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图图
“……你最好是困了,不是想跟我躲开这个话题。”杨茜哼哼道:“以后你别打自己脸。”
“不打不打,要打也是打别人脸。”
陈今和杨茜在美容院待了两个多小时,陈今就睡了将近两小时。杨茜说她是睡神,在外面都能睡那么久。
想着有段时间没去极简看衣服了,早晚天凉的时候都能穿秋装了,也不见店长给她打电话有新款上架,难道是最近生意太好忙到顾不上了?
但实际情况却是完全相反,明明是周末,老百货大楼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但极简这家店里冷冷清清的都没几个人,挂出来的衣服还是上次她来时看到的款式,甚至还有些旧款,看着像是在搞清仓。
店里只有两个售货员在,待客的态度比起以前差了很多。一问店长在不在,就说原来的店长被撤走了。
陈今也没了逛下去的欲望,拉着杨茜走了。
走出了一段,回头看了眼,现在是这个叫“极简”的店肉眼可见地落败下去,再接下来,是不是就到“百优”这个牌子消失了?
杨茜都感慨了句:“现在外面的国营厂是越来越难坚持下去了。”
“要是人收购接手还好点,下岗的工人还能安排一部分。要是直接破产,工人的工资都不一定能发得出来的。这家店背后的服装厂生产的产品还不错,但可能管理太差了,走不远的。”
这都是老国营厂的通病了,管理方式还停在十几、二十几年前。工人没从大锅饭的老思想里转变过来,工作不够积极。再有就是生产效率了。别人一条先进的生产线,效率高还省人工成本,生产的衣服成本就低,放到市场上,能碾压一大片老国营厂。
两人都没心情再继续逛下去,杨茜不打算等卓季瑜,准备自己打车回去。而陈今觉得中午没睡够,要回家继续补眠去。
陈今在翰林苑住了两个晚上,周天去大舅家吃了晚饭才回小洋楼。
她回来得晚,不知道隔壁宋教授找她说事情,第二天早上又踩着点开车去学校。
她都来了一个半小时了,办公室的其他三个老师都不在。反常到她差点怀疑今天是不是星期一。到了十点,周定才从外面回来,一见到她就道:
“大三中文班有个男同学,上周五被他老家的对象找上门了,说既然他在学校重新找了对象,现在要那个男同学还钱,从高中到现在的生活费、学费都是人家姑娘出的,要是今天还不上,就要报警了。今早那姑娘还带了老家的兄弟过来学校,没报警,但那男生被打得有点严重,刚送到医务室。还好我当时在男生宿舍,帮忙拦了下,不然真要出事了。”
陈今:“……”
她就知道,办公室的辅导员们不在办公室,必然是有反常情况发生了。
“现在呢?什么情况?”
周定猛灌了几口水,“何老师、常老师还有院里领导都过去了,也报警了。”
“常老师也在?”
“同一层楼的几个大四男生看到情况去把人拉开,也被揍了好几下,现在也在医务室。”
陈今……陈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说了要报警了,就非得动这个手?后面警察来了,那女生很可能会被男的讹。到时候有理变没理,钱都不一定要得回来。”
周定惊讶道:“你也这么想?”
“嗐,在村里见识过。”
陈今又道:“这学校里的新鲜事真不比我们村的少。”
周定还得过去录口供,毕竟他也算是最开始参与的人。去常老师抽屉里找到了资料,就又匆匆跑了。剩下陈今留守办公室,好几个其他年级的学生过来找辅导员,陈今能给处理的都处理了,剩下的得他们自己辅导员办的,就让他们下午再过来。
中午,陈今直接开车到西门外的小饭店点小炒打包回家吃。
才要开进小区门,大门就被人给拦下了。
陈今摇下车窗,“唐祖铭,你又来发癫!”
唐祖铭气呼呼地走过来,瞪着她道:“你昨天根本就不在家!你还骗我说凌云周末来你家吃饭!”
“她后来说她没空不来了啊!”
“……”唐祖铭有些不信,“真的?”
“假的。”陈今按了两下喇叭,问道:“你知不知道梧桐路尽头是什么单位?”
