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图图
第151章 见好就收（补一千）
长河镇派出所连着接到了四、五个电话， 都是说有人故意去人家新开的公司闹事，一听地址，可不就是原来的百优服装厂？！
听到是和原来的百优服装厂有关， 他们就脑壳疼。从去年年底就开始闹的了， 闹到后面百优剩个空壳，还时不时有人闹事， 不是去卖百优的那帮厂领导家里闹，就是去政府大门前闹，还有的去南盛公司门前闹。总之，闹哄哄的，一直没个停歇。
百优上一任厂长把百优大部分的东西盘了下来， 转手把东西卖给了南盛，人现在都找不到了，听说是和小情人跑路了， 连老娘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为这件事，也不少人来他们派出所闹，让他们把人给抓回来。
这怎么抓？人家都不算是犯事。买厂卖厂都是走的正规程序，你说人家不对，哪里不对？都是合理的。就算把人找回来， 又能怎么样？
嗐，那帮人就是找机会闹一闹出出气。
所以， 大家一听是百优服装厂那地方闹事，个个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是很想动弹。
有经验的老公安慢悠悠地喝茶，道：“没事， 让他们再吵吵，出出气， 反正也就动嘴皮子，他们打不起来的，咱们晚点过去。”
“也对，那就晚点过去，外面的太阳真晒。”怎么那些闹事的人就那么有精气神呢？他们就不觉得热？在家舒舒服服地吹风扇不好？非得出去搞事情？
有个年轻的公安闻言，又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不对啊，现在百优原来的老厂已经卖出去了啊，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人家新公司开业的日子。对！18号，没错，就是今天。我家有个表叔就在厂里当门卫，说的就是今天开业。”
心道：刚刚没接到电话，该不会是他那个表叔打电话过来报公安的吧？这表叔是他大伯的表弟呢，也算是自家人，不去看看，万一真的是遇到什么事了……
“要不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人家新公司才开业就去闹事，太不像话了，影响多难看，以后谁还来咱们长河镇这一片做生意？”
原来是好好的国营厂聚集地，来来往往的工人那么热闹，现在大家都往南城区那边的私营厂去找工作了。
没有工作，就是容易闹事情。
“不着急……”说着，所长那接了个电话，态度大转变，连连说“现在就过去”。电话一挂，大手一挥，“走，过去看看去。”
他们远远地就听到了声音。
“嘿，这些人闹事越来越多手段了，喇叭都给安排上了。之前是横幅，这次是喇叭，我看看他们下次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不对，今天闹事的是那几个老泼皮啊？拿话筒的，是这家新公司的员工？”
有意思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才听了一两分钟，他们的眉头是越皱越紧：不是，这家公司是正经公司吧？专门来吵架的？
跟旁边看热闹的群众了解了下情况，表情更是微妙了，专门喊“加油”的那姑娘是这家公司的新老板啊？
还有来看热闹的这帮人，不少都是老面孔了，以前没少出去闹事，现在这么知情识趣，夸人家新老板骂得好了？
“我们闹事那是针对那些卖厂贼和小鬼子开的公司，耿厂长和陈老板不是那种人，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行吧，你们讲理。
他们也没少受这几个泼皮老赖的困扰，虽然很乐意有人收拾下他们，但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啊。地上坐着干嚎的那些都老头老太太，七月份这么热的天，又气又热的，万一嚎中暑晕倒了，闹到医院去又是一笔糊涂账。
“我说，大家听我说几句！你们先把喇叭放下，放下放下，喇叭先关了。”
来了公安，地上坐着的居然更嚣张了，唾沫横飞，“赶紧把他们都给抓走，太恶毒了！什么人都能来开公司了？他们就是欠我们家的钱欠我们家的工作。”
下一秒，喇叭继续响：“一帮神经病！癫公！癫婆！诈骗鬼！骗钱鬼！骗人骗钱骗工作死全家！略略略！”
并且凑到闹事的人面前反反复复地循环。
周大婶急脾气上来，眼睛一瞪，就要往前冲，“三妹你不要拦我，看我今天不打烂他们的臭嘴！”
“干什么干什么？公安同志你们看到，这些人先说要打架的，把他们都抓起来！”
“抓你个大头鬼！”见到公安还这么嚣张？恶人先告状是吧？好好好！陈今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一按喇叭继续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想抓就抓？我在我家地上说几句话怎么了？你们闯我家地上了，要抓也是先抓你们！”
“我要是你家祖宗，我今晚说什么都得踢翻棺材板把你们都抓下去！留上头造孽，不干人事。”
“啊！你这臭……”
才想冲上来，周大婶上前一步直接捂住了嘴然后往旁边老头那一推。
