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 第50章

作者:孟德的小公主 标签: 现代言情

  山下渊一脸上的笑蓦地僵住了,方才那颗愉悦的心,这会儿却渐渐沉入了谷底。他下意识地想回绝,却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正在紧紧地将他回握。这仿佛是一种暗示性的交易,让他无法拒绝……

  等到她的另一只手也搭上来的时候,山下渊一终于开了口:“你知道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尽力去做。”

  穆朝朝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战争还是其他,她对山下渊一,仍如之前一样,是有一定的信任在的。

  “谢谢你,山下君。”这话不仅是她说的,也是替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生命在说。她希望他平安,他们的孩子也一定如此希望……

  *

  新生命的诞生之于父母,总是感动兼具幸福的。然而,新生命的诞生有时也充满了坎坷、艰辛与危急。

  香港那家最负盛名的英国医院,产房门外的指示灯正红亮着。产房内的医生、护士正在竭尽全力地抢救一名失血过多的产妇。

  旁边的新生儿哭声洪亮,产床上的母亲却是奄奄一息。产妇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吸食鸦片的历史,能诞下一名健康的孩子已是不易,为了生产她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这种情形近乎回天乏术,但医生们始终不敢轻易放弃。

  止血,不停地止血,却发现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依旧源源不断。仿佛要一下子流尽,抽光她的精力,剥夺她此生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她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她嚅动着干涸的嘴唇,要那些正在徒劳救她的医生听到她的声音。

  终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名中国护士看到了她翕动的唇瓣。护士很快上前,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并握住她的手,耐心地鼓励着她说:“周太太,您别急,请您再说一遍。”

  “叫……他……来……”

  产床上的周太太尽力说了这句话,便看到小护士已经起身,急慌慌地用英语与那些洋大夫沟通起来。她听不懂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洋文,只觉得越听越困,越听越乏。可她仍勉力地撑着,她怕自己睡着,怕自己见不上他最后一面,怕该托付的话就这样连同她的人一起,殒没在这世上。

  所幸,那些仁慈的医生同意了。产房的门被打开,那一身墨色长衫的男人——她的丈夫,便一下冲到了她的身边……

  周怀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对她说道:“之玫,你还好吗?”

  PS:呜呜呜呜呜,写到后面就没有不可怜的……难过之余,还请各位小仙女们支持一下隔壁新开的现言哈~?

第九十九章 私心

  日本军部自然会有周怀年的消息,但山下渊一想知道的,显然不止是那些关乎他生意、人脉以及襄助抗日之事。说是为了穆朝朝,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的私心。

  当他的军车停在一处民居老宅前时,住在里头的主人,早已袖着手,站在门口恭候他多时了。不等副官下车开门,那位年轻的宅院主人便笑盈盈地迎到了他的车门前。

  “山下长官,欢迎欢迎。”他拉开车门,对着车内的山下拱手一揖,而后躬着身站到一侧,做足了恭请的样子。

  山下与这人打过几次交道。不喜,却因为穆朝朝的缘故,也曾卖过他几次面子。不知此人从前是什么模样,但如今这副略带“奴相”的样子,他是见惯了的。山下微微颔首,便迈腿从车里下来。

  “您小心。”男子一只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抬起,为山下挡护车门顶檐的位置。

  山下在他的周到之下,走下车来,抬眼打望了一下那座老宅些微斑驳的大门。

  “听说,朝朝小姐刚来上海时,住的就是这里?”他伸手过去,触了触门上老旧的木痕,仿佛有些感慨。

  陪在他身后的男子笑着答道:“是。嫂子为我们江家操劳了许多,不能早些为她分担,我感到很自责。”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哦,不好意思啊山下长官,这称呼叫惯了,一时还没能改过来,望您见谅。”

  山下渊一摘了手上的白手套,摇头笑笑,“江先生,不必如此。她有她的过去,不能抹杀。更何况,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她的亲人吧。我也是因此而信任江先生的,所以,往后不必计较这些小事。”

  江柏归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地将这位“通情达理”的日本长官请进了家里……

  *

  晚饭时分,穆朝朝帮着山下美绘,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案上。近些日子,她的胃口总是不好,但她仍逼迫自己多吃一些。山下美绘是个细心的女孩,她能看得出,每一顿饭,穆朝朝都是硬着头皮在吃。她以为是穆朝朝吃不惯他们的饭食,故而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尽力在做一些中国的美食。

