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四为
你觉得呢?
徐如徽觉得任素秋这辈子最大的谎言就是这句“你觉得呢”。
“再说吧,”徐如徽已经懒得跟任素秋诉说自己的想法,那样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和最后她筋疲力竭的妥协,“还没毕业呢。”
任素秋说:“千里大三就开始准备了,毕不毕业的,又没关系。”
徐如徽说:“还要准备论文,不然毕不了业。”
一听这话,任素秋果然闭上了嘴。
-
冬天的晚上实在没事做,饭后徐如徽和任素秋各回各屋。
徐如徽嫌冷,简单洗漱过后就钻进了被窝。
徐如徽这人对手机没什么依赖,一般情况下,没有事,就不怎么碰手机。
她喜欢看书,以前买不起,就泡在赵酉识家的书房,后来毕业攒了些钱,一本本把从前看过的书买了回来。
其实很多都是看过的,买不买的也无所谓。
可徐如徽偏执地想要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
也因为看书,徐如徽错过了张夏旬的消息,等看到已经晚上八点了。
【刚看到。】
徐如徽回。
张夏旬回得很快。
【猜到了,没事,我也刚下班。】
张夏旬是徐如徽的初高中同学,大学没考上本科,在江城上了个医学院学护理,现在在医院实习。
张夏旬:【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找我。】
徐如徽:【前几天,还没来得及。】
张夏旬:【我看大少爷也回来了啊,今天上午见他了,跟一个女的,他对象啊?】
徐如徽简单推算一下,猜想张夏旬是在宠物医院见到的赵酉识。
因为张夏旬养狗,下午她发了个狗洗澡的朋友圈。
徐如徽又想起祝提春说赵酉识大早上就出去了那句话,估算赵酉识今天一整天应该都跟那位姐姐在一起。
他们看上去挺熟的,像是这些年都没断过联系一样。
于是徐如徽跟张夏旬说:【不清楚。】
张夏旬:【唉,可惜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就差睡人床上了,也没捞到。】
没差。
睡了。
但没想过捞。
徐如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想到这里,居然弯唇笑了下,笑完又觉得荒谬,把心底翻涌出来的情绪强行忍下去。
手机传来震动声。
是张夏旬拨来了语音电话。
“出来吃饭不?”接通后,张夏旬慢悠悠地问。
徐如徽翻个身,叨叨两句,“好冷。”
“冷什么冷,喝点儿就不冷了,”张夏旬说,“我一会儿去接你?”
徐如徽说好。
张夏旬快到之前给徐如徽发了条消息,徐如徽穿外套换鞋准备出门,刚把门打开,看见张夏旬又发来一条语音,她一边点开一边往外走,手机往外播放张夏旬的声音:“把少爷喊上不?我这请都请了,凑一起多好。”
话音落下,对面玄关似乎有什么声响。
徐如徽蓦地一怔,抬头看去。
她盯着房门中央的那一点圆圆的猫眼,那么远的距离,她并不能看到什么。
但她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目光,就站在门口,给张夏旬回了条语音。
她说:“不用,你下次想请他再请,今天算了。”
说完,她收起手机,裹紧围巾,大步往外走。
徐如徽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张夏旬刚好把车停在路边,徐如徽小步跑过去,快速上车。
雪还在下,风也更甚,徐如徽坐到车上打了个寒战,“好冷。”
张夏旬没立马启动车辆,歪着头看徐如徽。
徐如徽狐疑,“看什么?”
张夏旬挑眉,“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很多?”
徐如徽说:“还行,夏天瘦了点。”
“咋了,减肥啊。”张夏旬这才启动车辆。
车子缓慢行驶出去,雨刮器不停地运作,每一次雪花轻轻飘落,又很快融化小时。
徐如徽看着路上渐少的行人,说:“没,有点忙。”
张夏旬和徐如徽这么多年一直保持联系,俩人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几乎形影不离,大学这几年联系得不算频繁,但是每年寒暑假只要俩人都在鹿上,就总会见上几面。
如今就算平时不联系,骨子里还是有那份热烈的亲切感。
“上学忙什么?”张夏旬并不知道徐如徽考研的事情。
徐如徽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情。
“乱七八糟的一通忙呗。”
“也是,我每天也忙得要死,前两天我爸妈让我年度总结,我结巴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服了。”
徐如徽听着笑半天。
大冬天的,又那么晚,俩人只能往火锅店里钻。
刚落座,张夏旬手机就响了,她看一眼,没接。
徐如徽问:“谁啊?”
张夏旬没遮没掩,说:“冬越。”
冬越是张夏旬的男朋友,俩人从高中就开始谈了,冬越是体育生,比张夏旬高一届,当初冬越以特长生考进江城体育学校,翌年张夏旬就去了江城医学院。
去年张夏旬回鹿上实习徐如徽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冬越还在江城,估计这两年暂时不会回鹿上。
本来张夏旬和冬越感情是很好的。
徐如徽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有段时间没刷到张夏旬秀恩爱的朋友圈了。
“怎么了?”她问。
“不知道。”张夏旭说。
徐如徽闻声看她一眼。
张夏旬没什么表情,很坦诚地说:“真的不知道。”
不过虽然嘴上说不知道,话题一旦开启,能说的还是有很多。
比如张夏旬和冬越的事情大学冬越家里就知道,但是冬越的父母非常反对,去年甚至给张夏旬打了电话,大意就是让他们尽快分手,不要互相耽搁青春。
“其实我大二的时候就慢慢能感觉到,我们俩这事,估计到最后成不了。”、
火锅雾气腾升,模糊了张夏旬的面孔,她情绪很稳定,想必已经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为此挣扎妥协又挣扎过,所以如今说起这些,平静得好像个局外人。
“我现在就是拖着,”张夏旬说,“而且我现在实习,也很累,实在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跟他有事没事就打电话,你都不知道护士实习有多累,我都累哭过好几次了。”
徐如徽听着,没什么胃口继续吃饭了。
她不停地喝白开水,问张夏旬,“那冬越怎么想的?他父母那样,他没说什么吗?”
张夏旬叹了口气,说:“不想为难他了。”
哦,那就是在为难自己。
徐如徽很想劝张夏旬两句,但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算理解张夏旬和冬越的家境差距。
“算了,不说这些,大喜的日子,”张夏旬举起水杯往中间抬了抬,“生日快乐啊,小徐同学。”
徐如徽弯唇笑了笑,举杯迎上去,“好,快乐。”
晚上九点半,雪停了。
整个城市安静下来,在深冬的晚上,有一种孤独的静谧。
徐如徽从张夏旬车上下来,跟她挥手。
张夏旬没下车,只透过车窗跟她说:“过几天约你。”
徐如徽说好,叮嘱她开车慢点。
张夏旬走后,徐如徽回头看一眼回家的路,白茫茫一片。
她微微缩起下巴,把脸埋进围巾里,往家的步伐愈发得沉重缓慢。
最终在十字路口的歇息亭停了下来。
亭子是四下开阔的,能坐的地方都被雪盖住了。
徐如徽静默一会儿,抬脚走了上去。
上去以后才发现还是有坐的地方的,中间的棋盘椅是干净的,估计晚上被谁坐过。
徐如徽一个人坐在那儿,大脑空空。
小区没什么好看的,夜色也寥寥,头顶的月亮亮得很微弱,像一团苟延残喘的老旧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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