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 第37章

作者:孟德的小公主 标签: 现代言情

  穆朝朝也往墙上的挂钟看,再看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垂了垂眸,说:“有些累,我先上楼睡一会儿吧。若是先生回来,您就上来喊我。”

  “诶。”杨嫂应下,伸手去扶她起来。

  穆朝朝起身,笑着反去拉了拉她的手,“您和双庆先吃吧,我自己上楼就行。”

  杨嫂点头,又一次在心里觉得,自己能被周先生分到这位和善的小姐家来做工,真是寻常佣人想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儿……

  上楼梳洗,再从浴室里出来,穆朝朝便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看着自己枕边的那套干净的男士寝衣发呆。

  想着,难道是今日出殡遇见了棘手的事?否则他怎么会到了现在还不回来……过了一会儿,又再想,也可能是苏之玫那里有什么不好,他去她那儿看看,也是应该……就这样不知翻来覆去想了几回,身子终于熬不过困意,合上眼皮,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夜里两点,周怀年才从外面回来。杨嫂已经睡下了,是连睡觉都保持警觉的双庆出去开的门。

  周怀年进门,没有一句话,脸色也阴沉着,让双庆感到有些莫名的害怕。他又在拿眼神偷偷示意阿笙,阿笙却也沉着脸,对他不理不睬。于是,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怀年身后,紧闭着嘴,连原本想说小姐等了他许久的话,这会儿也不敢说一个字了。

  进门,周怀年脱了外套上楼。步子虽轻,却能让站在楼下的人感觉出他很是不悦的情绪。

  双庆很是紧张和担心,眼看着周怀年的身影从楼梯拐角处消失,他这才紧着挪了几步到阿笙的身边。

  “阿笙哥,先生他怎么啦?看起来情绪不好啊,不会……不会要和小姐吵架吧?小姐回来的时候,还巴巴儿地等着他呢。”双庆压低声音对阿笙说。

  阿笙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管好你自己。小姐小姐的,还真成你家小姐了?”

  双庆被他噎了一句,有些不服气,尤其是如今有穆朝朝给他撑腰,他对阿笙也没从前那么惧怕了。于是,他梗了梗脖子,回嘴道:“先生待我好,那是我家先生。小姐待我好,那就是我家小姐。都是我家的,那我就不想见着他们生龃龉。”

  “你倒会做人,还都是你家的了?你可真……”阿笙话还没说完,双庆便拿胳膊肘轻撞了他一下。

  阿笙立刻收声,抬眼看去,只见刚刚上楼没多会儿的男人,此时竟又下楼来了。两人不敢再拌嘴,等他走下来,阿笙这才迎上前去,关切地问:“先生,您都饿了一晚了,我让杨嫂起来给您弄点吃的吧?”

  双庆听了也忙说:“不用杨嫂,先生,我会做。您想吃什么?我这就给您做。”

  阿笙又白他一眼,却见周怀年捏了捏眉心,声音有些倦怠地说:“不必了,你去拿你的烟来,我借几根抽。”

  双庆愣了两秒,旋即飞奔进了自己的屋。

  PS:

  紧赶慢赶终于写出来了,来不及检查了,要是有错,欢迎大家指出呀~

第七十章 撒娇

  次日晨起,穆朝朝梳洗过后下楼。原本还睡眼蒙眬的,但等她看到茶几上那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时,心里蓦地一沉,旋即大声喊双庆。

  双庆正在后厨替杨嫂看锅,听到穆朝朝唤他,于是忙不迭地跑出来,“小姐!您起了啊!馄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您再等两分钟!”

  双庆说罢正要跑回厨房,穆朝朝却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

  双庆脖子一紧,脚下一顿,回头看她。

  只见穆朝朝指着茶几上的烟灰缸,问他道:“这些,你抽的?”

  穆朝朝显然是在明知故问,双庆听了立马摇头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是……”

  “他昨晚回来了?是不是?”穆朝朝松开双庆,两条柳叶般好看的细眉此时却拧在了一块儿。

  这两个人,怎么生起气来都是一样的吓人?双庆难得见她脸上露出愠色,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老实道:“先生……先生是夜里回来的。上了一趟楼,后来就一直在这儿抽烟……”

  说完这话,他小心翼翼地拿余光去瞟穆朝朝的脸,见她眼神突然投射过来,立马垂下了头。

  穆朝朝眼神虽落在双庆怯生生的脸上,心思却仍在那些烟头上面。她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又问双庆:“是他太太那儿有什么不好?”