  譬如今日,是立冬,她做的便是北平那边按惯例要吃的饺子。白菜馅儿的,捏得不好,但煮熟了蘸醋,穆朝朝可没有少吃。山下美绘很开心,说做了不少,想吃她再下一锅去。穆朝朝笑着说“好”,便要起身与她搭把手。

  两人正要一同往厨房里去时,山下渊一回来了。如今,他们兄妹早已不住在原来的小诊所里,全日式的房子是军部提供给高级军官的住所。门前有卫兵,长官回来,卫兵们立正敬礼,称呼声能直通房内。

  于是,当门口的动静传进来时,原本想要进厨房的山下美绘便高兴地跑了出去。兄妹俩感情极好,不说别的,这一点还是有些让穆朝朝羡慕的。可她自然不会像山下美绘那样跑出去迎接,她总是自顾自地继续在做自己的事,不对山下渊一表露出一点热情。她将自己当做是这里的普通租户,尽管她根本不用对主人家付租钱,也不知自己还要在这里住上多长时间……

  锅里的水沸了起来,她拿起饺子正要下锅,便听到山下渊一在外头喊她:“朝朝小姐,你快来看看,我把谁给请来了?”

  穆朝朝愣了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某个人,然而只是一瞬,她便又消沉了下来。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到底在妄想些什么?

  她这么一走神,耽误了一些时间,山下渊一便亲自进来叫她。

  “朝朝小姐,怎么不出来?”山下渊一摘下军帽,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仿佛他真请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是江柏归,江先生来了。我想你应该是想见他的,对吗?”

  穆朝朝怔了怔,说想见倒是没有,但她却是惊讶,这二人竟然相识?看来,江柏归与日本人依旧过从甚密。

  “他怎么来了?是山下君邀请的?”穆朝朝淡淡问道,手里的饺子已经有条不紊地一一下锅。

  山下渊一伸出手,轻轻按到她的肩上,很认真地说道:“我说过,要帮你的。江先生在香港有位朋友,他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山下渊一的话一说完,穆朝朝便像傻了一般僵在了那里。她望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心中遂也莫名地翻腾了起来,“是……真的?”

  山下渊一点了一下头,“嗯,别人信不过,江先生你总该信的。”

  穆朝朝的眼里蓄上了泪,她抿紧了唇不让那些不争气的东西掉下,而后对着山下渊一说了一声“谢谢”,便撂下锅里的饺子不管,转身跑了出去。

  坐在客厅里等候的江柏归,见到穆朝朝跑出来,便微笑着站起了身。他不知该称呼她什么,便只是这么站着,笑看着她。

  穆朝朝显然没有这层顾忌,她一面向他走近,一面已经开口,仍是叫他“二弟”,“快坐下吧,坐下说话。”

  江柏归顺从地又盘腿坐下,穆朝朝也坐下来,与他面对着面,中间隔了一张日式的矮桌。原是在替山下渊一招呼客人的山下美绘,此时也懂事地退了出去,于是客厅里只剩下了穆朝朝与她亡夫的弟弟在那里。

  “你可还好?”江柏归的眼睛盯着她的脸,总感觉她比上次见时,憔悴了不少。

  “我很好。”穆朝朝敷衍地答着,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你呢?还好吗?珍儿、宝儿还有弟妹,他们都好吗?”一气儿问完了话,是真心想问,却又想快一些得到答案后,好换下一个话题。

  江柏归多少也看出了她的心绪,他笑了一下,回答道:“都好,让嫂子惦念了。”

  “那就好,那就好……”穆朝朝垂着首喃喃了两句,伸手到桌上便要给他斟茶。

  “满着呢,不用。”江柏归笑着拿手挡住杯口,而后说道:“嫂子是想与我打听周怀年的消息吧?”

  穆朝朝拿着茶壶的手顿在那里,继而又慢慢放下,双眼看着江柏归,声音不由得有些发颤,“你有……他的消息?”

  江柏归喝了一口手中的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你想听哪些?”

  穆朝朝眼圈渐渐泛红,双手不自觉地攀住了桌沿,“我……我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江柏归的指腹轻轻地抚着日式的小瓷杯,他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摇了一下头,却又点了一下头,缓缓说道:“丧妻算是不好,得子却算是好。所以,该如何说呢?”

  穆朝朝听到这话,心里忽而沉了一沉,问道:“什么意思?我不懂。”

  江柏归敛去脸上的笑,开口答她的话,语气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复杂:“他太太分娩时,不幸去世了。但给他留下了一个小儿子,倒是很健康。白事和红事,前后间隔了一个月,都是大办。香港那边有名望的人都被请去了,很热闹的两场,他周老板在香港,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光。所以,好与不好,该怎么说呢?”

