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惯例 第27章

作者:别四为 标签: 现代言情

  他觉得论狠这一块,他可能这辈子都赶不上徐如徽。

  所以他很没有威慑力地问了句:“我又怎么着你了?”

  不仅没有威慑力,听上去似乎还有些委屈。

  徐如徽没怎么看他,甚至有躲闪他目光的嫌疑。

  她神情很淡,“你快回去吧。”

  她说完就要回家,赵酉识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说清楚我看你能走掉?”他好像在耍赖。

  以前两人很多次闹脾气时,大多数都是靠赵酉识耍赖结束的。

  毕竟也不能指望徐如徽这人玩笑。

  只是那次没能如了赵酉识的愿,耍赖没有奏效。

  他站在徐如徽身边,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打量徐如徽的表情,他以为徐如徽又在任素秋那里受了什么委屈,可转念一想任素秋就算不支持徐如徽做任何事,也会支持徐如徽向他请教学业的事情。

  他百思不得其解,拧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

  问的同时不自知地摇了摇徐如徽的手。

  徐如徽那一刻不合时宜地想,赵酉识怎么那么像一条小狗。

  转念又觉得自己疯了,居然把大少爷当成小狗。

  她抽走自己的手,没有刻意要表现什么冷漠冷淡,很多时候,她只要做正常表情,就会被人当成不高兴。

  她跟赵酉识说:“我没怎么,我跟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是现在不怎么需要你讲题了,后面有需要我再找你。”

  这话就太敷衍了。

  赵酉识从小就是个人精,怎么可能连这种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他愣了下,脸冷下来,嘴巴也不客气起来。

  “怎么,是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呗?”

  徐如徽没应声,但她也没否认。

  赵酉识就那么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地回自己家去,然后把他拍在门外。

  赵酉识当时都气笑了。

  他特别想把徐如徽抓过来打一顿。

  等又过了十天半个月,赵酉识才真正意识到徐如徽和他断联的决心。

  这时他又不想打徐如徽了。

  他只想把徐如徽叫到跟前,问她一句:徐如徽,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想过一次又一次,如今过去一年又一年。

  可每当他站在徐如徽面前,看见徐如徽抿起唇的动作,他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把无数次想脱口质问的话咽回去。

  眼下烟花不知何时已经落尽,城市再度陷入沉寂。

  电视机里的春晚早已数完了倒计时,在播的是新的节目。

  这是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里,赵酉识在相距很近的距离外看着徐如徽,看着她眼里的恍惚和茫然,与她一同沉默不久,留给自己一句新的:算了。

  赵酉识走后,沙发前的小太阳还在亮着。

  徐如徽坐在偏远的一旁,逐渐身子冰冷。

  直到电视机里彻底没了节目,她才伸手去摸小太阳照着的地方,掌心之下滚烫温暖,就好像赵酉识没走过。

  就好像那年被子底下,她偷偷牵过的赵酉识的手。

  其实徐如徽也曾因为和赵酉识断联产生过很浓的戒断反应,很多次周末她都无所事事,明明是趴在自己书桌前写试卷却哪哪都不顺手。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适应这一切。

  然后故作轻松地告诉后来者:“人与人的交往多半肤浅。只有在比较肤浅的层面上,交往是最容易的。一旦走向复杂,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麻烦的迷宫。比起麻烦,我大概还是更擅长孤独。”

  可是徐如徽原以为,孤独已经是独行最大的代价了。

  如今骤然感知到冰冷和滚烫的温差,她才蓦地发现,原来这代价里,还有一份隐秘的伤心悄然来临。

  她静静地坐着,就在她几乎要把这份伤心全然吸收之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徐如徽看过去。

  半晌,手机再次响起。

  徐如徽没有接通来电,而是直接起身去开门。

  楼道很黑,赵酉识的家门大敞着,里面也没有一丝灯光。

  距离赵酉识离开差不多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这半个小时,赵酉识居然没有开灯。

  徐如徽目光挪到赵酉识脸上。

  他身上还是那件毛衣。

  徐如徽又把目光落到赵酉识垂在两侧的手上,黑暗里,她也能捕捉到其肤色有些发红。

  “你不冷吗?”徐如徽问。

  赵酉识抬起了手。

  徐如徽盯着他悬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冷吗?”赵酉识反问她。

  徐如徽动动手指,说:“挺冷的。”

  赵酉识似是轻哂了一声,“说实话,没有我的心冷。”

  徐如徽抬眼看向赵酉识的眼睛。

  他眼睛里有一层无可奈何的笑,好像很浅,徐如徽却看得清楚。

  “徐如徽。”赵酉识唤了一声。

  楼道里风很大,两家门都敞着,显得更冷。

  徐如徽的心像被风卷起来,高高悬着。

  她盯着赵酉识,在短暂的几秒沉寂后,听到赵酉识说:“我刚刚跟你说了,新年快乐,所以徐如徽,在这新的一年里,我赵酉识的第一愿望,还是希望你能快乐。第二,我才想为自己考虑考虑。我本来是想像之前一样算了的,毕竟你这人好像天生有会拿捏我的本事,你露出那样的表情,我都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我刚才又想了想,我上一次‘算了’的时候,你转身就去西京谈了两年的恋爱,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时候吧。”

  徐如徽的心仍在半空中。

  她还握着赵酉识的手,她的手和他的手一样开始变红,变冷。

  她猜赵酉识说这些话是有些紧张的,否则他不会任由她的手就那么冷在风里。

  她感受着两个人的冰冷,想了想,问了句:“我露出哪样的表情?”

  赵酉识闭上了嘴。

  他沉默几秒钟,像在消化某种无语的情绪,说:“你别管。”

  徐如徽笑了下,并不恼怒。

  “哦。”她说。

  然后继续看着赵酉识,什么也没说。

  但是赵酉识看到她眼睛在问他:然后呢?

  赵酉识在此刻见缝插针地回忆了下过往数年岁月,意外地发现这似乎是徐如徽第一次“反问”他。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没出息地更紧张,他心脏乱跳地盯着徐如徽,憋半天憋出一句。

  “我怕我这次如果再算了,你明天就邀请我去参加你和万里的结婚宴了。”

  “我不会。”徐如徽说。

  “我不信。”赵酉识说。

  徐如徽点头,表示理解。

  她过去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让她在赵酉识那里没有任何信用度。

  可赵酉识却误会了。

  他明显愣了下,随后问:“你点头是什么意思?你有过这种打算?”

  徐如徽很无辜。

  “没啊。”

  赵酉识到底是大少爷,再紧张也紧张不了几秒。

  更何况对方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最好真的是。”他口吻开始有了威胁意味。

  徐如徽又笑了笑。

  她松开了赵酉识的手,赵酉识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两个人的手一直握着,他手在空中抓了下,没抓到,愣了下,徐如徽看他一眼,下一秒,赵酉识就十分强硬地再次把她的手抓了回去。

  徐如徽愣了下。

  似乎是至此,徐如徽才真的意识到,赵酉识这次真的没打算再“算了”。

  他好像在这个新的一年,变回了从前那个少年赵酉识。

  可是徐如徽很清楚。

  不管是少年时期,还是现在,她每个决定,都不是任性妄为的。

  她一直很清醒。

  清醒到纵使后悔,也只是后悔没能斩钉截铁地和赵酉识断干净。

  从而拖拖拉拉消耗了赵酉识那么多年。

  应该很辛苦吧。

  徐如徽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