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上树
两人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上了车,没着急发动车子,车窗紧闭,发动机熄着火,冷得要命。
倏地,传到一道打火石被摩擦的簌簌声,紧随其后的便是烟雾,慢慢蒸腾而上,在封闭环境中呛鼻又窒息。
夏弥偏头看了他一眼,率先打破安静:“我也要抽。”
陆鹤野把烟嘴挪了个位置,递到她嘴边,无声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几分她看不出的复杂,和刚刚在冯家完全是两个模样。
她心沉了几分,接了那根烟,连续地抽了两口,烟雾随着叹气一同吐出。
陆鹤野的烟一般都是粗支烟,和她往常抽过的细支薄荷香烟不同,烟雾过肺的那一瞬间格外难受,像是小刀的刀片划过喉咙,留下片片刀伤。
同时后劲儿很大,抽完一口就会头晕,更别提夏弥这种连续地抽完两口的了。
她大脑晕沉沉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倔劲儿,把那最后半根直接快速抽完了,最后把还剩半指长的烟头还给陆鹤野。
陆鹤野下了车,找了个垃圾桶扔了烟头,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瓶冰镇柠檬水。
“头晕?”
车门打开的时候,一股凉风一同进来,把夏弥吹得清醒了不少,但大脑的晕沉劲儿还在。
夏弥不讲话,眯着眼,右手搭在额前,盯着他,眼神迷离。
陆鹤野也没指望她好好回答,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夏弥不张嘴,就这样和他耗着。
“张嘴。”语气冷淡。
夏弥不动弹。
“夏弥。”这道声音带了几分冷硬。
空气中突然多了几道吸鼻子声,陆鹤野撩起眼皮,目光从女孩的红唇转移到眼睛上。
“委屈了?”他笑了下。
夏弥小幅度地点头,把头偏向另一方,“你凶我了。”
“我有吗?”他说。
夏弥这次重重点头,“你有。”
“哪凶你了?”他问。
夏弥委屈得不行,慢慢控诉道:“之前在地铁站,你在电话里语气冷淡,刚刚我说我想抽烟,你居然给我了,你不关心我了。还有,你喂我喝水的时候,态度不好,很恶劣。”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委屈,声音都带了些哽咽。
陆鹤野嗯了下,故意问:“我有这么凶啊?”
完全哄小孩的语气。
夏弥闭着眼,重点头,“有,很凶。”
陆鹤野啧了声,“我错了,宝宝别气了呗。”
“你道歉的态度不诚恳。”她开始找事。
陆鹤野认了这个罪名,“那你提条件。”
夏弥睁眼,满脸不可置信,“你道歉就是这个态度吗?”
那瓶柠檬水被他收走了,陆鹤野看了她一眼,给车子点了火,驱车离开地下停车场。
车子发动后,夏弥看了陆鹤野一眼,“去哪儿?”
“让你没力气生气的地方。”
这话说得很浑蛋,但夏弥偏偏不气了,嘴角偷偷上扬。
被陆鹤野注意到,他扯了个笑,“不气了?”
夏弥拿腔拿调:“看你表现。”
陆鹤野点额,舌尖抵了下右腮,模样帅得不行,“成。”
前方是个红绿灯,亮着红灯,车子停下,红灯还有100秒。
陆鹤野别过头,轻轻嗓:“那该我了。”
夏弥:?