  穆朝朝屏着呼吸,听着江柏归一字一句地描述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她觉得荒诞、离奇,甚至可笑至极。什么“太太分娩去世”?什么“给他留下一个小儿子”?这是在说他的事吗?这怎么可能是他的事?!

  他从没告诉过她苏之玫怀孕的事,而苏之玫就算怀孕,怀的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

  她感到十分好笑地摇了摇头,问那个给她“编造故事”的江柏归:“我知道你讨厌他,但是真的用不着苦苦地编出一个故事来,让我对他造成误解。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江柏归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而后从自己的钱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我在香港的那位朋友是位记者,这张照片是那孩子满月宴时,他给拍的。”

  穆朝朝垂下了头,眼前模糊着,却也能分辨出照片上那个抱着婴儿的男人,是她日日夜夜都在想的那个人……

  是该悲伤还是该欣喜?该为逝去的生命,还是为新降临的生命?又或者要为他道一声“恭喜”?

  心,终于抽痛起来。她终究是要为她自己……

  PS:啊啊啊啊啊,我好困,还是没写到老周出场~但感觉这章要全写完得三四千字了,算了算了,合到下一章吧!别忘投票呀宝贝们~ (>ω?* )ノ

第一百章 平安

  位于上海的“周公馆”,已经冷冷清清、无人问津。而位于香港的“周公馆”,却是日复一日地热闹起来。说来是奇怪却也不奇怪,众人原以为会一直消沉下去的周先生,在经历了一场大病以及丧妻之痛以后,竟意外地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香港的生意他开始亲自打理,应酬、酒会他也是能去就去,仿佛他还是上海滩那位运筹帷幄、穿行在各大名利场上的“周先生”。除了身体,他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打倒。男人们大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女人们会在私下议论,这位“周先生”是靠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少爷才得以支撑下去。这些话被传来传去,而周家这根唯一的独苗,便成了所有人眼中只能捧着、含着的宝贝疙瘩。

  这孩子对周怀年来说,是否有这样的作用暂且不想,但作为父亲亦是孩子唯一的亲人,他的确是把这孩子宠在了心尖儿上。孩子未出满月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大出门的。下人们看到那样冷脸的一个男人,日日将襁褓中的小婴儿抱在怀里,都觉得不可思议。等出了满月以后,哪怕他在外应酬,不论多晚回来,也都要去孩子的屋里看上一眼。

  人们以为,这是出于父子间最本能的感情,但在周怀年的心里,却是将这个孩子视为了某种希望。孩子叫“周惜曈”,是按他生母生前的意愿来起的。但周怀年却已对周公馆的下人们下了令,谁也不许在孩子面前提及他生母的事。一来是怕有不轨意图的人会去深挖这孩子的真实身世;二来更是怕不久的某一天,穆朝朝回来后,这孩子与她相处时会心存芥蒂。如此深远地思虑着,便更加急迫地想要寻回穆朝朝。

  他积极地游走在香港的上流区,结交各种权势之人,目的是想让自己的势力渐渐再起。除此以外,他与大陆那边还未撤离的故交旧友仍保持着联系,尽管因为战争,使这件事变得艰难,但这些人是他能够获知上海信息的唯一来源。上海,对别人来说,或许那是一个充满着变幻且令人难以驾驭的地方。但对于他周怀年来说,那是他发迹的地方,是承载着他前半生所有名望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玩弄风云,一呼百应,因而他始终不信,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找不回穆朝朝一个女人?

  每日都有来报信儿的人,每日他都提着心在等信儿来。然而,等人来了,报上的全都是“未找到”三个字……不提有多少次气馁,但他总没有停止过期待。今日来报信儿的,是顾尧那边的人。毕竟是军统方面的关系,这多少让他心中的期待又多了许多。

  还未将书房里看了一半的文件收拾妥当,他便将那位军官招呼了进来。不等下人送上茶点,他就已经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是关站长对吧?顾副局长是让您来给我递消息了?”