  不知为何,穆朝朝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能让他如此烦恼的原由。

  双庆抬头摇了摇,也是一脸的发懵,“先生……先生他没说啊。我问阿笙哥,他也没说……”

  “那他们总得说点什么吧?”穆朝朝都有些急了。

  双庆皱着一张小脸,快哭出来,“真……真没说……先生不说,我也……我也不敢问呐……”

  穆朝朝生气,一手叉腰上,一手指着烟灰缸里的那些烟头,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所以,不敢问,就敢给他烟抽?”

  双庆真要哭了,想起那一听的茄力克所剩寥寥,更是一肚子委屈没法说。

  孩子被她训得可怜巴巴,穆朝朝看着又心软下来。清楚自己是有些迁怒于人且蛮不讲理,于是忍了忍,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不问了,上班去了。”说罢,扭头便走。

  双庆急忙跟了几步上去,劝她道:“锅里的馄饨就要好了,您好歹吃完再走啊!”

  “不吃了,没胃口。”穆朝朝开门出去,再“砰”地一声把门撞上,恰好将双庆正要出口的话堵在了门里……

  “馄饨……是……是先生昨晚让人现包带回来的,真的……不吃嘛……”

  ……

  穆朝朝空着肚子去了面粉厂,心里却是有些复杂。周怀年昨晚一声不响地回公馆,清早又一声不响地离开,显然是有烦心的事不愿让她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两人总隔着什么,不似那么亲近了一样。可他的脾气,她也不是不知道,心里有事总爱藏着,别人越是追问,他便越躲。从前一样,如今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到现在也没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她工作时,很少像今日这样兴致颓颓。一整天下来,失魂落魄得连账都算错好几次。徐家齐路过她办公室时,就看到她不是双眼无神,就是唉声叹气,后来实在没忍住,干脆走进去,打算问个明白。

  “怎么了这是?看你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又和我们周老板吵架啦?”徐家齐手上转着一只钢笔,笑嘻嘻地打趣。

  穆朝朝见他进来,垂眸揉了揉鼻子,回过神来,“哪里吵架?我连他的人都见不到。”

  她这话多有嗔怨,徐家齐一听,也不用多问了。

  “你说巧不巧,我有事得去趟商会,你可以蹭我的车一起过去。”徐家齐拿笔点了点她办公桌上的座钟,笑道:“这个点儿啊,他必在那里。”

  穆朝朝心头一动,旋即又被理智按制了下来。她低头翻了两页手边的账本,装作忙碌的样子,“我上那儿干嘛去?自己这儿还一堆的事儿呢。”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陷入恋爱,那种时而甜腻时而别扭的小心思最易叫人一眼看穿。徐家齐的高智商头脑虽在自己的感情上不大灵光,但就穆朝朝和周怀年这种如同孩子般赌气的模样,他是一看就明明白白。于是,他不急,也不劝,只是悠悠地说道:“那行,我自己去。正好我那还有几笔账没入完,你也一并帮我做了吧。也不多,你加个班,十点多钟也就能完事儿了。”

  穆朝朝一听,眉头便蹙了起来。以往要有这种事,她甚至会主动帮忙,可这一次,她心里竟有些不大乐意。

  “怎么了?”徐家齐故意问她。

  穆朝朝咬了咬唇,低声喃喃道:“干嘛挑这种时候偷懒?”她今日可不想晚回家。

  徐家齐看她表情,差点乐出来,伸出手去替她合了账本,边说边笑道:“好啦好啦,今日咱就一块儿偷个懒。再说了,去商会谈事儿哪算得上是偷懒呢?有你这个总经理在,我也更有底气呀。”

  穆朝朝还未来得及再次拒绝,徐家齐已经将她桌面上的账本收到自己怀中,并且不容置喙地催促道:“走吧走吧,晚了可不好,咱们可是干正事儿去的。”

  算是借坡下驴吧,也不管是不是真有正事儿,穆朝朝总还是比某些人要大方一些的。

  既定了要去,一路上穆朝朝也没再苦着张脸,与徐家齐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儿俩人就到了商会。她还是头一次来这里,先前听周怀年说起过这商会的由来。在成立之初,这商会本是一个纯粹的民间社会组织,只有服务商人、沟通商情的功能,其组织相对简单,并不掌握社会资源,也无重大权力、利益可觊觎。但随着社会愈加动荡,各种党派势力、军事力量纷起,他们都想拉拢当地有经济实力的商人作为自己的坚实后盾。周怀年是个心思活络的,很快便看中了商会这个组织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于是,靠着自己在商界的一定地位,不遗余力地争取到了商会会董之职。

  到了如今,商会已不再是一个单纯只为商人牟利的组织,其与当前各种政治力量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除此以外,商会在周怀年的主导下,常常组织各类募捐活动,为贫苦的百姓以及一些流民、难民提供了十分巨大的帮助。由此,商会的地位也是日渐崛起。

