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斐然
……
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如此,小三因为保胎离职了,算是重大利好;许诗嘉虽然娇生惯养,但能力并不差,只要想办法激发他的干劲就行;王铁牛毫无太子架子,主动肯干态度认真;至于刘旭辉,他也是当年名校法学院荣誉毕业的大学霸,工作经验还丰富,想必不会差劲……
这团队没有想的那么烂。
林舒对未来充满展望,带领这只团队今年创收破千万,她很有信心!
大概是吸引力法则真的有效,林舒心里想着创收,案源就真的来了。
城阳科技法务总监Max联系了林舒。
这家企业原本的法律顾问是天浩那位已退休的合伙人,因为是早期第一批客户,感念当初的信任,律师服务费用一直未曾涨价,也正因为每年的法律顾问费用并不高,这才逃过了被天浩其余合伙人瓜分的命运,留在了团队里。
“林律师,我们已经按照您这边律师的指导做好了前期的证据保全,现在即将对这位窃取商业机密信息,违法竞业限制协议的高管提起诉讼,这个案子希望委托您的团队来做。”
法律顾问只负责解答顾问公司日常经营中遇到的法律问题,负责把关公司的合同,针对公司重大决策提供法律分析,一旦遇到公司需要上庭起诉,则是另行单独收费的。
这不是白送上门的创收吗?
林舒挂上电话,把王铁牛喊进了办公室——
“铁牛,这个案子,前期证据保全就是你指导客户做的,这才让客户有了能起诉的可能性,所以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对接了。”
大概是考虑到太子的身份,不愿意让他太辛苦。林舒发现,在她来之前,王铁牛处理的都是电话咨询、邮件答疑、合同审核,提供法律意见的工作,没有上过一次庭,也没真正面对面接待过一个客户,更没完整跟过一个项目。
不是说他之前做的工作不好,而是这类工作多是琐碎的零散的片面的,一个律师如果永远只做这些,就永远没法独立办案。
别人因为太子的身份特殊照顾他,但长久以往反而让他无法得到职业成长。
林舒决定给他机会。
果然一听这话,铁牛激动的连声音都颤抖到变形了——
“我?”
林舒点了点头,刚想劝慰铁牛没必要如此惊喜,就听铁牛惊慌失措道——
“我不行啊林par,之前的合伙人从不让我接待客户……”
那可不是碍于你太子的身份吗?
林舒温和道:“城阳科技的法务总监Max大概十分钟后到,你准备一下,和他先对接下情况,待人亲切点,和他拉近下距离,你之前就帮他固定了证据,他对你的能力肯定是认可的,对你也会有天然的信任感。”
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中午了,你约个餐厅,待会边吃边聊,我现在手头有点事,晚点吃饭时会和你一起。不用担心。”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要相信自己,没有什么是你搞不定的。”
……
不过很快,林舒就意识到,没有什么是搞不定的显然是假鸡汤,没有什么是搞不砸的才是真现实。
一刻钟后,Max一脸尴尬地冲进了林舒办公室,表示绝对无法和王铁牛合作——
“我思想很开明,不会歧视什么,但林律师,我都四十多了,已婚已育,合作的男律师如果老对我撒娇,我真是受不住啊!”
铁牛对他撒娇?林舒一万个不信,铁牛是个有分寸的人。
“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林舒的话音刚落,铁牛就进了林舒办公室,他见了Max,像是松了口气——
“哥哥,刚才在找你呢,待会说好一起吃个饭饭的,怎么就从会议室室里走了!”
“……”
浑厚的低音炮,加上铁牛魁梧的身形,粗狂的脸部线条,配合着哥哥吃饭饭的卖萌叠词,再佐以铁牛浑身凶悍的肌肉线条,语气却是小鹿乱撞的紧张忐忑……
一瞬间,林舒心里只有三个字——快逃啊。
谁他妈能想到,原以为铁牛是金刚呢,没想到他是金刚芭比!
Max维持了最后的体面:“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说完,对方跑似的走了。
林舒不怪Max,别说Max,换是自己,这也得跑啊!
……
事实胜于雄辩,林舒目瞪口呆,她看向铁牛,指了指Max离开的方向:“你喜欢那种款的?”
是因为物极必反吗?
叫了一个太阳刚的名字,以至于内心脆弱的时候无法排遣,也想找个肩膀靠靠,撒个娇?
结果铁牛委屈上了——
“林律师,我不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的啊。”
林舒扶额道:“那你刚才怎么撒起娇来了……语气还小鹿乱撞的!”
林舒对这些并不歧视,也很包容,但如果铁牛在工作中代入私生活里的偏好,公私不分,对客户逾距,那确实是不合适的。
“我那不是撒娇。”铁牛满脸欲哭无泪,“我是结巴了!我就想说‘哥,一起吃饭’而已!”
“我也不是小鹿乱撞,我那是真的紧张啊!”
