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种瓜
“晚晚。”
他顿了下,声?线更?加低沉,微微敛眸,继续道:“其实这一年,我每天都很想你。”
梁序之看她还在沉默,心情?也是难以名状的复杂,下意识想拿烟出来,又克制住。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很突然。我担心你不会想再见到我,或者跟我见面会勾起曾经?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你去万泰影业录访谈那两天,我也过去了。原本只是想去看看你,但那天发现,你好像对我没有那么排斥,我才会想…”
这样剖析自?己行为举止和内心的表达,让梁序之呼吸都好像有些困难。
曾经?在任何谈判桌上,甚至是数年前自?荐跟梁穆远要董事长的位子时?,他基本都提前做过的充足准备,或是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能预测到对面的每一个态度和反应,且最后?结果都跟他的预测大差不差。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地位。
亦或是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想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梁序之语气是压抑过的平静,他沉出一口?气,低声?:“…会不会,还能有机会。”
钟晚现在脑子宛如一团乱麻,仔细回?忆,也没想出她从认识梁序之至今,他何曾一次性讲过这样多的话。
这回?她安静着,梁序之也好半晌没再出声?,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他眉头也微微蹙着,好像等待一场迟早要来临的宣判,不像从前那样对任何事都是十拿九稳,都很从容的态度。
钟晚看到他这样,莫名心里还有些刺痛。
又过了许久,她呼吸还是不太?稳,因此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乱:“对不起。”
“确实很突然。虽然这一年我也经?常会想到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你再继续。不管是之前那样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
梁序之轻阖了下眼。
说实话,刚才听到“对不起”那三个字时?,他心脏仿佛都下沉到了地狱,在冰刃烈火中滚了一遭。
即使,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钟晚看到他有几分?凝重的表情?,眼神中带着些许怅然的落寞,似知他此时?所想一般,轻叹道:“…你想抽烟就?抽吧,你知道的,我不介意这个。”
这家餐厅常年都是很多商务人士会晤谈事的场合,包间内并不禁烟。
梁序之默了几许,站起身,去侧边拉开纱帘,抬手将窗户开了一条窄缝。
这也是钟晚一早就?发现过的他的习惯,他虽然自?己就?抽烟,但并不喜欢房间里有过浓的烟味,更?不喜有烟味染在身上。
梁序之侧身站在窗边,身形单薄。
这一年,他好像真的又清瘦了许多。
金属打火机发出“砰”地一声?响,钟晚低垂着眼,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然这家餐厅的价格和环境都比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那家高出不少,但装修风格竟有些相?似,都是素雅的色调,中式古典的风格。
片刻,钟晚也站起身,挪去窗边的另一把椅子上,朝他伸了伸手:“…也给我一支吧。”
梁序之看向她,眼中微有疑惑:“什么时?候学的?”
钟晚简单道:“年初,拍戏的时?候。”
是民国背景的那部电影,拍其中一场感情?戏,钟晚又想到他,加之要为了拍戏投入情?绪,不但丝毫没克制这种感情?,还任之无限度的加剧。
晚上下戏回?到酒店,脑海中充满了他的影子。
钟晚漏夜出门,去楼下的烟酒商店,问老板是否有那种散出来带着巧克力味的烟。
当时?老板递给她一盒韩国牌子的女士烟,跟梁序之抽的那款有几成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
思?念太?甚,又清楚知道思?念也是徒劳,只能用曾经?的味道缓解一二,最后?起到的却是反作用。
之后?几天再想起那个夜晚,钟晚觉得自?己怕是得了什么病,说是疯了都不为过。
梁序之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递给她,又点燃打火机要帮她点。
一支烟就?那么长,这距离对现在的他们而?言,都是不应当有的亲近。
钟晚说:“我自?己来。”
梁序之也未作声?,熄了那截火焰,将打火机递给她。
金属的外壳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钟晚指尖捏住时?,仿佛也间接触碰了他的体温。
钟晚没用过这种打火机,见梁序之和吴邈邈用,好像很轻易就?能打出火。
她低头咬着烟,手里捣鼓半天,还是只见几颗微不足道的火星。
见状梁序之又从她手里把打火机拿回?去,重新帮她点。
钟晚也不推脱了,就?着他的手,深吸一口?。
没想到他的烟这样呛人,就?这一口?,钟晚便被呛得咳嗽起来。
于是梁序之把她手里那截烟也夺回?去,低沉的嗓音:“你还是别抽了。”
钟晚抿抿唇,又坐回?椅子里。
须臾,梁序之偏头看她,目光很深,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到眼眸中。
“你刚才说…”
他默了下,有些意外的语气:“你也经?常,会想我?”