  周怀年在上海的生意颇多,而他的办公地点也就干脆设在了商会里。没有特殊的情况,他每日都会到这儿办公,这是熟识他的人都知晓的事。今日也不例外,他从穆朝朝的公馆离开后,便让司机送他来了这里。只是今日的他与平日不同,今日心绪烦闷,却不为生意上的事……

  昨夜烟抽得有些猛,这会儿肺里难受,动不动就咳嗽。阿笙给沏了罗汉果茶在桌上,他也不愿喝,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心里不舒坦,就爱练字,桌上、地上这会儿堆满了他的墨宝,然而,哪一张都不能让他满意。

  挽了挽长褂的袖子,又要挥毫,便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叩门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仿佛门外站着的人是心情忐忑且犹豫不决的。这让他的笔尖在纸上沁出一个墨点,心里的烦闷加剧,故而应声也变得极不耐烦。

  “没事就下去,有事改日再说!”

  站在门口的穆朝朝听到这话,原本还想再叩门的手,这会儿直接握住了门把手。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周怀年看也不看,直接将手里攥皱的纸团丢了过去!

  “咴——”

  不偏不倚,正中穆朝朝的脑门……

  出于本能反应,穆朝朝捂着脑门往后退了几步。也是出于本能反应,周怀年几步冲到她的面前。

  穆朝朝站住脚,手还捂在脑门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周怀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又收回,且转开了眼。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砸了她,竟然还闷不吭声,穆朝朝便有些生气。

  于是,她心里发了狠,蹲下身捡起那个纸团,而后重重地朝他身上丢了过去,气呼呼道:“周怀年,砸了人不会道歉是吗!”

  胸口被砸了一下,周怀年既没躲,也没还嘴,沉着脸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去。

  由“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穆朝朝被晾在那里,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盯着地上那只被他们丢来抛去的纸团,心里愈发懊恼起来。不是想好了要来安慰他的么?怎么还和他动起了手?再说了,方才他那番举动也不是故意针对她的,干嘛这样和他争锋相对?

  穆朝朝在心里将自己检讨了一番,便偷偷去看周怀年的脸色。

  那张冷脸依旧没有表情,手正握着笔,一顿也不顿地在纸上写着字。

  “看起来,是狂草呀?”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穆朝朝腆着脸走过去,挨到他身边,歪头看他的字,“色、不、什么、什么……什么、不、什么、色……啊,是《心经》吧?”看不懂他的狂草,穆朝朝只能用猜的。

  周怀年还是不说话,手下的字愈发龙飞凤舞。

  穆朝朝伸手在他腰间轻掐一下,笑嘻嘻道:“诶,没想到你狂草也能写得这么好啊?哪天教教我,成么?”

  被她掐了一下,周怀年手一抖,字便歪了。他转过头,瞪她一眼,却被她的手捧住了脸。

  “做什么那么凶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都快冷成冰坨子了。”说着,穆朝朝还拿手在他脸上使劲揉搓了两下,那张秀气的小脸也渐渐凑了上来……

  正当周怀年马上就要绷不住时,阿笙忽然走了进来。

  阿笙绝不是故意的,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想要再退出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周怀年往后退了一小步,离那张足以让他乱心的脸稍远一些。而后,不急不慢,将搓着自己脸颊的那两只手拿下来。

  “有什么事?”他像无事发生一般,转而问阿笙。

  阿笙垂着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答道:“那个……时候不早了,他们定的七点。我看门开着,就……就进来告诉您一声。”

  “你晚上又不回我那儿吃饭了么?”穆朝朝不等他回阿笙的话,便抢先开了口。

  她两只手一起,紧攥着他的手,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含着一泓水,眼巴巴地望着他。

  周怀年别过头,眼神游移到墙上的挂钟上,“嗯。约了人吃饭,现在要走。”

  他终于开口同她说话,只不过声音和脸一样的冷。穆朝朝已然不在乎,拿指尖在他手心轻挠了一下,语气略带撒娇地说:“约的谁呀?能带我一起去么?你都好久没带我出去吃饭了。”

  周怀年把手从她那里轻挣出来,而后一面理着自己的长褂,一面回答她的话:“约的日本人——山下渊一。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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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了一长章,让你们看看老周这傲娇的小性子!

第七十一章 觊觎

  穆朝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不过也就一瞬,她便恢复如常。

  “怎么好端端地,要和日本人吃饭?”她脸上重新挂上笑,伸出手去,若无其事地替他理着身上的长褂。

  “自然是有事。”周怀年语气冷漠,看她还要如何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