“什么?”总不至于这里还有个四医院分院吧?
“派出所。”
陈今严肃道:“你下次再敢舞到我面前,我是会报警的,我和你没什么同学情。凌云也没和我提起过你,你自己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来打扰别人。”
“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手从我车上挪开。”
唐祖铭心虚,“那我以后……”
没说完,陈今踩下油门就走了,门卫还拿着一根棍子站在门卫室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第80章 头号大肥羊
下午再回学校, 陈今问起今早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办公室其他三个老师都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陈今笑,“不会还有更惊掉下巴的事情吧?”
见其人默默点头,陈今眼睛都瞪大了, 催道:“你们快说啊!”她想立刻就知道还能多离谱。
“那男生改口了, 现在一口咬定从没收过那姑娘的钱, 还说两人没谈对象。”周定一脸嫌弃, 道:“现在还真的没有证据,当时也没留欠条,给的还都是现金。那姑娘想把钱要回去都没办法。”
周定看了眼门口,又走了几步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才转回来小声道:“学校说这件事影响太坏了,要尽快把事情给压下来。”
“啊?”陈今震惊过后又是了然、失望。虽然知道这个社会上各种潜在小规则、不是什么都是公平的,但听到学校这个处理态度,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常老师经验比他们两个小年轻足,摇摇头, 道:“这种事情, 学校都不好给那男生处罚,现在都还是没凭没据的事情, 这就只能私底下调解了。”
“再有, 一帮校外的人冲进来学生宿舍打人,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够学校保卫处、宿管做检讨的了。这次是还没闹到, 真要在学校闹出人命来, 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等着吧,学校肯定又要开会讲这件事了, 后面学生品德教育会都得安排上来。学校的管理肯定也会更严,校外的人进学校、进宿舍, 以后都要严查了。”
这都不用说的,主题班会又得安排起来了。
陈今叹了声气,“还是太冲动了点,那么多手段可以用,犯不着一来就动手啊。”动了手,出了事,人家一计较,真的是有理变没理了。
周定:“这也不能全怪人家,我晚了几步到的,还听到那男生放狠话。太嚣张了,谁听了不生气,来的人本就带着火气了,这么一激,得,气上头了。现在是那男生反过来要报警。这事闹得……一帮人跟着糟心。”
陈今愤愤道:“所以说,女孩子真的是要擦亮眼睛找对象,有钱就该自己花,拿来养男人还不如拿来养条狗。”
一时间,办公室两位男老师和曾想过给陈今介绍对象的何老师又沉默了。想反驳吧,但是陈今这话话糙理不糙。
陈今哼哼了两声道:“不过,我觉得,人家都能找到学校里来要钱了,除非这个男的以后不留在榕市也不回老家,躲到天边去了,不然他工作了,人家还是会闹到工作单位去。现在他是省钱得意了,且看以后有他倒霉的。”
周定赞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这倒霉是迟早的事情。”
常老师对何老师道:“还是劝劝这位男同学吧,欠了人家的钱该还就还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以后的路还长远着,别把路给走窄了。他这真要追究打人的事情,他在学校上学是没影响了,人家回了老家,指不定怎么找他家里人算账。”
“唉,劝我也劝过了。”何老师也很无奈,“他现在也和我咬定是人家坑的他。”
头疼。
以为嘴硬就能蒙混过去?实际上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要真是别人专门来冤枉的他,一开始怎么不反驳?劝都劝不动,也是没办法了。
后面连着三天,办公室甚至整个学院都是在讨论这件事情。
辅导员们开完会出来,就各自着手准备要给各个年级的学生开年级会。
陈今开一小时的会,都不知道反反复复地提了多少句“遇到事情不要冲动打架,能沟通就沟通,不能沟通就先冷静冷静再沟通,总之就是不能动手,起码不能是你先动手”……
讲得嗓子眼都干了。她决定这个周末去看看有没有那种很小巧、方便携带的喇叭或者音响。每次开年级会都是一百多人,坐在一个大教室里,不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后面的同学可能都听不到。
“最后一遍啊!不能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开会出来,看了眼时间,走回到学院办公楼差不多就到下班的点了。今晚不想在家做饭,也不想吃学校外面的小炒了,下班没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去了学校一食堂吃饭,吃饱后去了学校操场散步。
看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在球场上奔跑,看前面的小情侣别别扭扭的、两个人的手试探半天都没牵上,看操场边灯光下有人拿着英文课本大声朗读……
从这天开始,陈今开始有点喜欢三食堂的晚餐和学校夜里的操场。
在周五傍晚,宋教授总算是逮住了按时下班回来的陈今,知道她还没吃晚饭,就把人招呼回家里吃晚饭。
“你这天天都在家,我还经常找不到你人在哪。上周末就想找你说事情来着,你周末没在家。”
“我上周末家里有事情,回去处理事情了。”
“家里的事情啊?没大事吧?”
