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癌症晚期了,疯一点怎么了 第49章

作者:韩大白 标签: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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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聿川一个小时前开始低烧。

  他头很疼。

  意识模糊不清。

  恍惚间,他的脚下一片空白,周围全然虚无,伸手不见五指。有一道强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令他下意识闭眼。

  待适应了这阵刺光,傅聿川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伦敦城。是二十几年前的伦敦城,泰晤士河上的伦敦眼才刚对外开放,桥下聚满了围观的人群。西敏市的维多利亚车站人来人往,火车鸣笛声清脆。

  车站出口。

  一个黑长发女人映入傅聿川的眼帘,她穿着一件法式纯色翻领衬衫,一条黑色赫本风压褶半身裙,戴着一顶英伦平顶礼帽,举手投足间优雅贵气。

  她身旁还跟着个男孩。

  男孩约莫三岁。

  母子俩徐徐往街道上走,女人低头看儿子,温柔似水:“聿川,下个月爸爸来接我们,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定居在京城了。”

  画面一转。

  热闹嘈杂的街道忽地暗了下来,傅聿川猛地坠入一幢亮着灯光的小洋房里。偌大的客厅,三岁的小男孩小心翼翼蹲在墙边,远处楼梯间一对男女在吵架。

  “傅君临,我和聿川不是非你不可!”

  “你欺骗了我,同样给你的妻子带来了创伤!我不可能跟你回京城,从今往后我和聿川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

  “聿川,都是妈妈不好。”

  “妈妈以为这个世界很美好,想把你带来一同感受美好。”

  “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还让你每天东躲西藏,旁的小朋友都在玩积木,我的小聿川出门都要提心吊胆。”

  “妈妈对不起你。”

  夜晚笼罩大地。

  大暴雨。

  电闪雷鸣。

  幽暗的伦敦巷子街口有人在奔跑,震耳欲聋的枪声传来。警方赶到之时,只见单薄的女人身中数枪,她已然断了气,那双胳膊却死死地抱着儿子,弓着身躯把孩子护在怀里。

  “我想让你享受幸福,却没想到给你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我最宝贝的好孩子,一摔跤就哭鼻子,这么怕疼以后一个人怎么办。”

  “聿川……”

  “聿川……”

  “傅聿川……”

  “傅聿川我是林浅……”

  “傅聿川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又一声传入傅聿川耳内,将他从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里拉了出来。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装入一张轮廓美丽的脸。

  他看不清是谁。

  但是。

  只有母亲会这么温柔地喊他,母亲会在睡前给他讲故事,伏在床头摸一摸他的脑袋,会在他摔倒吃疼的时候将他抱进怀里仔细安抚。

  母亲离开他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忘记被人呵护的感觉。

  傅聿川本能伸手握住抚在自己额头上女人的手,犹如抓住了那束慰藉的柔光,他累极了,坐起身的同时倒进林浅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母亲,我受伤了,我好疼……

  母亲,别扔下我……

第57章 温柔

  五分钟前。

  林浅拿着药上了楼。

  她走到门外,礼貌地敲了几下门,里头的人没有回应。想起宋衍之说的,傅聿川也许是低烧昏睡过去了,她便没再敲,握着门把手开了门。

  屋子里黯淡无光。

  窗帘没有拉。

  外头莹白的月光落了进来,勉强让林浅看清面前的路。她走进卧室,见平躺在床上的男人,林浅放轻动作走了过去,将手里的药品摆在床头柜。

  离近了。

  这才察觉不对劲。

  林浅连忙开了床头的睡眠灯,借着灯光,她见到他鬓角和额头渗出来的细汗。林浅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汗,无意间触碰到他的皮肤,过高的体温将她烫了一下。

  不止是低烧。

  是高烧了!

  林浅动作利索地按了床头的警铃,随后伏低身子,一边用手背去碰他的额头,一边喊他:“傅聿川?”