陈今立刻就大喊道：“哎哟，大家快来看呐，两个不要脸的，在外面都勾勾搭搭，太不要脸了！你们这几个，整天闲着没事干都是混在一起吧？老头老太太玩得还更花，你们看看，是不是？我看那两个贼眉鼠眼的就是一对，还有那三个，他们是一起的吧？你们家里儿子女儿知不知道哦？”
“什么胡说？你们不是有些关系你们能天天凑一起闹？说你们私底下没什么？你问问大家伙信不信？是吧，你们不信，我也不信。”
“嘿嘿，别说，你们真会过日子，老头老太太凑一起，几家人还能一起相互帮扶是不是？看看，这不组团闹事来了。”
“哟哟哟，恼羞成怒，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哎，刚刚看错了，你
们两个看着更像是一对。”
“你们看你们看，刚刚还扶了一把，呐呐呐，手往哪里放呢？这肯定是有一腿啊，你们大院里头真会玩哈。”
陈今这说得信誓旦旦那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服装厂家属院的人知道她说得有些离谱，但谁也没帮忙说话，只是辩解了一句道：“他们乱搞是他们的事，和我们大院没关系的！”
“就是啊，他们几个搅屎棍天天都混一起，谁知道他们私底下什么关系。但是我们大院其他人可不这样，大家清清白白的。”
要辩解，顺便踩几脚。
她儿子现在可是被耿厂长选上带来公司上班的，儿子的新老板和大院里的老泼皮，站在哪边，想都不用想。
好几个家里人在这家公司上班的围观群众帮忙声援，“就是啊，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然能天天都混在一起出去闹事？”
“是吧？我越看越像，怪不得那谁和那谁天天大哥长妹子短的，老不正经，不要脸，他们家孩子都是知道的吧？”
公安个个都觉得脑壳疼，两只耳朵里都是吵得嗡嗡嗡的声音。真想直接掉头就走。这都什么事啊？他们就不应该过来，过来了还助长了这帮泼皮的气焰，刚刚都被骂得还不上嘴了。
他们真的是多余跑这一趟。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当作没来过，掉头就走吧？
吵架吵着，怎么就从欠钱欠工作吵到了几个老的厮混不正经了？
公安看着最先拱火转移焦点的陈今，真没见过这样的公司老板。许久，所里的年轻公安憋出一句道：“能和工人阶级打成一片，说明这老板接地气啊。”
“……”
打成一片不是他们知道的那个“打成一片”吧？改成“骂成一片”才合理。
“这个新老板欺负我们老的啊！”
又嚎？陈今冷笑一声，“谁是你老板？侮辱谁呢？我钱撒南江里我都不要你这种人，老帮菜！老泼皮！不要脸！”
“不是，陈老板，你们先冷静冷静，先听我说一句。”
“你让他们先停，凭什么是我们先停？这是我买的地，我的地盘，他们闹事的都不冷静，凭什么叫我冷静？我今天就把话撂下了，我陈今，和你们原来那些厂领导不一样，想闹一闹就从我这里拿好处？你今天就是吊死在我公司门口，都和我没关系。”
“王叔，去给他们弄几根绳子过来，大门旁边那棵树最合适，先去挂两个。你们觉得吊死不好看也行，王叔，再给他们买点百草枯过来，当我免费请他们的了。我看看今天能死几对老鸳鸯。你们早点去投胎，早点做人，说不定下辈子都不用瞒着人鬼混了。”
“……”
老公安差点要被她笑死。又气她不听他们说话，又觉得她这些话好笑。
但凡是换个人来说，他们都得觉得这人胡搅蛮缠。但是这个小老板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地给“安排”，人家也不大吼大叫，就这个气度，你看看……一边气得跳脚，一边情绪稳定地叭叭叭骂人，以为是软柿子，踢到铁板了吧？！
“公安同志，这一块地是我买下的，我可没有请他们过来表演节目，我这开业第一天，他们发疯了过来在这又唱又嚎的，你就说，是不是他们的问题？要是你们说没有问题，那我明天可就带人上门挨家挨户地唱大戏了。”
“是，确实是他们的问题，他们做得不对，你们这边先消气，把喇叭关一关。”这喇叭真的太吵了。
这哪能关？关了说话气势就弱下下去了。陈今道：“我没生气，我一点都没有生气，他们非要来找事情，我好声好气地和他们辩解几句。我这要是生气了，我早就打耳光抽他们了，什么东西，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不会说话的畜生。”
“哎呀，三妹，都讲清楚了吧？咱们也到点去吃饭了。”大舅过来打圆场，像是才注意到地上的人似的，“哟，你们唱大戏这么卖力呢？你们比我们村的厉害，我们村不兴搞这样就地打滚的，能吵就吵，不能吵都是拿刀拿棍的，就是没有自己就地滚几圈的。”
陈今笑道：“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老僵尸，在这施法呢。大舅你刚刚看了没？张牙舞爪的，像不像僵尸片里的老僵尸？我刚刚都要被他们笑死，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我这公司开业，还给我搞些耍杂技的来演出。”
“……”公安和围观的群众都服了：这小老板真是百无禁忌，什么都能扯过来说一嘴，你永远想不到她下一句说些什么，反正全是她在说，说跟得上她脑子骂人的思路啊？
混在人群里看的某几个人都互相对视一眼，才往前面挪，笑呵呵地打圆场道：“他们不懂事，陈老板给我个面子……”