钟晚刚才脑子完全不在线,这会儿?有点回?过神,回?忆自?己说过的话,纠正道:“我是说,想到你。”
…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意识到‘想到’跟‘想’好像没太?大区别。
梁序之深吸一口?气,依然看着她,声?音很沉:“那为什么,没有考虑过?”
旁边的纱帘被拉开,炫目的阳光映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整个空间也都照得亮堂堂的。
他们好像少有在这样的明艳的白昼相?见。
曾经?,与他有关的所有记忆,似乎都是在夜晚,漆黑一片的夜空下。
钟晚抱臂坐在那,静了几秒,尽可能梳理思?绪:“你刚才说,开始一段正常的恋爱关系。可是无论是你还是我,可能都没那么清楚怎样才算是正常的。”
“大概率,只要开始,就?还是会回?到以前那样的关系,再经?历一次、折磨。”
‘折磨’这个词刚落下,她也发现,梁序之的手指僵滞了一瞬。
钟晚抬头看向他,保持冷静地说:“就?比如这次,你一定权衡过,有魏司莹的事,我不会拒绝请你吃饭,这本质也是一种交换…”
“当然,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件事…如果你真的要用这个人情?向我索取什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不会拒绝偿还。”
梁序之蹙起眉,仿佛此生?都不愿听到她再说‘交换’二字一样。
“如果我说没有呢?我从来没想到用这件事交换今天的机会。”
“就?算没有深城的那件事,我开完这两天集团的会,也会来杭市找你。但我确实没有把握,如果是这种情?况,你愿不愿意跟我单独见面。”
钟晚看着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
“等等。”
她一手撑在椅子边,顿了下问:“你不是本来就?在杭市吗?”
“……”
梁序之将手中小半截烟摁灭,沉默好半晌,放弃一般的语气:“…我今天早上过来的。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有负担,或者因为怕麻烦拒绝我。”
钟晚也不说话了,四周骤然间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后?,她转回?脸,很小声?地嘟囔:“…你看,你又诓我一次。”
梁序之的视线一秒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这时?竟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中读出了几分?娇俏的委屈。
他不敢确信,但刚才已经?沉到地狱的心又确确实实因为这个表情?提起来几分?。
梁序之伸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看着她,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
钟晚心道,好像,他们还不一定有以后?。
但她有些不忍看到他此刻的眼神,太?真诚了,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答应他什么。
钟晚紧抿着唇,站起身,面朝窗户,将刚才那面纱帘完全拉开。
刺目的阳关顿时?铺满了整个空间,刺得两人同时?眯了眯眼。
此时?包间的空气也好像很稀薄,她又抬起手,压下窗框上的把手,分?别把两面窗户也打开。
就?在她刚推开第二扇时?,梁序之骨节分?明的手也从旁边靠近,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但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其他逾矩的举动。
钟晚呼吸一滞,他整个手掌都是冰凉的,激得她指尖也不由微颤一下。
近几日杭市正是高温天,窗外的热浪瞬间钻进来,包裹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
钟晚依然攥着窗框上的把手,不上不下的,“…别这样。”
几乎话音一落,梁序之就?松开,转过身,背靠在窗沿上。
钟晚仍是看着窗外,须臾后?,沉着吐字:“说实话我不敢再赌一次。”
她呼出一口?气,“我现在也没法立刻给你答复,给我些时?间好吗,让我想想。”
两人都在窗边,面朝不同方向站立,侧脸在一条平行线上有交叠的部分?,光影错落,宛如电影画面。
梁序之偏头看她,很快道:“好。”
“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已经?是难得。”
在餐前那个问题说出口?时?,他还是习惯性在心里预测成败的可能性,他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性最大的结果,是她立刻拒绝。
钟晚轻叹一声?气,低垂着眼:“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把自?己放在这样低的姿态。
梁序之:“因为值得。”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钟晚侧眸,看向他。
男人此时?背着光,又穿着一身黑,整个人像是一道暗色调的影子,欠缺真实感。
再细看,他身后?的光线也太?亮,模糊了原本冷硬的颌角和轮廓,下巴微微抬起,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原本冷峻的面容此时?也仿佛柔和了几分?。
梁序之注意到她的目光,也侧头,交错着角度,视线落在她脸上。
这时?,钟晚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两人的对视也就?此被打断,她转回?身,匆匆往那边走,去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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