陆鹤野说:“家教有那么重要?冯家离学校太远了,如果你想兼职的话,我给你介绍个别的工作。”
“之前汤葵对你讲得那个工作还在招人,作得数。你不喜欢的话,我给你联系几家画室,它们刚好在收藏小众画家的画,你获奖作品刚好有了去处。”
“你都不喜欢,我再找别的。”
今天这辆车的隔音效果极好,外界的鸣笛和喧嚣都被隔绝掉,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车内的音乐也没有播放,周围很安静。
这也让夏弥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格外清晰。
说实话,她在眼下这一刻,真的有些动摇了。
红灯转成绿灯,车子重新启动。
夏弥想了很久,最后摇头,“现在还不行,再等等。”
陆鹤野偏头看了她两眼,最终妥协。
-
次日刚好是跨年夜,跨年夜前一晚她和陆鹤野在京郊的公寓住下,但一早就回了学校。
虽然没有接下那场比赛,但往日的基础功练习也不能落下。
画室内,稀稀疏疏坐着几个学生,夏弥坐在靠窗的最角落。
一上午的时间,她画好两幅速写,累了就停笔起身在画室里来回走动。
窗户紧闭着,北方城市的地暖向来很干,夏弥去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矿泉水。
“咣当”一声,矿泉水掉落在底部。刚要弯腰去拿,身边便传来几道交杂在一起的脚步声,还带着聊天声。
很平常的一眼,夏弥拿完矿泉水之后却愣在了原地。
不为别的,只为走过来的这个人她认识。
叫井士铭。
看到这个人,夏弥眼前就好像浮出一幕幕场景,每一幕的场景主角都是面前的人,也是井士铭在自己高中三年的学生时代了充当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因为他就是她遭受校园霸凌的主要施暴方。
食用带有激素的药物使得自己变胖的那两年,是他一直带人嘲笑自己,把自己关在体育器材室,冬天打雪仗让自己充当被打的耙子,夏天白色短袖被他用水管恶意浇筑,弄得白色校服变成了透明色,内衣都堪堪显露出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桩桩件件,多到数不清。
还有五米距离,井士铭马上经过自己,夏弥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去,手下意识扶在下巴位置处,挡住自己的脸。
这是时隔几年后,受害者猝不及防见到施暴者的第一反应。
别人不知道,总之她夏弥是这个样子的。
井士铭注意到自动售货机旁边站的那个女孩,隐隐觉出几分熟悉,但又说不上是哪里眼熟。
他身旁的人扫了他一眼,戏谑道:“怎么?你们学校没这么漂亮的女孩?”
井士铭笑笑,“没,只是觉得这女生挺眼熟的。”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别想了,人姑娘有男朋友了,而且男朋友还是贼有钱的那种富二代。”
井士铭没放心上,“京城一块砖砸下去,叫唤的都是富二代。”
他朋友一听这话,“怎么,你对人姑娘有意思?”
井士铭又盯了两眼,同他一起出了楼,没正面回答:“那姑娘挺纯的,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友人一听,笑着摇摇头,他自然清楚井士铭骨子里是个怎样的货色,顶着一张周正斯文的脸,干得全是龌龊事儿。
两人到了京大东门,临上车前,井士铭对他使了个眼色,“刚刚那女孩男朋友哪儿的人?京城当地的?还是外地的?”
友人震惊,“你真要搞?”
井士铭啧了声,“第一次见这样勾人的女孩,你就直说得了。”
友人面色隐晦:“你悠着点,人男朋友是京城当地人,背景挺牛的,硬得不行,能罩住事儿的。”
可井士铭向来是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物,听到这儿,他更兴奋了,“那不是更带劲儿?”
友人一听,慌了,“你差不多得了。”
井士铭面露不屑,“行了,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井士铭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赌我寒假前就能把那女孩搞到手。”
-
与此同时,另一旁的夏弥还不知道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她拿着那瓶回了画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那天中午和许倾倾在校外小馆随便吃了顿饭,下午便继续回画室了。
凳子还没坐热,陆鹤野的消息便进来了。
小也:【午饭吃的什么?】
夏弥慢悠悠回:【不告诉你。】
那边很快回:【长本事了?】
夏弥笑了:【一直有本事。】
小也:【成,我姑娘出息了。】
隔了十秒钟,聊天框又进来一条白色消息。
小也:【我在楼下。】
夏弥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他回:【来投喂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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