“算是大事吧,都是大好事。”陈今和下楼的习院长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宋教授找她说什么事。
“哦,又差点给忘了正事了。上周六小黎和小白过来请教问题,带了一个老同学过来,说是你高中同学,想来找你的。你这当时没在家,就没遇上。那男同学叫唐祖铭,是你高中同学吧?”
陈今真是服气了,这人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居然还是跟着黎行一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两货怎么凑一起去了。
“是高中同学,不过我和他不熟。这人也太恶劣了,他就是想通过我了解我朋友的情况,就上次来我家里的那位当兵的朋友。星期一的时候,我在小区门口也碰见他了,警告过他以后不准来找我了。您以后再见到他,不要理他,这个人跟听不懂话似的。”
宋教授了然了,“他过来的时候,还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我还以为他是想要追求你……不过你放心,我没和他说你的事情。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有时间做点什么不好?净搞些乌烟瘴气的。”
“嚯,那可不是。您不知道最近学校事情多了去了。”陈今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地数:“我们学院有个男生被老家的对象讨债讨到学校来了。”
“这个我听说了,这种事情啊,不稀奇了。”宋教授不意外地道:“七十年代末那会儿刚恢复高考,多的是抛下老家那个,在学校里另找的。现在这都不算什么,以前那是老婆孩子都不要的。这些人,读书的脑子有了,但这品性不行。”
可这也没办法,高考只能淘汰学习不好的,没法淘汰品行不好的。
她那死鬼亲爸还不是一样?当代刘世美。
话说上次去桥西村签字,全村人未来拿分红的事情,都没见刘时笙到场,之前看他挺积极的。倒是刘家的那三个伯父,争得急赤白脸的,个个都想着分家。
没别的原因,人家虽然是按人头分钱,但打钱时是按户打,收钱的那个人是各家的户主。整个家里的大钱都牢牢捏在刘老头手上,其他人不想造反才怪。
真不敢想以后桥西村真的遇上拆迁了,他们家得多热闹。到时候她就天天跑桥西村去,就算上班没空,也得找个人住在村里给她播报最新消息。
她真是太坏了,嘿嘿。
又一个周末,陈今跑了趟婚庆店,这次试的婚纱没有需要改动的了,陈今把尾款给附了,抱着一个大盒子离开。
顺道去了附近的银行查卡里的余额,发现征地的赔偿款还没到账。
去鼓西路买蛋糕时,老板看到她就顺口问道:“这次也是买两份一样的?”
陈今犹豫了半分钟,最后还是点头,“对,要两份一样的。”
拿着蛋糕上车时,她都要开始唾弃自己。
虽然是不想和沈百川谈对象,但人家确实是帮了她,给她传了那个大个消息,光是后面补种的那部分,在530万赔偿款里起码也能占到十分之一,不能赔偿即将到手了,就不请人家吃蛋糕了。真的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陈今开车回家路上一直在自我反省。但是,沈百川家院门前没车,家里大门也紧闭着。一直到她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停车位上还是空荡荡的。
蛋糕放过夜都够久的了,陈今就转身回去把要送沈百川的那份带去了办公室。袋子里三份小蛋糕刚好够给三位辅导员分。
“这个蛋糕味道可以啊,是在哪里买的?我家妞妞过生日我也给她买一份。”何老师问。
“在东城区,你沿着鼓西路走,店名就叫红叶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