“你谁啊？还要我给你面子，你是我爸啊？我爸现在地里头埋着呢，你应一声试试？”陈今扫了一眼过去，“又是你们啊，上次就来说你们是厂里的领导要回来上班，笑死人。我就寻思着，买空厂也是有附赠品的，送别的就算了，送几个垃圾是什么意思？”
“上次给你们脸了好好和你们说话没听懂？脑子识不识字？前面那块牌上写的是什么没看见？公安同志，就这几个人，上次就来闹过事。我就想不明白了，国营厂以前的领导岗位是皇位啊，还要搞世袭？都变成私人的厂了，还得接收他们这群封建余孽是不是？”
“要能力没能力，官僚做派倒是做得足了。以为找几个人来闹一闹就好显着你们了？上次我有没有说过，你们来我这闹事，我也要到你们家里头人的单位上去闹事？”
“想说不是你们啊？行了，和我装什么装？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我这人就是懒得和你们拐弯抹角地说话，你们认也好，不认也罢，反正在我这，就是你们怂恿的人挑今天来闹事。”
陈今说完，又伸手起来招呼围观的人，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几个人，真是恶毒，以前和上一任厂长联手把厂里的东西贱卖出去了，嘿，人家跑路了，他们没占到便宜，现在又想来我这，想再卖一次厂捞钱？”
“看看，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我看啊，大家去拉横幅讨说法，不如去举报这些人贪污，谁知道以前贪了多少东西下来……”
这些人还算沉得住气，但架不住陈今就是会胡搅蛮缠，“以前的账都干干净净，要是有问题早就查出来了，你少在这给我混淆视听，我在厂里二十几年兢兢业业……”
“你兢兢业业二十几年关我屁事！你工作做出花来关我屁事！来我这搞领导讲话呢？谎话说多了你都能把自己感动上了。想说，自己回家说去，你说破天，你也进不了我公司。”
“不进就不进！你就是求着我……”
“我求你，我求你祖宗赶紧地给你安个脑子。装，死装这副样子。不想进我公司你们能找人来闹这一出？嘿，想不到吧，闹上天了我也不给你们进。你们闹了，明天也到我去闹，你们儿子女儿在哪里上班，我这里也是有数的。你们做初一，我明天就做初二。”
做十五？多等一天都不行。
“爸！你们在这闹什么？！”一年轻人冲进来要把人拉走。
“哎，公安同志，你们听到了，他们自己人承认的，他们就是来闹事的。好歹以前是国营厂领导呢，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这人是在哪个单位上班的啊？我明天就去找他领导聊聊，家里人都管不好，怎么做事情啊？”陈今暗笑，对面来了个猪队友，嘿，笑死她！
“不说？你们怕惹事啊？那行。谁第一个给我来透些我不知道的消息，我拿一千块出来做奖励。”
人群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可真是……悄悄地左顾右盼，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也不敢说，但是你要是敢张嘴，我肯定是要第一个说的。
啥是陈老板不知道的消息啊？总觉得她知道得有点多呢……
这下好了，场面都不用公安来镇压了，安静得很。
起码来闹事的泼皮和几个刚出面打圆场的前领导们挺安静的，个个都死瞪着陈今。
这要是今天以前，他们怕啥？一个年轻有钱的小二代，开个公司请的还是耿新和以前的人回去做事。肯定好拿捏。
经历了一小时的吵架，他们也有些忌惮：没见过说话这么恶毒这么让人跟不上话头的老板。不是，她钱多了烧得慌是吧？还有，她是真的会找人去儿子/女儿单位里闹事吧？！
陈今嘿了一声，“都哑巴啦？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继续打滚啊，我这块地都还不够干净的，省得我们公司还要请人做卫生了。”
“陈老板……”公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见好就收，就不要继续了吧？
后面，卫振华和向前也带朋友出来了，关心道：“这边事准备完了吧？”
派出所的所长上前打招呼，“向队，没想到你也在啊。”
“是啊，陈老板是我朋友，她公司开业，我们过来凑个热闹。哦，这位是国资委的廖科，以前没少来百优考察工作，百优转私营还经过他这批准，说正好过来看看情况。廖科长刚刚还说，怎么百优都早赔偿过下岗工人了，还有人来闹，是不是之前的领导把钱贪下来了大家没拿到钱……”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刚刚还跳出来说话的男人不敢继续待着了，道：“这就是个误会，我这有事，我得先走了。”
“……我这我也有事。”
陈今笑吟吟的，道：“嗨呀，你们早点跳出来不就好了，还省得我在这和你们找来的人吵半天。你们早点出来，找以前主管部门领导和你们谈谈话，关心关心你们现在的工作问题，多和谐。”
不过，一次性把牛鬼蛇神先搞出来了也好。以后来闹事，先打听打听他们今顺的名号，掂量掂量自己。反正她是不怕的。
三舅他们也出来了，和大舅一起给过来的公安递烟，耿新还带着人给过来看热闹的人发糖果饼干，“我们公司开业，老板说让大家沾一沾喜气，以后公司招人，还是会优先考虑以前百优的人的，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