  “不敢不敢,周先生叫我小关便好。”来人坐在书桌对面的皮沙发上,对周怀年拱了拱手,“顾副局长对周先生交代的事十分上心,今日便是派我来,与您说明情况的。”

  周怀年的心微微一颤,嘴角便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这话说得与从前那些人说的都不一样,他几乎是站了起来,手按在书桌上,有些按捺不住激动地回了一声:“好,请说。”

  这位关姓的站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的,他看周怀年的情绪尚佳,故而也站起身来,一个字一个字,吐字清晰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报给周怀年,“您要我们找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顿了顿,又说:“穆朝朝小姐,平安无虞。”

  周怀年按在书桌上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着,但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仿佛彻底松了口气。人晃了一下,险些没能站稳。

  “周先生,您没事吧?”关站长下意识地向他走近几步,眼神中多有关切。

  周怀年笑着摇摇头,抬手摆了两下,“没事儿,我没事儿。关站长请接着说,接着说。”

  关站长点了一下头,而后便想尽职尽责地继续完成他的汇报任务,“穆小姐如今已不在上海。她已于十天前,抵达南京。南京……呃……”然而,话说到关键处,他还是胆怯了一下。

  没听到后半句话的周怀年已绕过书桌,并几步走到了关站长的面前。他不喜欢报信的人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他蹙了蹙眉,语气急切且不耐地连声催促道:“南京怎么了?她去南京做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你们找到她,怎么没把她给带来?请一并都说清楚,我不想再花费时间在问问题上!”

  关站长垂着头,斟酌了一下接下来将要说的话,而那些话明明是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翻来覆去斟酌了千百遍的话。逃是逃不过去了,他咬了咬牙,而后抬起头来,表情凝重地说道:“穆小姐如今改了名,叫藤井木子,住在南京的‘防疫给水部’……”

  关站长看着眼前男人那张本就白皙的脸,正逐渐转为没有一点血色的惨白,他便不敢再说下去了。然而,只是静默了一会儿,他便听到周怀年在用低哑、微颤的声音质问他道:“什么意思?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站长喉头滚动了一下,不敢说却又不得不回答他的话,“‘防疫给水部’……您听说过吗?那是日军的军事实验重地,有最严密的岗哨,最严格的制度。哪怕是一只苍蝇,在没有得到他们最高长官的许可下,是完全、绝对不可能飞进去的,更遑论是人……穆小姐……穆小姐便是作为高级军医山下渊一的家属,才得以……所以,周先生,我们就算想救人,也是爱莫能助啊……”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脸上的痛响声打断了关站长的回话,而关站长的脸连同整个头都被这一猛烈的巴掌扇得歪偏了过去!

  “周先生你!”

  “放、他、妈、的、狗、屁!!!”周怀年攥紧自己火辣辣的手,不顾自己的身份,亦不顾对方的身份,对其破口大骂:“我警告你们,不要因为找不到人,就在这儿给我胡编乱造!我管你是谁?就算是顾尧现在站在这儿敢与我满口胡言,我也一定同他不客气!”

  关站长捂着半边顿时被打肿的脸,气得口无遮拦地将话都说了出来,“信不信的,周先生自己心中有数。正如我们顾副局长说的,您对人家情深似海,人家却早就投奔了另一棵大树!一个女人而已,您说您又何必如此?”

  “滚!你给我滚!”周怀年一手指着眼前那个“胡言乱语”的人,一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点点地矮下了身去……

  PS:每天写着写着,就觉得还有好多没写完~我感觉你们又要催促我让他俩见面了,我也想啊,可是剧情没交代完,不太行啊~下章开始,尽力把节奏提上去吧!宝贝们,记得投票票哦~

第一百零一章 炼狱

  沉疴再起,便很难再愈。医生们只能摇头,用最保守的办法来与周怀年身体里的病症做消磨、做抗衡。一日接一日地吊水,钢针将他手背上那层薄薄的皮都戳得青黑水肿,而这刚刚恢复过一些元气的男人,此番却又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那日的关站长几乎是被阿笙几人给轰出去的,哪怕后来顾尧再派人来探望,却已经是连周怀年的面也无法再见上了。军统方面的人,在这之后便不敢再上门来。而周怀年与国民政府那边的关系,便也由此日渐疏离。

  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事,形容枯槁地病在床上,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大约已经要走到了尽头。于是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真的可以为那个女子耗尽生命。他甚至已让人备好了棺木,是最上等的金丝楠木,一做便是一双。然而,可笑的是,白头偕老那样的话,大约这辈子也无法在他身上应验了。想一想合葬墓里的情形,两具同等规格的棺木紧挨在一起,然而,百年之后,却依旧只有他躺在那里……动物尚且有伴,可他却是真的凄惨而悲凉。

  周怀年合上沉沉的眼皮,尽管连熟睡都变得吃力,可除了这件事,他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他的深思游离着,在似梦非梦之间,仿佛听到了有女子因焦急而喧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