  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反应,就在林浅打算去拿个降温冰贴的时候,床上的人睁了眼。林浅再次弯腰靠近他,问道:“傅聿川,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头疼?我按了铃,医护人员等会儿应该就来——”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握得非常紧。

  动作来得突然,力气又大,林浅被他吓了一跳,没等她回过神,怀中便落下重量,傅聿川倒在她身上。

  林浅怔住了。

  直至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的手背感受到冰凉的水滴,林浅才回过神。她低头看靠在自己怀里的他,他竟然落泪了。

  结婚前,林浅就听说过傅家二公子。

  婚后两人又相处了这么些天。

  她觉得外界那些关于傅聿川的传言都挺真的,他确实就是一个冷漠孤僻,性情薄凉的人。他没有普通人大喜大悲的情绪起伏,似乎连喜好都没有。

  同样他也很强大,他是傅寒的靠山,弟弟工作失利有他兜底。他是最好的上司,给足齐特助等全部员工最佳行业待遇。他也是最仗义的兄弟,听宋衍之说前两年自己遇上医闹,事情都是傅聿川摆平的。

  他很厉害。

  一众精英里的翘楚,万千人瞩目的明灯。用傅氏员工的话来说,只要老板傅总站在那,他们心里就有底气,脊梁骨都是直的,从来不怕受对家公司的欺负。

  林浅对傅聿川也有这个刻板印象,在她眼里,傅聿川是不知道累的,他可以连轴工作不休息。他也不知道疼,白天那会儿胳膊受伤了没治疗,还面不改色地站在她面前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更加不会死,阎王都不敢收他。

  林浅注视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他像一只受了伤的大狗狗。没了平日里的威严和距离感,也没了攻击性。林浅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原来:

  傅聿川也会有脆弱的那一面,他会疼,也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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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衍之随着医护人员一块进了房间。

  跟往常一样,他备好了镇定剂。今晚却有所不同,傅聿川虽然意识不清,但情绪还算稳定,没发疯也没闹腾,乖乖地靠在林浅怀里,林浅让他把手伸出来他就伸出来,扎好针输着液,林浅让他躺下他也躺下,只不过他要躺林浅怀里。

  有种失智的傻感。

  却让人安心了不少。

  医护人员离开后,宋衍之还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走时多看了卧室那和谐的画面,林浅坐在床头,傅聿川闭着眼睛抱着她不放,她捧着一本格林童话书,正在讲《月亮》那篇故事。

  月亮。

  这个故事聿母多次讲给小聿川听。

  母亲教他:做人要善待他人。

  宋衍之作为傅聿川二十几载人生的旁观者,他有时候都想不通,为什么善良的人将善意传递给身边每一个人,自己却得不到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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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聿川睡了一个好觉。

  这是母亲去世后,他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没有噩梦,没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呼吸的空气仿佛都是清新香甜的,令人无比踏实。

  天空泛起鱼肚白。

  蒙蒙的亮光从窗柩洒落进来,傅聿川睁了眼。他修长的手指弯了弯,抚摸到女人柔软的手背,触碰那刻,他才恍惚地发现身旁有个人。

  傅聿川偏头。

  抬起的黑眸里装入林浅恬静的睡颜,她侧躺在他身旁,呼吸绵长。那本还未读完的“格林童话”故事书倒在被子上,她一只手被他紧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搭在他身上,像是昨晚安抚他睡觉,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的背,摸摸他的头发。

  记不太清了。

  傅聿川头很沉,只依稀记得做了个梦,又梦见母亲死去的夜晚。之后便觉得有人在喊他,他看不清她的脸,本能地靠近了她。

  是林浅。

  只能也只会是她。

  他活到现在,能不顾危险护着他的异性,除了血浓于水的母亲,就只有林浅一个。昨日在火锅店,他是亲眼看到的。

  她太傻了。

  他根本不值得她豁出性命来搭救。

  就像儿时的那个雨夜,母亲用身体护着他,挡了那几枚致命的子弹。他的出生就是错,他生于这个世界就有罪,如果没有他,母亲就能肆意地活着,没有累赘,也不会受旁人冷眼,更不会死。

  他这样的人,配不上林浅。

  不值得。

  晨曦的微光落在傅聿川侧脸,映照出男人眼眸中的温柔,他温软的眸光里装着林浅的脸。迎着光亮的方向,他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皙白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