我们。”
第195章 195
“出了什么事?”黄益民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