“你不是让我亲切点拉近距离吗?他四十多了,当然得喊哥啊,你让我约他吃饭,我也说了……”铁牛像是大受打击,“我就知道我不行,我有病,真不行……”
……
不问不知道,一问,林舒才知道,铁牛是真的有病——
“林par,只要不和客户见面,所有法律问题和咨询,我都可以解决,但一见客户,我就不行了,我会紧张……一紧张,我就会有各种症状……这次是结巴,上一次是过敏,再上上次是呼吸道痉挛,还有一次是肠应激,每十分钟跑一次厕所……”
“去医院看了,心理辅导也做了,药也吃了,这病就是好不了。”
王铁牛灰头土脸声音无地自容:“所以以前的合伙人,从不让我见客户。”
“……”
得了,林舒觉得自己像个辛劳的大太监,刚刚才瞳孔地震地发现后宫惊天秘密——太子不翻妃子们牌子,不是为了保护太子以防太子睡了不该睡的人,而是单纯因为太子不能人道……
铁牛这不行,作为律师来说,就真的很不行,哪有当律师但不能见客户的。
但这都有病了,林舒能说啥。
她忍着头疼安抚了几句,挥了挥手,让铁牛走了。
没事,铁牛不做,这不还有别人吗?
刘旭辉年富力强,这种案子不在话下,就让他来跟进。
毕竟案子从自己团队的左口袋掏到右口袋,创收总还是林舒这个团队的。
然而林舒出了办公室,去大办公区想找刘旭辉,却发现他压根不在。
和王铁牛以及许诗嘉不同,刘旭辉是已经独立执业的律师,早在几年前已经是提成律师,这意味着他没有必要朝九晚五打卡上班,可以时间更自由地外出开拓案源、维系客户。
但独立律师比授薪律师,自然要承担更大的压力,要是有合伙人主动喂案源,可以省去外出奔波还无功而返的辛劳,自然都是求之不得的。
林舒注意过,刘旭辉的收入和他的实力完全不符,创收非常低,可见应该苦案源久已。
然而出乎林舒的意料,她给刘旭辉打电话,竟然显示关机。
就在林舒担心刘旭辉怕不是出什么事才失联之际,就听刘旭辉工位边的铁牛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林par,如果你是找辉哥,一三五是找不到他的,因为一三五他的工作手机不开机。”他好心地为林舒解释,“一三五辉哥要陪女儿的,绝对不处理工作。”
“……”林舒匪夷所思,“那他错峰上班?周末干活?”
“周六日是法定休息日啊,他当然休息。”
也就是一周才上周二周四两天班?!
铁牛不顾林舒死活的补充道:“他除了自己手里维系的几个老客户外,也不接别的案子,所以一周上两天班就都能搞定了。那天你来正好周三呢,辉哥还特意为你调了一天休息,那周改成一四五不工作了。”
“……”那我还得谢谢他啊?
林舒算是明白刘旭辉为什么创收那么低了,一周就工作两天,还不接外部案源,能收入高就怪了!
她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了:“他也不差钱?”
“那倒不是,但辉哥主打一个知足常乐无欲则刚。”
“……”
行行行,好在还有许诗嘉,这个团队还不至于团灭。
虽说经验上差一点,没法独立办案,但林舒只要在边上带一带,他也凑合能用了。
也是巧,林舒刚想着许诗嘉呢,许诗嘉的电话就来了。
林舒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后来还没来得及和颜悦色地开口。
就听电话那端许诗嘉道:“我今天要请假,不来上班了。”
是不是太累了所以病了?
林舒有些愧疚,前几天加班确实挺劳累的,许诗嘉要以往从没以这个强度工作过,确实有可能病倒。
然而面对林舒的关心,许诗嘉的否认却斩钉截铁:“我没生病啊。”
“那你为什么要请假?”
“就是单纯的今天不想上班了。”
?
林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想上班,所以就不来了?”
“是啊。”许诗嘉的声音懒洋洋的,“人事没和你说吗?我当初的劳动合同里,白纸黑字签了,我有100天带薪年假的,我今年才休了30天,还有70天没休呢。”
“……”100天带薪年假?今天是愚人节吗?
林舒一旁的铁牛大概从话筒里听到了许诗嘉的话,他对林舒点了点头,用口型默默地告知林舒,是真的。
林舒来不及腹诽到底是哪个智障同意让许诗嘉签这种劳动合同的,她相当震惊——
“一年才365天,除去115天左右的法定节假日还有周六日,再扣掉你的100天带薪年假,那你一年上班满打满算也就剩下150天了,你还上什么班?”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许诗嘉的语气挺坦诚,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感,他惋惜道,“可惜我家里不同意,一定要我找个班上。下次我一定要找一个带薪假能休200天的。”
“……”林舒试图唤回他的良知,“你忘了你还要挣钱给你爸妈花吗?你能一辈子靠爸妈吗?你爸妈也会老,总有一天会退休吧……”
“我想了想,我比较适合当全职儿子,我爸妈的养老金就是我的养老金。”
林舒听到许诗嘉大言不惭道:“何况,在哪里打工都是打,伺候客户和伺候我爸妈异曲同工。我做律师想赚钱多,还得伺候几十个客户,人人都是我爸爸妈妈,伺候我爸妈还就一个爸妈呢。放着自己的爸妈不去伺候,去伺候别的爸妈,那才是不孝。”